第五百五十六章
萍兒認真回憶了一番后,說道:「大姑娘生辰宴那日,我家大娘子同老夫人爭吵了一番,但這也是常有的事,我想不出那日發生了什麼異常的事……」
「爭吵?」想到方才萍兒說杜府都不是好人,楚昭雲若有所思,「她們因何事爭吵?聽你話里的意思,杜若裳與杜老夫人時常爭吵?」
萍兒點了點頭。
「我家大娘子原本是最和善不過的人,但就是泥人她也有三分氣性……老夫人一味偏疼大姑娘也就罷了,她還每每瞧見我家大娘子就處處挑毛病,老夫人話**人,我家大娘子氣不過,便為自己爭辯幾句。」
江望月從門口探頭進來,忍不住問:「莫非杜若裳不是杜老夫人的親生女兒?」
「自然是!」
「既然杜若裳和杜若惠都是自己的女兒,杜老夫人何故偏心?」
萍兒語氣不忿:「我估摸著,老夫人覺著我家大娘子是外嫁女,是潑出去的水,是董家人。但大姑娘是招婿,還是杜家人。」
江望月似懂非懂。
楚昭雲又問萍兒:「生辰宴那日,為何事爭執?」
「還是為了身孕的事,大姑娘只比我家大娘子年長一歲,夢哥兒都三歲了,老夫人嫌我家大娘子生不出孩子來……說了好些難聽的話……」
「杜老爺是站在杜老夫人那邊?」
「老爺雖不像老夫人那般苛責我家大娘子,但……」萍兒也是第一次在背後說人私隱事,還有些抹不開面子
。
金方善追問道:「但如何?」
「就是……老爺在老夫人面前也插不上幾句話,內宅里的事,就算老爺都看在眼裡,但他終究也不敢說什麼……」萍兒說完,又覺著自己沒說清楚,乾脆咬了咬牙,「就是老爺懼內,也不敢同老夫人作對!」
楚昭雲不給萍兒思考的功夫,緊接著又問她:
「老夫人偏心杜若惠,那杜家姐妹倆之間的感情可有受到影響?」
「大姑娘本身就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她一直都喜歡同我家大娘子攀比,用的脂粉要比,穿的衣裳要比,就連吃食也是要比的!」
金方善若有所思道:「在清水衙門裡當差,無論如何也是比不過往日家大業大的杜家啊。」
「我家大娘子不在意這些,就是每次都要聽大姑娘說些奚落之話罷了!」
萍兒越說越氣,還不等楚昭雲問,她自己又接著說:「每每老夫人訓斥我家大娘子,大姑娘總是在旁煽風點火,好似我家大娘子日子過得差了,她就能如意似的!真真是沒見過這種做姐姐的!」
「那杜光呢?」
「大爺倒是不摻和女眷這些事,可大爺家的亓氏……偏偏我家大娘子還對她有愧,縱得她肆意欺人,但凡她看見我家大娘子戴了新的首飾,就沒有一個是她不要的!」
「杜若裳對亓氏有愧?」
楚昭雲話落,萍兒一改神色,氣憤變成了無奈。
「亓氏在杜府的日子也不好過,因著生不出孩子
,老夫人對她也不好。這件事是因為我家大娘子……六年前我家大娘子還在閨閣之中,亓氏也是新嫁婦,亓氏為了救我家大娘子自己跌入了早春的湖水中,傷了身子……自此她就怨上了我家大娘子……」
「想來你說的也只是一二事罷了。」
「大人說得對,我家大娘子在杜家受的委屈何止這些啊!」
楚昭雲若有所思道:「不作為的父兄,偏心的母親,不希望她過得好的姐姐,杜府這幾人真是……杜若裳在杜府,當真是不易。」
「是啊,每次從娘家回來,我家大娘子就沒有一次是不哭的!」
說完這話,萍兒才猛然驚覺,不知不覺間,她竟然把杜家欺負杜若裳的事說了個差不多。
這些家醜,應該爛在她肚子里才是!
一旁的金方善和門口豎著耳朵的江望月恍然大悟,原來楚昭雲的問話並非無的放矢!
從賀綺羅的口中,再加上萍兒說的,他們大抵已經知道了杜家的為人。
楚昭雲又問:「她不怨恨娘家嗎?」
萍兒搖了搖頭:「我家大娘子不似我這般心性小……而且,她是個重情的人,就算老爺老夫人這般對她,她也是極孝順的。」
重情,孝順……如此說來,倒是能理解杜若裳為何那般悲傷了。
「她受的這些委屈,董玄知曉嗎?」
「主君半分也不知曉,離了杜家,大娘子就把這些事都望到腦後。我方才說的那些話……都只是我自己覺
著的罷了。」
「萍兒,你去看看你家大娘子醒了嗎?我想同她說幾句話。」
萍兒為難道:「大人有話,問我就是……」
「放心,我不會刺激到她。」
「是……」
萍兒離開后,金方善和楚昭雲出了書房,門口守著的江望月連忙跟上。
三人在空曠的廊下。
楚昭雲低聲問道:「兩位怎麼看?」
江望月唏噓:「不容易啊……杜若裳當真是個心善的人,哪怕在娘家受了委屈,她也依舊牽挂著他們。原看她這般傷懷,我還以為杜家是母慈子孝……」
見金方善不說話,楚昭雲喚他:「金大人?」
「這……」
「金大人但說無妨。」
金方善壓低了聲音,猶豫道:「楚大人,你說會不會是……杜若裳買兇殺人?萍兒一個丫鬟,都如此氣憤於杜府幾人的所作所為,杜若裳作為親歷者,她受的委屈和痛苦定是萍兒的百倍。」
「良善重情之人,自會原諒杜家幾人。這世上不是沒有這般慈悲人,只是我和金大人一樣,無從判斷杜若裳到底是不是這般慈悲人。」
金方善年紀大,經歷的事也多,尤其是他在府尹這樣一個官位上。
他輕聲道:「這般慈悲人,少之又少。若我是杜若裳,我尚且不敢保證自己心裡沒有恨……」
「是以,有些話,需得問問杜若裳。董府的賬,也得查一查。」
話落,楚昭雲提步往院子里走,金方善連忙跟上。
獨留江望月一人在廊下
目瞪口呆。
杜若裳買兇殺人?事後又裝作大悲大痛的模樣?
若真如此,這世上的事,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