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楚大人傷重,案子交給金大人去查了。」江望月一邊說著話,一邊側頭看了眼杜若裳。
杜若裳神情哀傷:「但願能早日抓到真兇。」
「裳兒放心,一定能抓到真兇的。」董玄握著杜若裳的手,寬慰著她。
「廂房到了,大人安心住下吧。」
「多謝。」
江望月推著楚昭雲進了廂房,楚昭雲累得和衣躺在了床上。
他見她虛弱,有些手足無措。
又怕她睡著了,若是叫不起來,耽誤了喝葯,他如何向段景曜交代?
「大人等下先喝了葯再睡。」
「望月,你看杜若裳是不是沒那般難過了?」
「確實,前兩日一說話就哭,眼下她總算是止住了淚。」
「有勞你去煎藥了。」說完話,楚昭雲就閉上了眼。
感官停了,思緒卻沒停。
她不斷地想著杜家滅門一案,沒了證據和線索,只能靠直覺。
想來想去,杜若裳和董玄的嫌疑最大。
只是不知道,這嫌疑在其中一人身上,還是在夫妻兩人身上?
若她的直覺是對的,那兇手也太警惕謹慎了些。
如此一來,定是找不到大的證據和線索。
是以,得從小事上入手……
不多會兒,江望月就端來了葯,楚昭雲喝盡了葯,才沉沉睡去。
金方善在府衙,明面上結了案,暗地裡還在思索怎麼查案。
而楚昭雲和江望月,順利地在董府住下了。
董府不算大,但杜若裳是個有詩意的人,董府的院子收拾得極其精緻好看。
唯
一有所突兀的,便是董玄在院子新中的花種子。
種子還未發芽,一片新泥與庭院景緻格格不入。
楚昭雲每日喝了葯便在院子里賞景,累了就休息,休息夠了又賞景。
江望月每日最主要的事就是給楚昭雲端葯來,看她喝乾凈。
兩人在董府住著,倒也算是安安靜靜。
一連三日過去,均州突然下起了暴雨。
楚昭雲在廊下坐著,抬眼看著雨水砸在屋檐上劈成了飛濺的水滴。
她又放眼看向院子里。
大雨如注,杜若裳和董玄冒雨搬著院子里的菊花。
芬兒舉著傘跟在杜若裳身邊,試圖為她遮雨。
楚昭雲不由擔心著花種:「也不知道經歷了這般大雨,新種的花種還能不能活。」
「不知道,我沒養過花。」
「望月,你議親了嗎?」
蹲在地上的江望月,仰頭看向坐在輪椅上的楚昭雲,「大人怎的突然問我這話?」
楚昭雲輕笑:「是我冒犯了?」
「當然不是。就是……」就是他很少向別人談及此事,有些不好意思罷了,「還沒有,去年我娘給我張羅了幾次相看,她們都看不上我仵作的差事,我倒是不急,也被嫌棄慣了,就是我娘很著急。」
「一時之間也難以改變他人對仵作的看法,不過等你當了推司乃至推官,應當就不會被嫌棄了。」
江望月眼神一亮:「大人的意思是,我能當推司了?」
「你眼下,能夠勝任推司一職,我也打算升你為推司。
」
見江望月大喜,楚昭雲連忙又說:「你先莫高興,此事急不得。推司的職位都是有定數的,如今的三位推司各司其職,約莫著你得等他們升職或者外調,職位空出來了,你才好升上來。至於具體什麼時候,說不準……」
「嗯。」江望月輕聲應了一聲。
他明白,一切還說不準。
但楚昭雲的話,無異於肯定了他心裡的猜測。
來均州之前,他就得了小道消息,聽說王推官準備回老家侍奉雙親,王推官走了,就會有推司升推官……
推司職位空了,就會從地方調任推司或者會有仵作升為推司……
江望月努力壓下了自己上揚的嘴角。
他試圖藏起自己的喜悅,是以轉頭看向了院子里。
正好瞧見董玄摟著杜若裳的肩膀,兩人小碎步跑著,搬完了最後一盆菊花。
「若是議親,希望能尋得良人,能像董推官和杜姑娘一樣恩愛就好了……」
楚昭雲只賞雨,並未接江望月的話。
董玄和杜若裳十分恩愛,可她並不羨慕。
若是段景曜像董玄一樣,事事關心她,為了她寧願舍了自己的差事,她會覺著這是一種負擔。
若是段景曜像杜若裳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的起居飲食,她會覺著處處掣肘。
她歡喜段景曜的性子,也歡喜兩人之間的相處。
相愛關心,但不會試圖干涉對方,更不會試圖改變對方。
兩人之間清清爽爽,互不掣肘,就是極好的。
也不知道
梓州下雨了嗎?
楚昭雲的思緒飛到了梓州,片刻后,又回到了眼前小院里。
傾盆而下的大雨,嘩啦啦的雨聲掩蓋了一切其他的聲音。
暴雨天,實在是個說悄悄話的好時候。
楚昭雲和江望月離著不過一步的距離,說出的話落入彼此耳中,卻也像從天邊一角飄來的一般。
「我行動不變,這三日辛苦你了。」
「這都是我分內之事。」江望月一想到他會成為推司,又憋不住笑了。
「這三日有何發現?」
「我發現,杜若裳的情緒越來越正常了。」
「悲痛總會被抹平。」
「我旁敲側擊問了芬兒,之前杜若裳那般萬念俱灰的難過,如今又不那麼難過了,倒也不是杜若裳裝出來的。」
「此話何意?」
「芬兒說杜若裳其實是個很堅強的人,從小到大,遇到再難過再委屈的事,只要她哭過了痛過了,心中傷痛發泄出來了,她就漸漸好轉了。」
說完,江望月又回想了一遍芬兒的話。
稍微加以潤色,他補充道:「說堅強似乎不太對,說沒心沒肺好像又過分了些……大抵是個心大的人。」
「其他的呢?」
「沒什麼有用的消息了……」
「董家的長輩都不住在董府嗎?」
「這兩日煎藥,我認識了小廚房的丫鬟,聽她意思,董玄父母早逝,他是跟著姑姑長大的,他姑姑去年也離世了。董府沒有長輩,杜若裳的日子,很自在。小丫鬟提起此事,都很是羨慕
呢!」
楚昭雲頷首。
江望月腿麻了,站起來跺著腳,「大人,董家沒什麼蹊蹺。」
「昨日傍晚你去煎藥,董玄來找我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