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楚昭雲進門時,林東則的屋舍已經煥然一新,全然看不出任何林東則生活過的痕迹。
桌邊那人氣定神閑地喝著茶,彷彿在自己家中一般。
楚昭雲輕笑:「你今晚睡在這裡?」
段景曜給楚昭雲倒了一盞茶,點頭道:「你都和礦主說要我了,我自然要睡在這裡。這樣也方便我們半夜離開礦上。」
楚昭雲喝凈了茶,問:「你知道張屈為何許了頭家之位留下我嗎?起初我也不明白,只以為他是想湊人數給汴京那邊交代,後來我看見袁青的眼神,才慢慢琢磨出了張屈的意思。」
段景曜思索了片刻,答道:「他留你,是因為你知道的事太多了?」
「沒錯,我也是後來才想明白的,難怪當時袁青那般看我,他是怕我不應的話,張屈也殺了我。」
「不用管張屈,今日夜裡我們就走。」
「我知道有你在,沒人攔得住我們,可是……或許我們再多留幾日?」
段景曜手裡的茶盞停在了半空中:「明日賈遜來礦上,他在汴京興許見過你我。是方才你和李九留下,張屈和你們說了什麼?」
「是說了明日迎接汴京貴客的事。」楚昭雲想了想,問段景曜,「你在礦上多日,可曾知道鐵礦冶鍊鍛造出的兵器都去了何處?」
「不知。有了賬本和密信,足矣。」
「但韓敬畢竟是陛下的兒子,起碼陛下和世人都是這般想的。若是知道了兵器在何處,我們會更有
把握。」
「可賈遜……」
「他見過你,卻不一定見過我,可以一搏。」見段景曜還在猶豫,楚昭雲趁熱打鐵,「都到這礦上一遭了,不探探兵器所在豈不是很可惜?而且暗衛們都在礦外,就算賈遜認出了我,我們也能全身而退。」
段景曜想通了,他之前是怕打草驚蛇。
但暗衛們都在,反正據花容所說賈遜是罪該萬死,若真到了那一步,把賈遜解決了再造成意外身死的假象,便不會打草驚蛇。
「你身子可有大礙?」
「無礙!」
「好,那留下。」
楚昭雲就知道段景曜會答應她,她笑著指了指屋裡全新的木桶。
「好,不過眼下我想沐浴,你去燒水。」她已經好幾日沒有好好沐浴了,眼下有了自己的屋子,她只想好好放鬆一二。
「遵命。」
段景曜卑躬屈膝的模樣逗笑了楚昭雲。
不多時,段景曜就燒好了熱水,灌滿了木桶。
「昭雲,試試水溫。」
楚昭雲伸出一隻手,輕輕撩動水面:「正合適。」
「那我在門外守著,你安心沐浴。」
窗外月色如水,屋內水氣氤氳。
楚昭雲將自己浸在溫水中,溫熱的觸覺漫過肌膚,她渾身松泛。
漸漸的,楚昭雲放鬆了心弦,有了睡意。
段景曜在外等了一炷香的時辰,見楚昭雲還未開口喚他,便提高了聲音問道:「小雲,你要添熱水嗎?」
「小雲?」
喚了兩聲沒有得到回應,段景曜有些著急,
她的傷…
…難道暈了過去?
「小雲!」他也顧不得許多了,轉身沖了進去。
一進屋,繞過屏風,段景曜眼中猝不及防映出雪色肌膚。
她背對著他,頭枕在光潔如玉的胳膊上,兩隻胳膊都搭在了木桶邊緣處。
她彎曲潔白的背微微彎著,隱入水中,若隱若現。
段景曜下意識轉過了身。
想到了楚昭雲的安危,他才又轉回身來。
他閉上眼,往前走了幾步。
「昭雲?」說著話,他抬手摸向木桶,摸索了一二才摸到了楚昭雲的頭,「昭雲?」
見楚昭雲還不應他,段景曜跪在木桶邊,捧起了楚昭雲的臉。
摸到她鼻息的那一刻,他才鬆了口氣。
段景曜慢慢睜開雙眼,盯著楚昭雲的臉看了好一會兒,見她呼吸均勻,他才確定她是睡著了而不是暈倒了。
「水已經涼了,再躺下去會生病……」段景曜自言自語。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說給誰聽的。
「昭雲……」
段景曜伸手扯過了巾帛,輕輕裹住了楚昭雲,又動作輕柔地把她從水中抱了出來。把人抱到了床上,他又用乾的巾帛又把楚昭雲擦了一遍,最後給她穿上了裡衣后,段景曜狠狠鬆了一口氣。
還好沒吵醒她!
一通折騰下來,他面色通紅。
臉熱,身更熱。
起初是五臟六腑快要燒起來了,末了五臟六腑是不燒了,所有的熾熱都涌到了一處。
段景曜低頭看了看自己,他今夜是睡不著了……
木桶里的水是涼了,
可方才她泡過,他若是再用……想著想著,段景曜的臉變得比煉鐵場子里的火還要紅。
這一切,楚昭雲都不知曉。
她沉睡了一整晚,夜裡還做了個美夢,一覺醒來卻想不起來是何夢了。
只記得那般感覺很是安心。
楚昭雲起身,一動才發覺段景曜趴在床邊。
她一動,段景曜便醒了,「昭雲,醒了?」
「你怎的不上榻上來睡?」
段景曜隱瞞了他上半夜心火難耐的事,只說道:「我夜裡把密信和賬本送出去了,又交代了余富和隱一些事,剛回來沒多久,就在床邊休息了一會兒。」
「我今日要帶面巾。」說著話,楚昭雲突然想起來,她意識清醒的時候,不是在沐浴嗎,「我昨夜……」
「你昨夜睡著了,我怕你暈倒了就進來找你了,我是閉著眼把你抱到床上的。」段景曜連忙一口氣說道,頓了頓又說,「別的我什麼都沒做。」
「我睡著了啊,可能是太累了……」比起段景曜的彆扭來說,楚昭雲自在極了。
兩人明年開春就要成親了,她亦是信得過他的人品,她當然知道昨夜什麼都沒發生。
「林東則也不知道哪裡搜羅來的那些香料,倒是派上用場了。今日我帶著面巾,省的賈遜真把我認出來了。」
「嗯。」
「帶著面巾,賈遜不會把我和汴京的提刑官聯繫到一起。」
楚昭雲去火房吃早飯,沒看見庄螢的身影,她也沒有多問。
老莊頭貪墨
的事,袁青已經和礦上眾人都說明白了,火房眾人,除了李嬸之外沒有人同情庄螢。
「李嬸,有沒有核桃?」
「小雲啊,我記得筐子里還有幾個核桃,你自己砸著吃。」
楚昭雲挽起袖子把核桃砸開吃了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