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過了許久,書房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敲門聲極輕,但賈遜還是立即噤了聲。
袁青硬著頭皮探頭進來:「賈大人,柳姑娘說她餓得發暈,哭著要見賈大人……」
賈遜眼裡有些許不悅,擺了擺手:「小雲,你去陪她吃飯,別讓她再來惱我。張屈留下,主子還有事要交代你。」
「是。」楚昭雲和李九作揖后,都跟著袁青離開了書房。
楚昭雲輕聲道:「袁頭兒,走吧。」
「唉。小雲,我來的不是時候吧?」
「還好,賈大人交代了些事,我和二頭家也正準備離開呢。」
「那就好……」袁青鬆了一口氣。
柳姑娘撒潑起來他是真的毫無辦法,這才硬著頭皮來敲門,方才打擾了賈遜和礦主談正事,他都怕自己會被亂棍打死!
幸好賈遜只是皺了皺眉,並沒有遷怒於他。
「小雲,柳姑娘不是個好相與的,你陪她吃飯多哄著她些。」
楚昭雲點了點頭,推開了客房的門。
「你終於來了呀……」看清來人後,柳輕臉色大變,「怎麼是你!」
「賈大人和礦主還有要事相商,賈大人擔心姑娘,特讓我來侍奉姑娘吃飯。」說著話,楚昭雲打開了桌上的食盒,把飯菜一一擺了出來。看著精緻的飯菜,楚昭雲心想李嬸一定是拿出了最高的誠意。
「你怎的帶了面巾?」
「我臉上起了紅疹。」
「不傳染吧?」
「不傳染。」
「不傳染就摘了面巾。」柳輕撇了撇
嘴,失落地看著飯菜,「我不用人侍奉,我只是不想一個人吃飯,你坐下陪我吃吧。」
楚昭雲依言摘了面巾,坐到了柳輕對面。
眼前嬌嬌柔柔的姑娘,似乎不像是個不好相與的人。
「柳姑娘,用飯吧。」
「男人嘴裡沒一句實話,榻上的時候說我是心肝,說離不開我,眼下卻是連頓飯也不陪我吃。」柳輕夾了筷青菜,抬眼打量著楚昭雲,「你臉上若沒紅疹,看起來也是小有姿色,雖然比不上我,但把你捧在手心裡的男人也大有人在吧?」
楚昭雲如實搖頭,她向來不在意這些事,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多不多她不知道,但肯定有一個。
「你可不要同我一樣,因著男人一句話就跟著跑了。」柳輕話落,看楚昭雲不解的眼神,她不在意道,「你是想問為何我知曉這個理兒但還是跟著賈遜吧?我也沒法子啊,我家中無人可依,自己又沒有活下去的本事,只能跟著男人了。」
「人總能憑自己活下去的,做綉娘、進高門大府當丫鬟、擺個糖水鋪子……法子有很多。」
柳輕被楚昭雲逗笑了,她放了筷子,玩味地看著楚昭雲,「沒想到你是個這般實心眼的人,傻不傻啊……你說的這些法子多累啊!」
楚昭雲語塞,沉默了幾息才開口道:「可是賈大人上一次帶來礦上的女人,不是你。」
柳輕重新拿起筷子,漫不經心道:「那又如何?他不是我
第一個男人,更不會是我最後一個男人,我為何要在意他以前有幾個女人,又何必去杞人憂天他何時會厭棄了我?」
「……」
「你也是礦上的管事?賈遜家底很厚吧?」
「嗯。」
「那回去的路上,我可要狠狠敲他一筆。你也得學學我,我看這礦上有幾個男人皮相還不錯,若是本事也不錯,你該攀上他們,若是你動作慢了,別人可就搶在你前頭了!」
「菜涼了,快吃吧。」
一頓飯下來,楚昭雲味同嚼蠟。
自助者天助之,自棄者天棄之。
楚昭雲深呼吸一口,把柳輕漫不經心的模樣甩到腦後,去火房放下食盒后,她便去了煉鐵場。
眾人都已然知曉她和段景曜的關係了,庄螢也被趕出了礦,如今她再來煉鐵場子,倒是聽不見一句閑話了。
楚昭雲輕車熟路的找到了光著膀子的段景曜。
見四下無人注意,她便悄聲說起了正事:
「賈遜今日不會來煉鐵場子巡查,你且放心。」
段景曜含了含胸:「你吃核桃了?」
「無礙,過兩日紅疹就消了。」
「還是要吃藥。聽說賈遜每次來,當晚張屈都會設宴款待,等他們都喝了酒,今夜我們就走。」
說著話,他見楚昭雲根本無甚在意的模樣,他又莫名其妙地舒展開了胸肌。
楚昭雲點頭應聲:「好,方才賈遜留了我們幾個說話,他帶來了一張新圖紙,說要儘快煉出來,我瞄了一眼,我畫給你看。」
兩
人蹲在地上,頭湊到一處。
遠處的兄弟們見了,只以為他二人在調情。
楚昭雲用小鐵塊,在地上虛虛勾勒著,「大體是這般,這是何物?我沒見過。」
「這是軍中新研製出的弓箭,看來軍中也有韓敬的人。」段景曜心情有些沉重。
「礦上每次給韓敬運送兵器的人都不是同一人,運送的地點也都完全不同,只有每次賈遜來傳話,礦上才知曉如何行動。這次賈遜點名讓張屈來送,三日後去送,至於送往何處我不知曉,賈遜單獨留了張屈說話。」
「我會留下暗衛跟著張屈。」
「今日知道的消息就這些了。」
話落,楚昭雲起身,她的身形微微搖晃,段景曜立即伸手扶住了她。
楚昭雲眼神落到了他飽滿而結實的胸肌上,伸手點了點:「練得真好。」
接收到她指尖的冰冷,段景曜整個人凍在了原地。
直到楚昭雲的身影消失,段景曜才回過神來。
他深深覺得自己變了。
往日他從來不會想這些事,定了親事後,他腦子裡多了很多事……
只是被誇了一句,段景曜就心猿意馬一直到了傍晚。
入了夜,他卻沒等到楚昭雲。
他在張屈為賈遜辦的酒宴外徘徊了許久,才等到了出來的人,是袁青。
袁青也被灌了不少酒,他暈暈乎乎地看著段景曜:「楚頭兒,你來找小雲?」
「對,她喝醉了?」
「沒……小雲起了紅疹,不能飲酒。」
「她人呢?」
「人
呢?」袁青認真想了想,「柳姑娘鬧,自己不敢睡覺,礦主讓小雲去陪她了……你回去等著就是,反正你不是住在小雲屋裡了嗎?」
段景曜忽略了袁青話里的酸意,自顧回了屋。
喧鬧的酒宴持續了一整夜。
酒宴不遠處的屋舍里,段景曜一夜未眠,他睜眼到天明,也沒等到楚昭雲。
直到天亮了,屋門傳來吱嘎一聲,段景曜猛地坐起身子,才看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