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塵埃落定
伯爵府人仰馬翻,皇城壽寧宮裡亦是暗流涌動。
段景曜一大清早就進了宮。
他深思熟慮了一整夜,在盛仁帝從未懷疑過韓敬身世的前提下,就算他把韓敬的種種罪狀都送到盛仁帝面前,盛仁帝也只會私下裡處置韓敬,以盛仁帝的性子,絕不會對韓敬起殺心。
盛仁帝不會允許皇子謀逆一事現於明面上,一旦隱匿了韓敬的不臣之心,誰能保證盛仁帝會不會有朝一日想起韓敬,畢竟盛仁帝眾多兒子之中成年的兒子並不多。
誰又能保證韓敬沉寂些時日不會東山再起?
再者,若是由他來揭露韓敬的不臣之心,盛仁帝便會察覺他一直以來疏遠韓祺只是計策。
不僅韓敬,他和韓祺也會被盛仁帝遷怒。
是以,段景曜選擇把韓祺的罪證都交給太後娘娘。
眼下,太後娘娘盯著眼前的賬本,已經沉默了一炷香的功夫了。
良久過後,太后開口問道:
「阿曜,你是從何時開始查這件事的?」
段景曜如實說道:「軍器所失火而兵器全都不翼而飛,自那之後臣就開始著手查這件事了。」
「費了不少心力吧?」
段景曜聽不出太後娘娘話里的喜怒。
也聽不出這句話是不是在試探他。
因著亡姐的緣故,太後娘娘一直偏疼他,但他不覺得太後娘娘會因為他的緣故而插手此事。
選擇將罪證交給太後娘娘,只是因為他相信太後娘娘是個守正不阿的人。
他只能說:「
不算艱難,梓州那邊對此事毫不遮掩。」
「鐵礦場鍛造出的兵器,都運到了何地?」
「派了人跟著,不日就能有結果。」
太后微微頷首,隨後她把案上的賬本和密信仔細收起。
她心裡盤算著此事牽連的範圍,梓州地方官看來早就是韓敬麾下的人了,只是沒想到軍中也有人敢參與韓敬的謀逆之事。
不知在韓敬的謀划之中,起事後是不是要連她這個皇祖母也一起殺了?
奪嫡之事她見多了,謀朝篡位的事也不是沒見過,可眼下知道了韓敬的心思,她還是感到心寒。
看著眼前的段景曜,她不得不多想。
她也不欲試,直接問道:「阿曜,你查韓敬,可有私心?」
「臣不敢欺瞞,確有私心……祺兒日漸長大,哪怕他毫無野心,韓敬也會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臣不得不替祺兒打算。」
太后鬆了一口氣,段景曜沒有說什麼一心為公的冠冕堂皇之言騙她,她便很是欣慰了。
有私心又如何?連她私心裡都更喜韓祺這個孫兒。
更何況,這件事既然送到了她手上,她就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不為任何人,為了天下的安穩,她也必須得插手。
「這件事哀家心裡有數,不會叫你白查一遭,不過怕是要在此事中隱了你的功勞。」
「臣明白,這是為了保全臣。」於他而言,扳倒韓敬就夠了。
「哀家會尋時機和陛下說,你也莫急。」說著話,太后見段景曜
面上似有為難之色。
哪怕只是微弱的神情變化,也瞞不過她。
「阿曜,你還有事瞞著哀家。」
「臣……」段景曜頓了頓,隨後才解釋,「只是些捕風捉影的傳言,怕污了太后之耳……」
「但說無妨。」太后心想,還能有何事比韓敬要謀反更撼人心?
見段景曜欲言又止,她沉聲道,「阿曜,哀家命令你說。」
「是……前些時日昭雲從雲中府帶回來了一個賊子,是戎族派來擾亂我朝民心的探子。」
「哀家有所耳聞。」
「陛下派了韓敬監審,未曾想那探子見了韓敬大為震驚……」
「你既然生疑,定是探究了其中緣由,難道韓敬和戎族也有所勾結?」
「臣私下審訊了那探子,他竟說韓敬與戎族大將軍戎凡源在長相上有八分像,且那戎族大將軍戎凡源是盛人……」
太后驚得一時忘了說話。
半晌過後,她才開口問道:「此事陛下可知?」
段景曜搖頭:「之前臣只覺著戎族大將軍不簡單,便向陛下詢問,陛下吩咐臣去查清楚。但眼下也只是查到了些許皮毛……那探子所言,臣沒有稟報給陛下。」
太后老神在在地點頭:「此事事關重大,只憑那探子幾句話便無端猜測實在不妥,可他所言又太過離奇……盛人去戎族做了大將軍,還和宮中皇子在長相上有八分像……」
段景曜沉默,安靜地等著太後娘娘做決策。
良久后,太后沉聲道:「皇家
血脈不容混淆,此事須得查清!」
「臣不知如何查……」
「等哀家好好想想,哀家會再召你入宮……」
得了太後娘娘這句話,段景曜也安了心。
他選對了,在韓敬謀逆一事和身世一事上,與其孤軍奮戰,不如選擇太後娘娘做靠山。
自他來汴京后,太後娘娘就從來都是深居簡出,也甚少插手後宮之事,他全然不知太後娘娘會想出什麼法子讓他去查韓敬之事。
段景曜剛出皇城,就看見了自己派去保護楚昭雲的暗衛,他立即把韓敬的事拋到腦後。
「發生了何事?她還好嗎?」
「不好。」暗衛一邊快速跟上段景曜,一邊說著自昨晚以來的見聞,「昨晚中秋夜宴,楚翰突然發瘋把楚姑娘數落了一通,又遷怒了秦大娘子和楚大姑娘,楚老太太氣得口吐白沫。」
段景曜心驚:「可有性命之憂?」
「不久前楚老太太醒來了,應是無事,但是楚姑娘高熱暈了過去。」
「楚翰為何發瘋?」
「宴後上甜羹時,丫鬟先端給了楚姑娘,他就瘋了。」
段景曜眉頭緊皺,飛速趕到了永勤伯爵府。
進府後,暗衛又補充著:「楚翰說楚姑娘被陛下賜婚要嫁到段家就這般尊卑顛倒,還讓楚姑娘滾回襄陽或滾去段家。」
段景曜要推開楚昭雲卧房門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原話?」
「一字不差。」暗衛抬眼看了眼段景曜的臉色。
經了這麼一遭,楚翰傷了楚老太太和
秦大娘子,也傷了楚姑娘和主子。
就連他一個才來伯爵府兩日的人都知道,楚翰頂著伯爵府的爵位,在朝中並無實權,伯爵府也是外強中乾。
伯爵府的榮光,怕是要到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