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系鈴人
第126章系鈴人
她想了想,終究點了頭。
咖啡館。
江榆淡漠的看向對面的男人,「說吧。」
顧正峰目光怔怔看著她,眸底漸漸染上一抹紅,好半晌才開口,「你跟她很像。」
「呵,」江榆冷笑一聲,諷刺罵道:「你不覺得你自己很噁心嗎?」
顧正峰擦了擦眼角的淚,解釋,「我知道我確實對不起你媽媽,但是我是真的愛她,我從來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是我對不起她。」
「愛?你最愛的人是你自己吧。」
江榆眉眼冷峻的看著他,字字帶刺,「你所謂的愛不過是卑劣無恥與欺騙。」
「你猜當初如果我媽知道你早就結婚,她會不會多看你一眼?」
「不是的,我跟薇瀾以前也有很多......」
顧正峰話還沒說完,江榆一杯咖啡潑過去,狠狠打斷了他的話,「你不用跟我扯這些,如果你覺得不是,當初你為什麼不敢告訴她,你早就結婚了?」
熱咖啡液順著他的臉頰滑落,顧正峰一邊慌張的抽著紙巾擦拭,一邊解釋,「我那時候一直想離婚,但是梁玉秋不同意,以死相逼,我怕她出事才......」
江榆絲毫不為所動,「怎麼?到現在還想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就算你離婚了,你憑什麼覺得我媽會看上一個二手的男人?」
「我猜最後一段時光,她不一定是在愧疚,更有可能是在悔恨。」
「悔恨自己好好的人生沾上了你這樣的污點,悔恨自己識人不清遇上了你這樣的人渣,更悔恨居然曾經還對你這樣人的動過感情,這樣的錯誤比殺了她還難受,所以她才會一直走不出來。」
顧正峰聞言,手上動作停住,滿眼錯愕的看著她。
江榆輕笑,「你以為梁玉秋獲了死刑,這段恩怨就能結束,你的錯誤就能洗清了嗎?」
「我不否認梁玉秋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她犯的錯,你才是那個始作俑者,沒有你,她怎麼也不可能想害我,你才是真正罪不可恕。」
「顧正峰,我不會放過你的。」
冷冷撂下最後一句話,江榆起身,挺直脊背大步門外走去。
門口,顧時洺等在那裡,看到她急忙圍了上去,「江榆,我也有話跟你說。」
江榆凌厲的眸光掠過他,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臉上,「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這一巴掌,還了之前你接近我想報復我的事,以後我跟你恩怨兩清。」
說完,她走出了咖啡廳。
熱風穿過耳畔,她面無表情的打車,上車。
透過玻璃窗看到站在不遠處的父子兩人,眸底一沉,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大度的人。
-
時光如夢。
轉眼間臨近年末,京市大雪紛紛。
江榆坐在窗前,看著漫天雪花掛滿枝頭,四處白茫茫。
「江榆,考完試了,你什麼時候回去?」宿舍里,幾個人都在收拾東西。
「等等吧,再過幾天。」她扯了扯唇角,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看著它落入手心,一點點化成水。
「哎,一年過得好快啊。」宿舍里有人不停地感嘆,「總感覺開學沒多久,這就過年了。」
「是啊,今年我都20歲了,總感覺高考還是不久前的事,現在都快兩年了。」
二十歲?
江榆怔了一瞬,原來她現在才20,為什麼總感覺像過了一輩子那麼漫長?
宿舍里的幾個人陸陸續續回家,她一個人挨到了最後。
27號那天,她起了大早,換了一身厚厚的羽絨服,戴著一條黑色圍巾,出了學校。
去京郊花店買了一束花,她踩著厚厚的雪,去了墓地。
許是臨近新年,這邊熱鬧幾分,陸陸續續有不少帶著花前來祭拜的人。
穿過一片小徑,途經的不少墓碑雪被掃凈,上面放了各色的花束,一看就是有人悉心照料過。
走到最邊緣的角落裡,江榆看到了那塊無字碑頂落滿了雪,厚厚一層掩蓋了它本來的面目,孤零零的立在那裡,與周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心彷彿被劃了一道口子,酸脹脹的。
她走近,跪趴在墓碑前,伸手拂下那片殘雪,冰冷的觸感凍得她手指麻木,發癢發痛。
等到上面所有的雪被她擦凈,她順勢坐下,將那束花放在他面前,扯出一抹乾澀的笑。
「陸宴辭,我來看你了。」
許是風雪太大,她的眼眶不自覺發熱,喉嚨開始哽塞,「是不是除了我,沒有人記得你?」
「以前我以為你挺厲害的,現在看來不過如此,你其實也挺失敗的。」
「一年了,時間過得真快,你說再過幾年,我會不會忘了你的樣子?」
江榆說著,掏出了手機,開始翻相冊。
翻到之前在城堡,自己穿睡衣站在花叢的照片時,她忽然笑了,笑著笑著淚水不自覺滑落。
「我居然沒有你的照片,一張都沒有。」
她忽然想起那天,他舉著相機求她一起拍張合照的畫面。
「真好笑,早知道會這樣,那天我就不該拒絕你的。」
「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江榆站起身,拂去身上的雪花,「陸宴辭,我回去了,明年再來看你。」
她踩著雪走出墓地,打了一輛車。
「去哪?」
「機場。」
「好。」
江榆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隨風飛舞狂卷,那雪彷彿下在她心裡,一片片落在心頭,結上厚厚一層冰,怎麼也化不開。
司機許是覺得氣氛太安靜,隨手打開了電台,放音樂。
「他是最溫柔,」
「也最讓我痛,」
「他是我,無法不去觸碰的傷口」
......
「我的心,彷彿被挖了一個洞」
「我哭著說我絕不會回頭,卻逗留在每一個像你的笑容」
「等等,」江榆忽然喊了一聲。
「小姑娘怎麼了?」司機疑惑的望著她。
「這首歌叫什麼?」她用圍巾遮住大半張臉,輕聲問了一句。
司機許是也沒聽過,瞥了一眼屏幕,「系鈴人。」
「謝謝。」她的眼淚,隨著話音簌簌落下。
車裡的音樂還在繼續播放著:
「我明明知道眼淚沒有用,」
「可回憶它牽絆著我動也不能動」
......
「騙過別人再騙自己,」
「以為換了個人就可以」
「可這人潮擁擠」
「卻再也沒有你」
......
「我這一輩子都放不過自己」
「我解不開的系鈴人是你」
江榆捂著窒息的胸口,俯下身子,后脊止不住顫動。
「小姑娘你怎麼了?」前面的司機看到她這副模樣,嚇了一大跳。
「掉頭。」她沙啞出聲。
「什麼?」司機一臉困惑。
「去青檀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