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意

禾芳發現自家小姐今日不對勁。

大清早一起來便一頭扎進東廚，不知道在忙活些什麼。

東廚中，熱氣氤氳。

江沅小心翼翼打開蒸籠，淡淡的甜香味霎時沁入鼻息。

終於可以了。

她不怎麼會做點心，唯一會做的栗子糕還是明欣手把手教給她的。

可就算有明欣的真傳，今日她還是做廢了好幾籠。

沈良玉回到漱玉軒，一眼就看到桌上的栗子糕。

起初，他只當是東廚做的點心，等走到桌邊一看，他沉默了。

「宛曈今日在府里做了什麼？」他問站在一旁的疾風。

疾風看一眼那盤栗子糕，臉上的表情亦是一言難盡：

「我方才看見小姐在濯纓閣賞花。」

沈良玉沒說什麼，邁步出了門。

江沅坐在濯纓閣旁的桂花樹下，望著一旁的方塘假山，心事重重。

她心裡還惦念著那幅扁舟行旅圖。有沈良玉護著她自然好，可她終究不是沈宛曈，不能一輩子待在沈府。

只要她表現得足夠乖巧溫順，讓自己這位「兄長」相信她絕不會再招惹上什麼麻煩，應該……就能讓他放下戒備了吧？

可她散漫慣了，性子又不似明欣那般溫柔，討好人的事終究是做不出，是以她只把栗子糕擺在沈良玉屋中便跑開了去。

反正……她的心意已經送到便是了。

一顆石子忽而落在塘中，激起漣波輕漾。

「在想什麼?」沈良玉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江沅：……

到底是她變遲鈍了還是這人的腳步太輕了？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江沅遲疑半晌，還是忍不住說出心中疑問。

「發現什麼？」沈良玉彎起唇角，一雙明澈的眼睛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這人還挺討厭的，明知故問。

「發現我身上有傷。」江沅素來有話直說，不喜歡兜圈子。

「你進府那日。」沈良玉轉過頭去，神色淡淡看著水中漸漸消退的漣漪。

江沅立時想起那晚，沈良玉突然停住腳步，轉而問她府衙有沒有用刑。

原來早在那時，他便發現了。

沈良玉與程端不同。他是武將，對銳器傷格外熟稔。江沅掩的住傷口，但她掩不住受傷後下意識的動作與步態。

「原來你早發現了。」江沅不覺有些泄氣，聲音都低了三分。

「你是不是還有事沒告訴我？」沈良玉試探著問。

江沅垂下眼帘，抿緊雙唇沉默不語。

她知道沈良玉不會害她。可是，有些事情她不能說。

「不想說便不說。」沈良玉的目光從她身上挪開，復又看向水塘。

水面平靜無波，只把那藍天白雲，滿庭蒼翠倒映其中。

每個人心底多多少少總有些不便告人的秘密。他不知道沈宛曈流落在外的這些年經歷了什麼，不過，只要時間久了，她應該會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他。

「走吧。」沈良玉站起身來：「帶你去吃好東西。」

「哦。」江沅含糊答應一聲，乖乖跟著沈良玉去了漱玉軒。

漱玉軒是沈良玉住的院子，除了跟隨他多年的幾個侍衛，平時不讓別人進來。當然，江沅也沒有想進來過。她每次路過，巴不得繞路避開。

來時路上，江沅還琢磨著到底是什麼珍饈美味，等她踏進門，一眼就看見桌上那隻熟悉的點心籠。

沈良玉揭開籠蓋，淡淡熱氣旋即暈開。

「正好，還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