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川番外003

淺川番外003

林淺是第二天的上午搬離的林宅。

她托中介找了套房子，在湘府公館21樓01套，距離京大比較近。林氏夫婦帶著愛子回到家已是深夜，偌大的屋子裡沒了女兒的身影。

林望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懶散的模樣：「賭氣呢，沒給她過生日就發脾氣了。爸媽，林淺成名了，在外人面前得了臉面，跟咱們擺臉子了。」

林有為：「她不能搬走，家裡許多事都要她出面。」

林望：「那還不簡單嗎？讓媽去她住的地方找她，跟她說幾句軟話，她巴巴地就回來了，這些年都是這樣過來的。」

這些年，林氏夫婦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配合得非常好。

把林淺也訓得非常好。

只要林母掉點眼淚，訴說幾句為母的不容易，作為女兒的林淺就會心疼她。就算前兩年家裡起火，林淺林望兩姐弟同在大火現場，林氏夫婦只救了兒子忘了她，她獨自從二樓跳下，僥倖保住那條命，事後林母帶著被火灼傷的傷口去求她原諒，她就點頭諒解了。

一直都是這樣。

對付林淺易如反掌。

-

湘府公館小區。

21樓卧室房間燈光長亮。

收拾好東西已是深夜，林淺洗漱完，走至窗檯前的書桌旁，目光定格在桌上的相片上。她拾起其中一張，正是昨晚煙火下她與傅聿川等人的合照。傅聿川送了她一台粉色的拍立得相機，說是試一試相機功能如何，便拍攝了這幾張照片。

她穿著精心挑選的裙子。

等待著父母回家同她一起慶祝生辰。

早在下午傭人來房間與她說太太先生臨時回不來，林淺就猜到自己又一次被遺落下。她不甘心，非要在餐廳里等。等到窗外煙火升起，火光裝滿她的眼眸，夜風拂面的某個瞬間，忽地就釋然了。

傅聿川說她執著也倔強。

並不像圈內傳聞說的端莊優雅，從容淡定。名門閨秀是她多年的偽裝，面具底下有顆敏感脆弱卻格外偏執的心。

她知道父母不愛她。

自記事那日起她就知道，偏偏她死心眼想得到這份親情。那麼拚命地往上爬，出人頭地，不僅是為自己，更多的還是想讓父母眼中有她。

中式家庭里這麼傻的大有人在。

他們甚至在無人的深夜裡想過無數次跳樓，用死亡去換取父母的後悔。想著是不是我死了，在我屍體旁哭泣的父母親才會深深地愛我一次。

林淺聽到傅聿川這幾句話的時候，臉上沒什麼表情。他說換一個選擇，把目光的焦點放到另一個人或另一件事上，未來就不一樣了。

人都是固執的。

堅持多年的選擇說換就換，哪有這麼容易？

他說可以慢慢來。

因為他也在嘗試另一種選擇，是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用她的死亡來扭轉他的想法。他說他來到京城這一個月時間，閉上眼總是做同一個夢。

夢裡的他們倆結了婚。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一場隆重的商業聯姻。

他們婚後相識相知，相戀相伴數十載歲月，以他鋃鐺入獄離世為終點。他說夢裡的他寫過一份遺書，是帶著後悔的遺憾落筆的。以身入局，賭上自己的性命之前，他從沒想過會遇上這輩子最愛的人。遇上了，想同她白首偕老之時，卻已經沒了回頭路。

重新選擇一次。

……

翌日。

林淺照常去京大上課。

結束專業課，她去了一趟導師辦公室。前段時段導師說有個交換生的機會，因為林家的企業商務很多都需要她出席，她就拒絕了導師的好意，說是再等幾年。

她改主意了。

她何必要在乎一對並不把她放在眼裡的父母呢？

林淺與導師致謝，進入校園林蔭道，走到京大校門口，迎面便撞上在外等候的林母。婦人應該是特意等了一長段時間，初夏的烈日照得她雙頰通紅，額頭滲出細汗，望向林淺之際，神情愧疚又自責。

「小淺，爸媽回家晚了，耽誤給你慶生，是爸媽的不對。」

「你年紀還小，一個人在外面住，媽媽不放心呀。跟媽媽回家，媽媽讓人做好了飯菜，還訂了一個蛋糕，咱們再補過一個生日好不好？」

林淺沒說話。

因為林母的手機鈴聲響了，婦人接了電話，對方不知說了什麼，林母面色瞬間蒼白，轉身匆忙離開了校門口，將林淺忘到九霄雲外。

「林淺，好巧啊！」

「我出校門之前就看見你了。」林淺看了他一眼。

宋衍之撓頭，笑了兩聲來掩飾尷尬：「都怪傅聿川，他說今天你爸媽可能會來學校堵你，我剛巧又住在京大家屬樓，就順道過來看一下。如果你被欺負，我可以及時幫個忙。林太太見了你沒半分鐘，怎麼倉促走了？」

林淺：「林望被人打了。」

宋衍之：「整挺好，惡人自有惡人磨。」

林淺：「我僱人打的。」

宋衍之：「……」

沒等他開口，就又聽見她冷淡的聲音：「找人把他揍一頓，揍到下不了床的程度，他爸媽就會寸步不離守著他，也就不會來煩我了。這個差事其實可以交給你來做，我花錢，你收錢，肥水不流外人田。」

宋衍之唇角的肌肉抽了抽，連帶著眼神也躲避了幾分。林淺偏頭看向他，兩人對視，不給他逃的機會，她說：「你演技還行，傅寒是個漏勺。另外，聘請大學生也該聘其他學校的，聘京大表演系的大學生，我不想知道都難。」

宋衍之想辯解一下。

卻無從開口。

在他組織措辭的過程中，林淺笑了，迎上她明亮上揚的眼眸，宋衍之聽見她說：「我很願意跟你們做朋友，有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

兩人先後離開校門。

宋衍之走在後，他鬆了口氣，笑道：「其實我們以前見過。」

「什麼？」

「就在半年前，倫敦市區，你還在聿川家裡住了三五個月。只不過那時的你比現在要年長一點，看起來更知性成熟。」

林淺頓了半秒鐘，就在宋衍之以為她信了的時候，她轉過頭對他說：「我知道一位出色的腦科醫生，需要的話可以介紹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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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淺有時候真的會恍惚，覺得他們這群人真的很早以前見過，尤其是傅聿川。他很了解她，他知道她喜歡玫瑰花，喜歡吃中餐面點。

比如今晚。

房門被敲響，林淺走到門口，拉開門就見他站在門外。

傅聿川是上周搬來湘府公館小區的，住在21樓，就在她隔壁的三居室套房裡。他說是為了傅寒上學，這裡距離阿寒就讀的學校比較近。

隔著三五公分，林淺低眸看了眼他手裡端著的那碗熱乎濃香的西紅柿雞蛋面，以及盤子邊緣擺著的紅玫瑰。

她請他進了屋。

在走去餐廳的路上，林淺不禁想起今早她順路送傅寒去學校，少年跟她說，傅聿川空閑時在跟中餐師傅學習中式面點，再過段時間，哥就能做出除了西紅柿雞蛋面以外的其他麵食了。哥還在學種玫瑰花，明年淺淺的生日，他要送她一束親手養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