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番外十五 爺爺奶奶

第460章番外十五爺爺奶奶

滿滿和安安上學以後，慕寧白天的生活一下子就空閑了下來，一開始她還要去快餐店幫忙，到了放學時間再去接孩子回家。

可時間一長，慕寧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像是沒有著落一般。

她開始喜歡坐在店裡的角落發呆，有時候一坐就是一上午，次數多了別說顧凜看出問題來，店裡的員工也都知道慕寧怕是遇到事情了。

新的一天，慕寧在校門口跟滿滿和安安揮手說再見。

上一秒還陽光燦爛，下一秒她整個人就喪了起來。

她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一對爺孫身上。

爺爺笑得一臉寵溺的把書包給小孫孫背上，「下午放學哪裡都不要去，等著爺爺接你回家。」

小孫孫吃著早飯全然看不到爺爺對他的慈愛之心，他胡亂點點頭，「我知道啦。」

話一說完，褲兜里又被爺爺塞了幾塊錢，「中午多買幾份菜，吃開心最重要。」

這下小孫孫是真的開心的笑了。

慕寧看到這一幕，心裡更空了，鼻子酸澀得厲害，她剛轉頭離開眼淚就掉在了地上。

她想爺爺奶奶了。

非常非常的想念他們。

其實慕寧都快要記不起來爺爺奶奶什麼樣子，畢竟他們真的太久太久沒有見面了，但慕寧腦海里永遠記得爺爺奶奶對她的愛。

對滿滿和安安的愛。

他們的愛像春雨，雖然無聲但可以隨時隨地的滋潤你乾涸的心靈。

不管你在外面做了什麼，只要你回頭他們總是站在原處，輕聲的呼喚著你的名字然後說，「寧寧，回來啦，奶奶給你做糖水雞蛋好不好呀。」

慕寧只要想到這樣的爺爺奶奶，她就止不住的哭、嚎啕大哭。

大街上，只要經過慕寧的路人都能看著她哭成了豬頭一樣的臉。

她也不在意，手擦著眼淚，卻越擦越多。

「嗚嗚嗚，爺爺奶奶，你們還在山河村嗎？」

慕寧有時候都說不清楚她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

只記得她明明已經死了，卻下一秒又出現在這個世界，身體還是自己身體，只不過變成了年輕模樣，她聽到有人在喊自己『慕寧』，在身上摸索半天找到了身份證，上面的確寫著叫慕寧。

隨後她就不管不顧的非要回到榮盛縣，她找到了安安找到顧凜，然後又馬不停蹄的找到了滿滿。

日子幸福且穩定了下來，慕寧實在忍不住想起了爺爺奶奶。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爺爺奶奶還活著呢？他們還在山河村嗎？她要怎麼跟他們解釋她就是他們的寧寧呢。

慕寧一路上哭著回家，被他們熟人看到了，人家覺得不太對勁剛好走到了他們的快餐店。

「顧凜，你回家看一看，你媳婦哭得厲害著呢。」

顧凜圍裙都來不及摘，穿著拖鞋上車，點火踩上油門直奔家去。

「寧寧……」

顧凜幾乎是用身體撞開了大門，「寧寧，你怎麼了？」

一進家門口，顧凜就看到慕寧躺在沙發上，他害怕了大步向前，著急忙慌的把她抱了起來，還沒有問呢就看到了她哭成淚人的樣子。

「顧凜，我想爺爺奶奶了。」

慕寧的一句話，顧凜什麼都明白了。

他一把抱緊了她，「別哭了，明天，就明天我們回榮盛縣，回山河村，我們回去找爺爺奶奶好不好？」

顧凜永遠都記得，那時爺爺奶奶一同離開以後，慕寧幾乎是一個星期不吃不喝，就把自己關在卧室里哭。

他知道爺爺奶奶對慕寧的重要性，只不過近鄉情更怯，這個時空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改變，顧凜實在不敢保證，慕寧回到了山河村真的能看到爺爺奶奶嗎？

顧凜說到做到，當天晚上就把孩子們的衣服收拾好，第二天早上就去店裡貼了告示——家中有急事，歸期不定！

下午他就帶著慕寧還有兩個孩子上了火車。

因為走得太急，這一次他們只買到了坐票，一路上擠啊擠，快要十月了一家四口還把自己擠出一身的汗水才找到座位。

「呼……」屁股終於找到了凳子，滿滿安安還有慕寧都重重的舒口氣。

「真的累死了！」

「媽媽，我們要去哪裡呀？」滿滿是真的不知道要去哪裡。

他只記得昨天下午放學剛回到家裡，爸爸就通知他今天不用上學了，又要他趕緊回卧室收拾衣服，他們要出遠門。

這不，人都坐在火車上了，滿滿還是不清楚爸爸媽媽到底帶著他去哪裡呢。

「滿滿安安，媽媽是帶你們回去看我的爺爺奶奶，也就是你們的太爺爺太奶奶。」

「要是見到他們了，記得要有禮貌，要非常熱情的叫他們，知道嗎？」

滿滿安安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突然的去見媽媽的爺爺奶奶，但他們還是聽話的點點頭。

「媽媽，你跟太爺爺太奶奶多久沒有見了？」

慕寧有些恍惚了，「很久很久了，或許快有六十年了吧。」

「啊？」滿滿安安兩張震驚臉。

「好了，跟你們開玩笑呢。」慕寧回神了，捏了捏他們的小圓臉說，「你們多大了就好久沒有見到他們了。」

「好吧。」

坐火車很是枯燥，尤其是這一輩子慕寧並沒有為長途火車做什麼準備。

凳子又硬又窄，一天的時間大人都要崩潰，何況是孩子呢？

滿滿和安安本來也不是嬌氣的孩子，但沒有辦法這麼一年被慕寧和顧凜嬌養慣了，竟然因為坐的時間太長這個問題哭了起來。

「飯也不好吃，一點兒味道都沒有。」

他們一個縮在慕寧懷裡哭，一個縮在顧凜懷裡委屈。

夫妻倆個不得不拿出看家本領哄著他們，顧凜實在沒有辦法了就把上輩子遇到的一些事情當成故事講給他們聽。

幸好小孩子們是好奇鬼，一聽到故事什麼委屈都拋之腦後。

他們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下了車又直奔汽車站，轉了四趟，終於，終於到榮盛縣了。

慕寧望著這個破破爛爛的小汽車站，回想過去，同樣的時間點榮盛縣都撤縣改區了，縣城漂亮得外人還以為是三四線城市呢。

哪裡像現在……

「別想了，回去找爺爺奶奶更重要。」

顧凜好歹在榮盛縣混了十年，個人借輛小汽車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他們朝著記憶中的山河村奔去。

下了車的滿滿和安安又活了過來，望著路上略過去的風景，他們趴在窗邊吹著風詢問顧凜他們。

「爸爸，你以前去過太爺爺太奶奶的家嗎？」滿滿問道。

顧凜聽到大兒子的詢問，眼神柔和了下來，「見過啊，見過很多次很多次，太爺爺太奶奶對爸爸特別好。」

「那媽媽，為什麼你要這麼久不去見他們嗎？」安安問出了藏在心中很久的問題。

可是他不等慕寧回答就恍然大悟道，「哎呀，我忘記了媽媽是仙女，之前去拯救世界了，所以才沒有跟太爺爺太奶奶在一起。」

慕寧摸了摸安安的小腦袋瓜，想了許久才說了一句，「安安真聰明。」

小汽車在破破爛爛的山路中搖晃著，眼看著離山河村慕寧越來越近，慕寧心裡就越來越害怕。

她害怕見到的不是爺爺奶奶，而是……

她的心瞬間收緊了，像是被人狠狠的捏著讓她無法正常呼吸。

「顧凜，停下來！」

眼看車就要開進村子里，慕寧讓顧凜踩了急剎車。

車剛停穩她手軟腳軟的從車上下來，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媽媽！」急得兩個孩子趕緊下車想把她拉起來。

她卻用不上任何力氣，「顧凜，我好害怕。」

「媽媽，起來。」滿滿和安安用盡全力，小臉都憋紅了慕寧才站了起來，被顧凜扶到了大馬路上。

記憶中那個裊裊炊煙的山河村啊，如今就在眼前。

這個小山村裡啊住著她的爺爺奶奶，住著全世界最好的村長爺爺，還有福奶奶、彭大嬸，有狗蛋一樣的孩子……

他們就在那裡，她只要向前走一步就離他們近一步。

「顧凜，滿滿安安，我們進去吧。」

一家四口就這麼牽著手向著山河村村口走去。

坡上正在幹活兒的人看見了，不由的放下了鋤頭，「蔡老頭，那是哪家的來走親戚了？」

蔡老頭眯著眼睛看，「不認識。」

「好像是一對年輕夫妻帶著孩子，莫不是哪家姑娘回娘家了？」

「村裡就這麼大，哪裡丫頭咱們不認識啊，這一看就是走錯了吧。」

隨著慕寧往村裡走，坡上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他們。

但是大多數人就只是顧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注其他事情。

慕寧望著周圍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和大路，心裡百感交集。

以前這個時候，水泥路都通到了每個鄉村路口，她記得當年上崗村通水泥路的時候，一村子的人坐在馬路上面哭。

哭過去幾十年如一日的山高水遠，哭他們的不容易，孩子上學更是每天幾十公里路的跑。

現在呢……

山河村也沒有水泥路。

孩子們察覺到爸爸媽媽心情有些沉重，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牽著他們的手跟在他們身邊而已。

慕寧走呀走，終於走到了村口。

熟悉的村口坐著一個老人。

他戴著草帽赤著雙腳，抽著一桿老煙槍跟田裡的人嘮著嗑。

直到村裡的人提醒他，「村長，村裡來客人了。」

他詫異的抬頭，看著眼前一副城裡人打扮的慕寧，他有些好奇的向著他們走來。

「哎喲，你們是哪家的娃兒啊？這不過年不過節的怎麼走親戚來了。」

這是村長爺爺啊！

慕寧頓時眼淚盈眶，她激動的上前，「村長爺爺……」一句話就泣不成聲，「我……我是慕寧，我是寧寧啊。」

慕天榮那用了幾十年的煙槍『哐當』一下就落到了地上。

「寧寧……」他有些模糊的眼神瞬間紅了，「不是，你怎麼會是寧寧？寧寧不是早……」

慕寧瘋狂搖頭，她把孩子們推到了前面，「村長爺爺，我真的是寧寧，你看，這就是我當年生的孩子啊，他們都快十一歲了，我……」

她也消失了十一年了。

但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重要的是爺爺奶奶。

所以她一把抓住了村長爺爺的手，一臉希冀，滿懷希望的問出了心裡藏了許久的問題。

「村長爺爺，我這次回來不是為其他事情，我就是想知道……想知道……爺爺奶奶還……還好嗎？」

她眼睛都不敢眨的望著村長爺爺，就害怕錯過他任何錶情。

果然慕天榮的表情從激動、興奮變成了沮喪和欲言又止。

慕寧一看到他這個樣子，整個身體軟了下來暈到了顧凜懷裡。

「寧寧……」

這下，一群人瘋了。

顧凜掐著慕寧人中，孩子們急得大哭，不停的喚著，「媽媽，媽媽，你怎麼了？」

慕天榮也急了啊，「哎呀，你這丫頭怎麼這麼急啊，你爺爺奶奶還在呢，他們還活著呢！你……說說你……」

顧凜聽到這話震驚抬頭，哽咽的問著，「爺爺奶奶真的還活著？」

「活得好好的呢！」

慕天榮看著昏迷不醒的慕寧，又聽著倆孩子的哭聲，他吼著慢慢圍過來的人說。

「哎呀，你們別看熱鬧了，快去把老慕頭叫過來，他孫女帶著男人、兒子回來看他們了。」

先不說村裡的人知道這是慕寧到底有多麼震撼，他們『哦』了一兩聲以後，然後就轉身回頭跑了起來，並且一路上大喊。

「老慕頭，你孫女回來看你們來啦。」

「慕天德，你孫女沒有死，她回來了！」

「我的老天爺，這死了十多年的人還能活過來？」

不管山河村的人多麼震驚，慕寧就活生生的站在了村門口……不對，如今暈著呢。

他們一路喊，一路吼，終於跑到了慕天德和陳喜珠的大門口。

此時此刻，慕天德和陳喜珠還什麼都不知道。

慕天德捧著一個葯碗，小心翼翼餵給躺在床上的陳喜珠。

「大小姐，多少喝點吧，不喝身體怎麼會好呢？」

床上躺著的陳喜珠哪裡還有當初大小姐的風姿卓越。

她骨瘦如柴，眼睛都凹陷了下去，皮膚髮黃的厲害，若不是胸口還在起伏，不熟悉的人看到怕都以為她已經走了。

她望著慕天德微微搖頭，「喝得舌頭都苦了，真的喝不下去了。」

慕天德的眼淚又止不住流，「大小姐，我知道我很過分，讓你這麼在床上十年如一日的熬著，可是我……我真的捨不得你啊……」

「你要是不在了，我怎麼辦啊？」

慕天德淚眼滂沱，「大小姐，就算是為了我，你再喝點好不好，求你了。」

「哎……」陳喜珠躺在床上悠悠都嘆口氣，「每次不想喝葯你就這樣子，讓我怎麼放心呢。」

她老伴什麼都好，就是太愛哭也太黏她了。

若不是她實在是放心不下他，害怕自己兩腿一蹬后他就喝了農藥下來陪自己，她哪裡用得著這麼熬著。

她以前聽說過，自殺的人到了地府是要受到懲罰，來世也不能再成為人。

她和他做了一輩子的夫妻，相遇以沫、相互扶持走到了如今，她怎麼捨得看到他下輩子連人都做不成呢？

「再喝兩口吧。」

慕天德一聽這話喜不自勝，趕緊端起了葯碗又餵了起來。

兩口葯下肚以後，陳喜珠想說『不喝了，真的喝不了了』的時候，他們大門被人猛然推開。

本來就不牢靠的大門應聲倒地，但破壞的人來不及說對不起，而是衝進這個充滿了藥味的小卧室激動的說。

「天德叔，陳嬸子，寧寧回來了！你們的孫女回來了，她沒有死，她回來了，帶著男人和孩子回來看你們。」

又是『咣當』一聲，葯碗落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慕天德被震的蹲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撿著碎片，腦袋好像被人敲了一悶棍，讓他頭暈眼花，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正當他恍惚覺得做夢的時候，眼前一花，有什麼東西從眼前一晃而過。

他大驚失色猛然站起來問著眼前的小輩，「你看到有什麼東西飄過去了嗎？」

小輩眼裡劃過一絲震驚，臉上露出如同『見了鬼』的表情，他顫顫巍巍的指了指床，然後驚悚的說，「陳……陳嬸子從床上爬起來，然後……跑出去了……」

慕天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