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一艘小船

第288章一艘小船

「前輩，我有預感，咱們馬上就要到最深處了！」

作為最初劍士的特西亞，此刻正看著周遭的鋼鐵牆壁怔神。

青年回過頭看去，「前輩，你看啥呢？」

他好奇的湊了上來，但看著牆壁上的文字，驚呼一聲，「卧槽，拿劍刻上去的！」

特西亞扭頭。

在過去她的人設，可是令人尊敬的冷血劍士。

但是現在，身為一縷幽魂的她，已經徹底的被這名青年逼出了另一副樣子，「你該驚呼的不是上面的字嗎？」

青年恍然大悟的捏著下巴，旋即理所應當的昂首，「我看看...嗯...我不識字！」

特西亞：「...」

一旁那個身著吟遊詩人樣子的傢伙，替青年找補，「畢竟這是古精靈文，不認識正常。」

「瑪塔里奧，問題不在這。」特西亞忍不住開口吐槽，「他根本就是不識字！這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有丈育？難道說，他剛學習的時候，老師就去世了嗎？」

青年難以置信的回眸，雙手捂住了嘴，看上去格外的震撼，「前輩，您咋知道的？」

「欸？」特西亞稍稍愣住，知道什麼...總不能是...

「我生活的那個小鎮子叫河西鎮...」青年嘆了口氣，有些遺憾地說，「那一天，魔王的鐵蹄將一切都踐踏了，只剩了我...我的老師，也就是我的父親。」

「不，或者說，是所有人。」

青年說，「我因為他們的抵抗，所以才活下來了。」

本該死於災禍的青年，卻奇迹般的活了下來。

作為唯一的倖存者。

命運選擇了他，卻在選擇前，開了個玩笑...

「我...」特西亞忽然感覺到了不自在，就連良心都受到了考驗，「抱歉...我不知道。」

我真該死啊。

「沒什麼，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青年爽朗的一笑，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成為勇者，倒是符合情理。」

特西亞對於他曾作為勇者這件事表達過深深的懷疑。

現在一看，倒是覺得沒什麼問題，為了復仇...這是故事中經久不衰的橋段。

「前輩，您知道的事情一定很多，但是您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青年忽然說。

「你問吧。」特西亞點頭。

「魔王的鐵蹄踐踏了我的家園，但是我們卻同樣將他們的家園毀滅了。」

「這一切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特西亞注視著青年。

「我以為，我是為了復仇，但是...」青年遺憾地說，「最後我卻成為了他們。」

「我是勇者，他們將我稱呼為英雄，但是我的雙手，全都是鮮血...我...」

「去做你認為對的事情。」特西亞說。

「我覺得對的事情...」青年握緊了拳頭，「比如我覺得學習是在浪費時間，所以我將學習的時間都拿來鍛煉身體？！」

特西亞：「草！」

完蛋。

特西亞徹底的無語了，這傢伙已經沒救了，徹底的沒救了。

這根本就是個肌肉笨蛋！

真佩服當初他的夥伴忍著沒把這傢伙砍死。

瑪塔里奧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臉上浮現了抹笑容。

你看啊。

『太陽會落下。

但是終將會升起。』

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堅信這一點的傻子。

「就讓我這個同伴，幫忙翻譯一下吧。」瑪塔里奧面向這面鋼鐵牆壁。

特西亞在這時說出了一個疑惑，「瑪塔里奧，你究竟是什麼人呢？」

這個吟遊詩人是突然出現的。

就像是風那樣。

他本人也說，是風將即將到來故事吹到了他耳畔，他這才來到了這裡。

精靈族是一個長壽的種族，特西亞和精靈族打過交道。

對於這個種族，特西亞的評價是：他們都缺根筋。

精靈都是群行事抽象到離譜的傢伙。

眼前這個吟遊詩人，也是精靈。

雖然看不出來他活了多久，但他符合吟遊詩人的一貫作風：不說人話。

神他媽風帶來了消息。

偶遇就偶遇吧。

還搞得這麼高大上。

精靈加吟遊詩人帶來了雙重的抽象。

不過話又說回來。

她這個團體的成分也是足夠抽象的。

表面身份是精靈族的吟遊詩人，熱血笨蛋戰士，還有個千年前的幽魂。

實際上。

一個抵達至尊的吟遊詩人。

一個曾作為勇者的戰士，勇者職業特西亞了解了，大概就是當時最強大的戰士。

除此之外。

便是她自己了。

一位最初劍士的幽魂。

愣神的片刻，瑪塔里奧看著牆壁上的文字，輕聲開口，「歡迎回家。」

「回家？」青年下意識地開口，「我以前聽說過，有人是住地底下的！難道說前輩你是地底人？！」

「我他媽劍呢！」特西亞歇斯底里的怒吼。

「前輩，你現在是幽魂，有劍也拿不了啊。」

瑪塔里奧忍不住讚美，「哈維這孩子真會說話啊！要是放我們吟遊詩人圈子裡，絕對能打遍無敵手。」

忍一時心肌梗塞，退一步原地飛升...

特西亞氣的魂兒淡了。

差點當場圓寂，給死亡女神貢獻一波業績。

瑪塔里奧看向平復好心情的特西亞，「聽您說，在這裡的，是您過去的夥伴？」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處地下城是被定義為超危險級，已經被禁止靠近了。」

「按您說的，如果您的夥伴不是如守護那般看守這裡的魔物的話。」

「那麼...您的夥伴是誰？」

他摸著金屬的牆壁，輕輕扣手，清脆的聲音在狹窄的通道中響起。

「這種金屬，我曾經見過。」

「在我一位朋友，臨死時的墳墓中見過。」

「我想，按照牆壁上的這句話來看，如果這裡是您的家。」

「那麼。」

「您一定對我那位朋友的墳墓有所了解。」

「開拓者號，他是這樣稱呼的。」

「那麼您呢？特西亞女士。」

「瑪塔里奧，有時候，我都懷疑你是我們當中的一員了。」特西亞忍不住開口，「你知道的太多了。」

瑪塔里奧理所應當的說，「我不過是喜歡故事，再加上活的時間有點長，所以知道一些東西。」

「有多長？」特西亞反問。

「大概從更久遠的黃金時代到現在吧。」

瑪塔里奧說，「據我所知，在大概一千五百年前，文明曾高度發展，那一時代被稱作黃金時代，如今不少地下城都能夠窺見當時黃金的一角。」

「但是黃金時代在某個時間段突然就結束了，取而代之的是無休無止的戰爭。」

「人類，精靈，龍，半獸人，矮人，還有已經徹底滅絕的巨人...這些種族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戰爭。」

「其中最弱小的種族人類，差一點就要滅絕了。」

「有酒館的史學家分析，如果當時人類滅絕了，那麼其餘幾個種族也會在戰爭中走向滅絕的道路。」

「那麼...轉機，應該是當時出現的幾位人類最初的『勇者』吧，他們帶領人類探索了魔力的奧秘，開創了如今人類沿用至今的職業體系。」

「但眼下，我更好奇一件事。」

「您身為最初的劍士，和另外幾位，究竟是什麼人呢？」

「什麼？！」身為前戰之勇者的哈維驚呼，「前輩，您是最初劍士？！卧槽，牛逼，牛逼！」

合著咱們一起在地下城亂鑽的這段日子你都不知道我是個什麼人是吧。

無視掉哈維的存在。

特西亞反問瑪塔里奧，「我是誰，你應該已經有了答案了。」

「而至於為什麼黃金時代會突然結束，為什麼神明會出現，以及為什麼這個世界會陷入無休無止的戰爭...」

「我想，接下來你將看到的一幕，會給你答案。」

當來到了通道的盡頭后，哈維用窮盡一生的文化，說出了他的驚嘆，「乖乖。」

他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看到，在瞬間的，有無數的光點亮起，宛如星河般照耀了由無數銀白色金屬所構造的龐然大物。

那是鋼鐵的大地與蒼穹創造出了童話故事中才會出現的金屬城市。

震撼，異常震撼。

但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聲聲尖銳的鳴響。

「警告，警告，警告！」

「蒼穹戰線號損毀程度超過90%！無法自行修復。」

瑪塔里奧呢喃，「你果然是外來者。」

就在這時。

有一道人影在眼前通往那金屬城市的道路間，浮現。

「歡迎回家。」

「特西亞。」

如鬼魂般出現的人影嚇了哈維一大跳，「我去！這什麼？又一個鬼魂？」

「不，那只是一道提前錄好的影像。」

「啊？什麼意思？假的？」哈維疑惑不解，「可他在跟前輩你說話啊。」

特西亞笑笑，「他不過是每個人都錄了一份而已。」

「他是？」瑪塔里奧看著投影問道。

「愛德華，或者可以稱呼他為守墓人。」

特西亞上前走去，「歡迎來到我們的墳墓，蒼穹戰線號！」

當特西亞的話音落下以後，瑪塔里奧凝眸向著眼前的鋼鐵城市望去。

城市？

按照特西亞嘴中所說的名字，那麼...眼前的一切，令他有了對於某種造物的既視感。

以近乎橢圓形環繞的那些金屬中空長管，竟然與雙樹城那些工匠手中所鍛造出的充能槍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槍炮...

是了。

時間的流逝並沒有令這些槍炮蒙受侵蝕，哪怕其上遍布密密麻麻的裂痕，也依舊迸發著耀眼的銀白色光芒。

似乎下一秒就有令神孽都為之一顫的浩蕩烈光。

「這是一艘船？」瑪塔里奧問。

一旁的哈維瞪大眼睛，「這是一艘船？！這怎麼可能！」

作為曾經的戰之勇者，他曾為了討伐魔王軍的一名幹部，而踏上了王國最精良的戰船。

由於需要依靠魔法去驅動，戰船的船身為了減負，也依舊是用鋼鐵與木板交替建造，龍骨為鋼鐵，船身為木板並以鋼板進行外層加固。

那麼眼前，這宛如鋼鐵城市般的龐大的船，該如何驅動？

魔法？

百公里消耗百名魔法師？

「不錯，這是一艘船，不過...它並非是航行在你們所熟知的海洋中。」特西亞說。

「那是？」瑪塔里奧皺著眉問。

「它的航線，位於...星海之中。」

「星海？」哈維陷入了深深的震撼和獃滯中，「頭頂那個？！」

「特西亞，我們...能夠繼續開始航行了嗎？」那道投影問。

特西亞看向愛德華的投影，「很抱歉，哪怕依靠現在最頂尖的技術，蒼穹戰線號，也依舊無法揚帆起航。」

「那我們...會死在這裡？」愛德華的投影問。

「或許吧。」特西亞聳聳肩，「蒼穹戰線號，沉寂的太久了，我想...帶它離開這裡。」

「去哪？」

「去延續我們的過去的戰爭。」

「他們追來了？！」愛德華的投影大笑著，「那就去戰鬥！哪怕回不了家，也要把他們全都乾死！」

「戰鬥？」瑪塔里奧問向特西亞，「難道說，是他們？」

「是啊，他們。」

瑪塔里奧接下來聽說了宛如小說中才會出現的故事。

航行於星海中的戰士們與惡魔之間的戰爭。

只不過，惡魔的實力太過強大，這些戰士們最終不敵惡魔，只好恥辱的撤退。

在既定的撤退的路線中，他們找到了一處具備文明的星球。

他們決定，短暫的休養后，就繼續揚帆起航，延續與惡魔的戰鬥。

身為外來者的他們，隱姓埋名的生活在這一處星球中，等待著這處文明抵達某個階段。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

一場災難降臨了。

當一切向好的時候，永生之災降臨。

生靈得到了永生。

根據能量守恆定律，生靈的永生，將持續不斷的消耗這處星球有限的能量。

源源不斷地永生者出現，令能量發生了畸變，以至於引起了亞空間的注意，倘若不做些什麼的話，比惡魔更加恐怖的存在將會降臨在這裡。

為此。

他們出手了。

在與這處星球的文明接觸下，依靠著名為『信仰』的手段，將這些畸變的能量進行了封鎖。

也就是權柄。

將生靈作為牢籠的鑰匙，將這些不受控制的畸變能量完全封鎖。

但隨之而來的，便是更大的問題。

永生之災得到了抑制后，信仰之災卻在這一刻爆發。

無數的權柄在這一階段應運而生，無以計數的神明誕生，他們掌握了權柄后，心智卻變得極為扭曲。

倘若不做些什麼。

這處文明，將會在即將爆發的神災中，徹底毀滅。

為此...

瑪塔里奧思考片刻后開口，「怪不得四處散落的那些傳說中，有著有關其他神明的傳說，原來是這樣...」

「那麼，最終解決所謂『神災』的辦法，便是由現在的六大神明執掌影響程度最大的六枚權柄。」

「除此之外，接下來爆發的多種族戰爭，還有所謂的魔王與人類的戰爭...也是與此有關的對吧。」

特西亞點頭，「封鎖...你們不會知曉這段歷史，因為，這段歷史被祂們封鎖了。」

「至少多種族戰爭，是為了消耗永生之災，與神災的影響。」

「而魔王與人類的戰爭...」

「永生之災最終沒有吸引到亞空間的注意，但是...惡魔注意到了。」

「雖然我早就已經死了，但是，魔王與人類之間會爆發戰爭，我懷疑是有惡魔的影響。」

特西亞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最初被惡魔注意到后，你們的文明就做出了選擇——封鎖，令你們的存在消失在寰宇間。」

「但是，那些惡魔早已經定位了你們的位置，哪怕消失了，也依舊能夠靠著瞎沖，衝進來。」

「當然想離開的話，就沒那麼容易了。」

「我注意到，惡魔是被封印了...但是不久前他們逃離了封印，或者說是被放走的。」

瑪塔里奧聞言，皺起了眉頭，「這就意味著...」

特西亞說：「意味著，如果你們繼續封印惡魔，封鎖文明，最終只能夠導致毀滅，自我的毀滅，好處是能拉著惡魔們陪葬。」

「但現在。」

「你們做出了決定。」

「拚死一搏，唯有這樣的，你們的文明才有一線生機。」

話音落下，特西亞閉上了眼睛，眼前恍惚間出現了與祂約定的那一幕。

良久。

她睜開了眼睛。

「我的醒來，或許...也是因為祂吧。」

「漫長的時光流逝...我最終還是見到了不屈的文明。」

「那麼我該履行我的責任了。」

她看向愛德華的投影，「愛德華，現在蒼穹戰線號還能夠啟動嗎？」

「嘿，您猜怎麼著，馬上就要散架了！不過，靠著最後的能源，進行一次超短距離的躍遷還是可以的！」愛德華驕傲地說。

特西亞笑著。

凝視著蒼穹戰線號。

「愛德華，我們可能都回不了家了。」

「但是，我和祂有了約定。」

特西亞昂首，「我們的征程還沒結束！」

「蒼穹戰線號，一定能夠遨遊在星海中！」

在一瞬間，自蒼穹戰線的船身，有無數瑰麗的光芒耀眼閃現。

靜候著。

再度啟航的命令。

「那麼...」

「就讓它在這裡，再度揚帆起航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