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抄家書

翌日清晨，一縷陽光透射進了帳篷內，魏南晚穿好軍裝，正在洗漱。

「殿下，軍隊已經在場上等候了。」

安佐走了進來，提醒她今天要開始練兵了。

魏南晚把毛巾往自己臉上抹了抹，說道：「好，我這就去。」

其實還有個地方讓安佐和安佑兩人不解，便是太子殿下越來越隨意了，不喜歡排場，吃食用度也跟他們一樣簡樸，而且對於他們偶爾的犯錯也不會生氣，比以往更和善了。

穿好衣服之後，魏南晚走到了教場上，只見那裡直挺挺地站立著幾千個人，而每個人的手上都拿著一疊白色的紙張，他們緊緊握住那紙，生怕被吹走了任何一張。

「全都抄好了嗎？」

魏南晚笑眯眯地看著士兵們，他們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

昨晚安佐向她彙報，說營里發生了極為壯觀而相似的一幕。

一開始每個人都很不在意地抄著書信，有人還嘟噥著魏南晚的變態懲罰。

可是抄了幾封之後，部分人竟然低聲哭了起來，隱忍著的哭聲慢慢變大，每一個帳篷里都能聽到男子隱忍的哭聲，甚至有些人直接伏在案桌上哭泣，懷裡還抱著那書信不忍放開。

最神奇的便是，他們非常一致地將書信疊好，然後放在了自己的枕頭之下，這才去安寢了。可是，誰又知道，他們很多人根本是一夜未眠……

「是！」

整齊劃一的聲音，響徹了雲霄。

「那麼，你們親人在信里說的話，都看得一清二楚了？」魏南晚繼續問道。

下面的人已經有幾個又紅了眼眶。

「是！」

「想不想回去見你們的爹娘？妻子？孩子？」

一陣沉默，有幾個人哽噎了起來。

想想他們也是可憐，國家有難，所以就入伍當兵，拋下了家中的親人，在這樣無情的戰場上與敵人廝殺，不知道哪天會死掉，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享樂，更看不到自己的未來。

多少青春多少志氣，便在戰場上揮灑，幸運一點的，打敗了敵人凱旋而歸，還有了榮耀，不幸的，早就躺在那戰場的沙地上屍骨無存，連安葬的地方都沒有。

他們每一個人，誰不覺得難受？誰不覺得可憐？

當看到自己親人的書信，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慢慢抄下來的時候，必定也會湧起更多的情，他們不是草木，當然有情啊！

「如果你們死了，還能不能見到自己的親人？又有誰去照顧你們年邁的爹娘？」

魏南晚深吸一口氣，想起了自己那也許永不能相見的老爸。

「如今你們在戰場，自願進來效忠也好，被迫的也好，我們都同在一條船上，沒有辦法靠岸，也沒有辦法下船，唯一的方法，唯一的可以讓你們不死掉的方法，就是殺了敵人，而不要讓敵人殺了你們自己。

「你們不喜歡訓練，那好，我們繼續玩，繼續賭，可是，難道賭博就能助你們殺敵？玩樂就能讓你們變得厲害？還是懶散的躺在那裡聊天就能讓你們回去見親人？根本不可能！」

看到下面垂下腦袋一臉愧疚的士兵們，魏南晚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放輕了語氣，說道：

「殺敵，不是為了舜國這個國家，不是為了高高在上的君王，更不是為了什麼揚眉吐氣光宗耀祖，那都是屁話！只是為了讓你們所愛的人有安穩的生活，這一點，難道不比任何的榮耀更重要？」

戰爭從來無情，多少人多少命在戰爭消失殆盡，多少血淚流盡，卻擋不住戰爭引起的塵囂。可是，身不由己，他們沒有辦法，就只能用一切力量守護心中的重要。

只是，當他們最重要的人都不在了，那還要守護什麼東西呢……

這一番話果然引起了眾人的詫異，他們一直認為，成為軍隊的一員，是為了報效國家，為家族揚眉，成為名垂千古的忠勇之士，卻絲毫沒有想到，他們只是為了守護所愛的人，為家人撐起一片天！

直到昨晚再細細看了那些家信，他們才忽然明白，家裡的親人多麼想念自己，多麼渴盼自己安全歸來，唯一重要的只是他們自己，而不是那虛無縹緲的榮譽啊。

魏南晚看到眾人的眼中一片清澈，便知道他們已經想明白了，淡然一笑，髮絲隨風飛揚，妖媚的雙眼閃著溫和的光芒，這一切均落入了一雙黝黑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