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閨女不是林妹妹
蘇圓圓去挑水，故意嚇唬蘇果果是一方面，主要還是覺得，她用完的水，確實應該她去挑，沒毛病。
不需要蘇果果找茬，她本來就打算去挑的。
若是蘇果果真的因此被劉芳枝罵，她自然會攔著。
劉芳枝自以為心裡有一桿秤，給了幾個孩子最公平的排序和待遇，蘇圓圓是家裡的功臣，排第一。蘇秋生是男娃娃，延續香火的頂樑柱，以後的依靠，排第二。蘇果果是唯一沒貢獻的人，排最末。
可家不是生產大隊，分糧食還要算一套工分和貢獻。
家最要講的，是情分。
一母同胞，長到最後，參差長短的差距無可避免，難道都要按照誰長誰短論資排輩，區別對待？
後世的父母，生了二胎，照顧小的，還不忘安撫大的呢。蘇果果在這個家裡，卻是從來沒被真正呵護過。
或許最初，對她手軟的姐姐，也曾讓她有過幾分希冀吧，只不過最終，以失望結束。
她們之間，曾幾何時也有姐妹情分的。
蘇圓圓仗著劉芳枝的寵，從打小幫家裡幹活照顧弟弟妹妹的大姐姐，長歪成好吃懶做，不顧旁人死活只圖自己安樂的自私模樣。
不僅耗沒了最初對兄妹兩個那點照顧的恩，幾兄妹間那點情分，也是岌岌可危。
再發展下去，也不知道哪一刻就會走到分崩離析的邊界。
現在換了她，自然不會讓這種局面再繼續下去。
她明白，蘇圓圓無非是怕了曾經的那些挨餓受累的苦難，有機會擺脫，便什麼也不想顧及了。
她卻是不必的。
如今她有能力讓這一路相依為命走過來的一家人，步上正軌。
一切苦難，該到此為止了。
從今往後，弟弟妹妹，是要好好管教的，也是要好好疼愛護著的。
還有那個媽。
一個人拉扯大仨孩子不容易，不爭不搶不刁蠻霸道點，容易被人欺負，她也能理解。
但願以後，自己能強大到讓她有足夠的安全感，慢慢變回丈夫還在的時候，那泰然美好的模樣吧。
畢竟，能體面有尊嚴受人尊重的活著，誰又願意做那遭人厭惡的惡人呢。
供村裡人吃水的井建在村子最中央，蘇圓圓挑著空桶走過去，遇上了不少同樣去挑水的村裡人。
她一路嬸子大爺嫂子大叔地喊過去，直留下原地和之前的蘇果果一般，一臉見鬼了的表情的眾人。
大夥心裡都嘀咕，這蘇圓圓咋出來挑水了？她不是一向好吃懶做嗎？
她可是連上工都是跟著半大孩子一起打豬草，還回回搶旁人的豬草給自己湊數的蘇圓圓啊……
啥時候這麼勤快懂禮貌了？
難道是為了炫耀她那身新衣裳？
不過話說回來，她那身衣裳還真挺好看，穿上去她整個人都不太一樣了，好像都變好看了……
蘇圓圓只當看不到他們眼裡的驚奇。
掛著一臉重獲新生后，由內而外的喜悅笑容，哼著不知名的曲子顧自挑她的水。
無論如何，她又活過來了啊。
擺在面前的，是一段，嶄新的人生！
估摸著自己如今的力氣，蘇圓圓只裝到大半桶水，就挑著往回走。
剛洗了澡，她可不想立刻折騰出一身汗來。這個重量，剛剛好讓她比較輕鬆地挑回去。
身體力行和純記憶還是不一樣的，蘇圓圓一開始還有些穩不住晃晃悠悠的水桶，不過很快就隨著肌肉記憶，調整好了步伐。
一步一步，穩穩地朝家走去。
第一次挑水，就感受到了挑水的樂趣。
力氣大真好啊。
她決定了，以後減肥也好，幹嘛也好，不能丟了這一身力氣，得繼續保持下去。
剛進院子，就聽到裡面劉芳枝盤問蘇果果的聲音。
「死妮子，問你話呢，你耳朵聾了還是啞了？你到底有沒有看著你姐？」
蘇圓圓趕緊應聲，「媽，我在這兒呢。」
話音未落，劉芳枝已經快步迎了出來，見她居然挑著水，驚叫著語調都變了形，「啊呀，圓圓你咋去挑水了呀，你身體不好，你快快快，快放下！」
蘇圓圓：「……」
真不至於媽，你閨女是魯智深，不是林妹妹。
扁擔水桶到底是被劉芳枝奪了去。
從院子到廚房的最後幾步路，她愣沒讓蘇圓圓再碰著水桶。
蘇圓圓跟著她進了廚房，任她去把那兩桶水倒進水缸，自己則走到灶台邊伸手烤火。
大冬天出去挑趟水，累倒不覺得累，就是一對豬爪子凍夠嗆。
蘇果果鵪鶉似的縮在邊上，拚命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蘇圓圓看得想笑，掀開面前的鍋蓋，看到裡面的紅薯稀飯，壞心地故意問她，「咦，不是說沒水了嗎，你哪兒來的水煮飯？」
那其實是蘇圓圓特意留鍋里煮早飯的水。
灶邊烤頭髮的功夫，她就順便燒著了。
要不是蘇果果起得早，她都順便把早飯煮了。
蘇果果急得直瞪她。
眼珠子還一直偷偷往劉芳枝身上瞥，生怕下一秒劉芳枝就衝過來打她，隨時做著百米衝刺逃之夭夭的準備。
劉芳枝倒水，一時顧不上衝過來，但不妨礙她扯著嗓子罵人，「你個死丫頭，原來是你叫你姐去挑水的？我說咋的半天悶不出一個屁來，合著是心裡有鬼啊？！」
蘇果果在劉芳枝面前，就是沒了牙的老虎，只敢弱弱的嘟囔，「我沒讓她去挑水！」
她是你的心頭肉，誰敢使喚她啊……
蘇圓圓也怕她真被打了，附和了一句，「嗯，是我見水缸里沒水了才去挑的。」
劉芳枝聞言，火氣這才緩了緩，不贊同的眼神遞過來。
「下回可不興這樣了，你躺了那麼多天，身體還虛著呢。你還有沒有哪兒覺得不舒服啊，不舒服可得馬上告訴媽。」
蘇圓圓乖巧點頭。「好。我真沒事了，您放心吧。要是不舒服，我肯定告訴您。」
劉芳枝滿意了，看，還是她的圓圓最聽話。
轉頭又訓蘇果果，「你姐身體不好，她要去挑水，你不知道攔著點兒啊？要不是看你今天還算懂事，知道家裡今天有喜事，提前把院子和廚房打掃了，看我不緊你的皮！」
院子和廚房？
不是她打掃的……
蘇果果臉色難看，比她起的還早的，只有一個蘇圓圓。那隻能是蘇圓圓乾的了。
蘇圓圓挑個水她媽都氣成那樣，要是叫她媽知道那些活兒都是蘇圓圓乾的，她今天這頓打怕真免不了了。
只是她沒想到，直到她媽拎著空桶出去喊她哥起來挑水，蘇圓圓也沒點明那不是她的功勞。
怎麼感覺蘇圓圓今天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就好像，突然長腦子了似的。
以前，每回因為她被媽打，她也攔，也幫自己說話，可回回越攔越引得媽打得更狠。
事後還好意思腆著臉來假惺惺地關心自己。
這還是頭一回，自己在她手上全身而退。
哼，果然，以前她都是故意的。
這回，估計是她要嫁人了，以後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了，才好心了一回吧。
想明白這些彎彎繞繞，蘇果果又朝蘇圓圓「哼！」一聲。
兇巴巴地道，「別以為我會感謝你！」
蘇圓圓：「……」
誰稀罕你的感謝……
小屁孩……
她說，「你知道什麼物種喜歡哼來哼去鼻子出氣嗎？」
蘇果果下意識問，「什麼？」
蘇圓圓嘴型故意誇張的嘟起，輕飄飄突出一個字，「驢。」
蘇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