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162章 已疑
第162章已疑
秦業找到女兒時,那顆慌的要跳出來的心臟還沒來得及歸位,就被賈蓉一嗓子嚇的猛一竄。
「祖母~~~~」
少年嚇的嗓子都劈叉了,他祖母的腿上都是血,地上都有好些了,「祖母別動。」
他『嘩』的一下撕開自己的衣擺,「我幫你捆住,捆住我們就去找大夫。」嘴上說著安慰話,但事實上,賈蓉的手在抖。
「沒事沒事,一點小傷。」
血流的有點快,但再怎麼也比沈檸原先預想的好多了,「今天真是多謝姑娘了,連救了我兩次。」
賈蓉急忙看了一眼秦可卿,這才注意到,她是那個贏了老虎燈的人。
沈檸感覺自己暈血,因為她看過血后,身體有些發軟,「蓉哥兒,幫我好生謝謝。」
「不敢不敢!」
秦業當然知道賈家,更知道這位就是大昭第一悍婦,她才在太上皇的萬壽節上潑了晉王妃一臉的茶,今天就救了晉王。
見過皇家腥風血雨的他,可怕今天這事另有內情,只想拉著女兒馬上離開,「告辭告辭!」
女兒的身份不一般,他現在可怕了。
「這位先生,還請稍等!」
被晉王耽擱住,好不容易趕來的尤氏哪能讓人家這麼隨隨便便就走了,「你們也打了黑衣人,自然是有賞的。」
大街上,這一會所有人都緊緊抓著他們的竹竿,生怕被別人搶了,「令媛救我婆母……」
「不不不,沒有這位太太先出手,黑衣人贏了,我們肯定也要遭殃。」
秦可卿可不敢受這救命之恩。
黑衣人有多兇殘,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他們跳下來時,當場就砍死了兩個,砍傷七八個呢。
她爹年老,弟弟偏又年幼,秦可卿原先可擔心了。
他們一家人都擠不到人群里,黑衣人若勝……,也許都不用黑衣人殺過來,一家老弱就會被人推出去。
撿竹竿就是為了以防萬一的。
卻沒想陰差陽錯的救人了。
「是太太自己救了自己。」
小姑娘的眼睛乾淨且認真,讓沈檸忍不住多了一份喜歡,「沒有你幫的那幾下,就算能自救,這一會也定是重傷。」她朝秦業道:「先生方便告知一下住址,待我傷好再行拜謝嗎?」
秦業:「……」
他家這是逃不掉了嗎?此時的秦業懷疑若是刻意隱瞞,反而有可能讓賈家查他。
他忙躬身,「不敢不敢,在下秦業,現住涯石街梨花巷,這是小女可卿,可卿快見過寧國府沈夫人。」
寧國府沈夫人?
秦可卿的眼中閃過一抹驚喜,「可卿拜見沈夫人。」
近來她聽過賈家不少傳說。
「多謝姑娘救我祖母,請受賈蓉一拜!」
確定祖母的腿綁住了,不再像之前那樣流血,蓉哥兒忙深施一禮。
秦可卿忙避了些,才要說什麼,晉王已經到了,「原來沈夫人受傷了嗎?」地上的血和賈蓉手上的血,讓他甚為遺憾,但面上卻不動聲色,「快,快叫大夫!」
他大聲喊人後,聲音還是洪亮的很,「沈夫人,今日之事,本王真是多謝了。」
眾目睽睽之下,晉王好像很感激的行了一禮。
此時,護衛他的幾個官兵也並不敢放鬆警惕,同時擠了過來。
秦業不敢耽擱,忙拉了女兒悄悄退後些。
「王爺客氣了。」
沈檸的聲音淡淡的,「今日助王爺的,何止是我賈家?」
「是是是!」
晉王起身,一眼就瞟到秦可卿手中的半截竹竿,嘴角扯了一下,但還是迅速朝所有緊抓竹竿的人行禮,「多謝各位義士出手,」他團團一揖,「本王深表感謝,請各位義士稍待,本王已經通知家裡,一會就有銀子運來。」
啊啊啊?真有銀子?
「王爺客氣!」
「哈哈哈,王爺真是太客氣了。」
「王爺,那個被亂竿打死的,可是我們兄弟一齊出手的。」
「對對對!」現場一下子熱烈起來。
眼見人群又往晉王身邊擠,賈家身上都掛了彩的府衛們,忙護著主子往邊上退。
「興兒,你去看顧一下秦家人。」
「是!」
興兒都嚇死了。
他胳膊上也有傷,那是為了護蓉哥兒被黑衣人扔過去的刀柄砸的,「你們看顧好太太、奶奶和哥兒,回頭我請兄弟們喝酒。」
現在讓他把秦家供起來都成。
可是太太出事……
大爺只怕都要跟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他急急的去找秦業時,收到消息的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已經全城出動,誓要找出那些黑衣人。
堂堂晉王,若是在今天遇刺身亡,那他們的這身皮也都別想要了。
與此同時,收到消息的皇帝氣得砸了一個茶碗,「給朕查,狠狠查!」
刺殺晉王,誰的嫌疑最大?世人和太上皇懷疑最多的,一定還是他。
其他的兄弟哪管對錯?這一會不是高高興興等著事態發展,就是想在裡面再給他栽點臟……
皇帝氣壞了。
他父皇知道這事,一定又會心疼晉王那個兒子了。
說不得老頭子都會以為,他那個寶貝兒子的處境都不知道有多危險呢。
而且……
晉王被刺殺,何以賈家人就正好在那?他連個皮都沒被蹭掉,沈夫人卻遇險受傷?
嘶~亂轉的皇帝突然停下了腳步,「去,查清楚,沈夫人是怎麼受傷的?黑衣人有沒有專門對她出過手?」
若是猜測成真,真是一箭數雕啊!
皇帝的身後忍不住的冒汗。
晉王兄身邊來能人了?「是!」
幾個暗衛互看一眼,迅速幾閃離開。
但這事皇帝還不能光等著,他整整衣袍,快步往壽康宮去。
此時,收到消息的甄太妃已經哭倒在太上皇面前。
美人雖遲暮,但那眼淚如珠滾下時,太上皇卻甚為動容。
「父皇,太妃~」
皇帝撩開衣袍跪下,「兒臣已令順天府和刑部一同接手此事,定要給晉王兄一個交待!」
「……好!」
太上皇深深看了兒子一眼,「朕等著你給你王兄一個交待。」
「父皇,此次晉王兄能逃出生天,多虧了寧國府賈家,兒子聽說,沈夫人還因此受傷。」
嗯?太上皇原本甚為陰寒的臉色,瞬間緩和許多,「起來吧!寧國府沈氏也去看花燈了?」
「是!」
皇帝起身道:「聽說晉王兄跳下茶樓時,正好看到沈夫人,賈家八個護衛,兩個小廝,在救護過程中盡數受傷。」
「宣太醫過去看看。」
「兒子聽說此事,馬上就命人帶了藥材過去了。」
「……坐吧!」
太上皇點點頭,又示意兒子坐下,「一會兒晉王就該過來了,我們聽聽他怎麼說。」
兒子受了委屈,定會進宮跟他這個父親哭訴。
太上皇以為他一會就到,卻沒想,一等沒來,二等沒來。
好半晌后,又被派出去的戴權和劉公公倒是進來了,可他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就是不肯第一個說話。
「劉松,你來說。」
無奈,皇帝只好點名。
「……是!」
劉公公偷著看了一眼重新洗漱過的甄太妃,道:「晉王現在沒時間進宮,他……他在給幫忙打黑衣人的百姓發銀子。」
什麼?甄太妃心下一頓,「應該的。」她朝太上皇道:「所有幫忙的人,都該賞賜一二,尤其賈家。」
「正是!」
太上皇點頭,「還有受他連累的商家,也該有賠償。」
「是!」
劉公公又道:「晉王正在處理此事,只是……」他猶豫了一下下,「當時賈家護衛不敵黑衣人,沈夫人無奈之下,推倒一捆掛燈籠的竹竿,替晉王說凡打黑衣人一下,賞十兩銀子,打傷百兩,打死賞五百兩。
當時現場有很多人幫忙,雖然他們只打死了一個黑衣人,但是,那些人每一個都說他們至少打了三十下,還有人說打了六十多下。
晉王府一開始送去的銀子沒那麼多,這才耽擱了。」
……
寧國府,被抬回家的沈檸喝了安神湯等葯沉沉睡去時,賈珍的眼睛卻還是紅的。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巧事?他娘在那裡,晉王就正好在那裡?
晉王風光無限的時候,沒人敢刺殺他,如今不太好了,反而被刺殺了?誰那麼無聊?培養一個聽命的殺手容易嗎?
浪費在晉王身上值得嗎?他爹曾經說過,朝堂上爾虞我詐,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要看最後誰得益最多。
這件事表面上晉王是受害者,可如今看,他們家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倒是晉王……
想到晉王長史那熱情拉攏的樣,賈珍就覺噁心。
「當時你祖母說打人有賞的時候,確定晉王沒有配合?」
「沒有!」
蓉哥兒搖頭,「父親,這件事不太對。」他的眼中帶著驚恐帶著憤恨,「直到兒子喊出晉王不賞,賈家賞的時候,他才佯裝從驚嚇中回神附和。」
那種情況下,他都顧不得驚嚇,在想法子幫一把,可是晉王在幹什麼?「還有他的護衛……」
因為衝撞在同一處,蓉哥兒看得明明白白,「剛開始的時候,那護衛若是跟霍起他們一同對敵,我們在人數和武力上,還能壓下黑衣人,可是那護衛見我們的人上了,卻只守著晉王。」
他都要氣死了。
若不是祖母想了法子,晉王那樣干,都不知道要害了多少人。
「那護衛呢?」
「死了。」
蓉哥兒惡狠狠,「看到黑衣人又下來一個,我們家的府衛頂不住了,他才上的。」
他們家的府衛在可以的情況下,都是彼此救援,可是那護衛若一開始就上,他們完全可以集中戰力,先殺對方一個人。
但他沒有。
雖然他的職責是護衛晉王,可那種情況下,賈家替晉王和他擋了災,他也應該付出他的誠意。
既然沒有,那也別想別人救援他。
「……晉王的護衛……全都死了嗎?」
賈珍想了想,再問。
「據說樓上還有一個重傷的。」
蓉哥兒道:「父親,您也覺得不對是吧?」
賈珍:「……」
他趴在軟棍上,只恨得咬牙!
「這件事放心裡就行了。」
人家是王。
不管是晉王自導自演,要對他們家的人出手,還是怎麼著,他們如今都不能怎麼樣。
「不必說出來,以後……,哪怕上學堂,你都給我帶上兩個府衛。」
「……是!」
蓉哥兒也不敢讓自己死。
祖母年紀大了,姑姑還小,他爹又是這個樣子……
他要是出事,這個家可怎麼辦?回到自個院子時,唐嬤嬤忙迎上,滿目擔心,「蓉哥兒,備了熱水,泡一下發個汗吧!」
蓉哥兒的衣袖處還染有太太的血。
唐嬤嬤知道的時候,嚇得渾身發軟。
太太若是出事,大爺一定會遷怒哥兒的,到時他們哥兒可就完了。
「今天嚇著了吧?一會再喝個安神湯。」
「……好!」
在唐嬤嬤面前,蓉哥兒也很聽話,「嬤嬤,我其實沒事的。」
他在那裡大叫晉王不賞,賈家賞的時候,母親擔心他被黑衣人盯上,還擋到了他前面。
「你放心,早點休息,泡了澡,我還要讀會書。」
讀書可以明智,他一定要多讀書。
這一夜,京城很不安靜。
不說明面上的官兵,就是太上皇和皇上的暗衛都出動了。
晉王花了一大筆銀子,又說了一堆感謝的話,進皇宮要跟太上皇哭訴的時候,卻被甄太妃攔住了。
「不早了。」甄太妃在心裡嘆氣,「太上皇年紀大了,這一會已經睡下,你明兒個再來吧!」
啊?晉王看著他娘,簡直不敢相信。
他被人刺殺啊!若不是運氣好,差點就死了,他爹……
可是他的不滿還沒表達出來,甄太妃已經眼神嚴厲的盯過來,「回家去,好生休息一夜,明天再進宮。」說著,她示意宮人把準備好的荷包送過去,「裡面裝了悟塵大師親畫的平安符,回去就好生帶著。」
晉王:「……」
他抓住了荷包,慢慢彎下了腰,「是!」
雖然好氣,可是……
他把荷包塞進袖中暗袋,正要大步出宮,卻又被劉公公攔住,說是皇帝擔心他,在御書房等他半天了。
晉王無可奈何,只能過去跟他表演兄弟情深。
待回到晉王府時,已近四更天。
府中鶯鶯燕燕一大堆,都在表示對他的關心,等趕走一堆人,拿出母妃的所謂平安符時,果然,裡面還有一個小紙條。
「已疑!」
母妃的左手字,特別潦草,「想辦法發燒,明天請太醫。」
晉王的心下一顫。
他哪裡露破綻了?不該啊!雖然沒把該辦的事辦成,可……再怎麼,老頭子也不至於疑他啊!
首先,誰也不知道沈氏不在家過節,會跑出來看燈。
其次,盯賈家訂那處酒樓的時候,並無人知曉。
而他又先賈家人到的茶樓。
晉王努力回想今天的事。
四個護衛,三死一重傷,這是實打實的。
雖然他沒聽娘的,讓自己受點傷,可……
晉王看著小小的紙條,氣得不想說話。
昨天他有多高興母妃的計,這一會就有多氣。
不僅氣自己的母妃不把話說明白,還氣那些個混蛋忙了那麼久,居然還讓沈氏逃了。
他抓過小紙條,使勁的揉,發瘋的揉,最終還是放到了火燭上,看著它燒成灰燼。
已疑已疑已疑……
這兩個字就在腦子裡不停的迴旋。
晉王後悔了。
或者他該聽母妃的,讓自己受個傷。
若是受了傷,父皇怎麼也不會再疑他了吧?
就是賈家那些人,也得分心護衛他。
他們分心了……
晉王好氣好恨好無奈。
可是時間無法迴流。
刺殺沈氏之事,又不能做得明顯。
他……
晉王在房間里轉過來轉過去,終於脫了外面的袍子,又把裡衣敞開。
京城位於北方,八月已經挺冷了。
晉王的鼻子慢慢發堵,腦袋也疼起來。
……
好生睡了一夜的沈檸早起時,神情還是懨懨的。
昨天流了不少血。
腿上被那把刀的餘力拉了十多厘米的口子,那黑衣人用的勁很足很足,是誓要自己死,也要把她帶著的。
雖然蓉哥兒包紮的及時,可沈檸感覺挺深的,這裡又沒辦法縫針……
「母親!」
賈珍和尤氏一大早就過來了,不過賈珍是被人抬著來的,「您今兒好些了嗎?」
「沒事,就是皮外傷!」
看了一眼好大兒,沈檸也挺無語的。
上一次他遇刺,她生孩子要死要活的。
這一次他被打,她又……
沈檸懷疑賈珍不能有事,他有事,她就有事。
「你今天好些了沒?」
「好多了,已經消了些腫。」
賈珍道:「蓉哥兒呢?他今天居然沒來嗎?」
「來了,我還沒醒就來了。」
沈檸靠在軟枕上,「問了青竹發沒發燒,就又走了。」
蓉哥兒已經做得很好了。
「興兒回來了吧?那個秦家……」
「秦大人是工部的營繕郎,五品官。」尤氏在丫環們看過來時忙道:「救母親的小姑娘是他從善堂抱回家的養女,他和他夫人五十多還沒孩子,這才去抱養的。」
「那孩子很不錯!」
賈珍收到母親的眼神示意,忙道:「母親,您看配蓉哥兒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