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原是戲中人
林漪為難地看了朱鵲一眼,抿了抿嘴,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這個嘛……」
好不容易逮著這次機會,輕水見林漪吞吞吐吐地,再忍不住,就先一步出聲告狀:「皇上,還請您給我家小主做主啊!」
「輕水,休得胡言!」林漪佯裝不悅地呵斥了一句,但她的制止不痛不癢,蔚呈肅更是疑心驟起。
「你讓這小丫頭說!」
輕水抽了抽鼻子,委屈地哭訴起來:「我家小主本來在偏房裡住得好好的,可朱才人說,她侍寢之後得了不少賞賜,沒有地方放了,就逼著我家小主把屋子騰出來給她放東西,還把小主趕到了奴婢這屋子來,讓她跟奴婢同住!」
聽到輕水的話,邊上的劉洪山都跟著瞪大了眼睛,對著地上抖成篩子的朱鵲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
蔚呈肅則是氣得笑出了聲:「朱才人,你還真是叫朕大開眼界啊!朕竟是不知,在朕的眼皮底下,你都能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
「皇上、冤枉啊皇上!都是這婢女在胡說,妾身從來沒有針對過洛寶林!」
輕水滿腔的牢騷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宣洩口,哪裡會由得朱鵲狡辯。
她立馬揚聲道:「奴婢才沒有胡說呢!不信,您可以親自去剩下的兩間偏房查看。我家小主原先住的那間,現在堆滿了雜物,成了朱才人的庫房。」
「至於另一間,也被朱才人改成了茶室,平日里寧願空置著,也不准我家小主踏進去半步!可憐我家小主從小也是家中嬌養著長大的,竟無端受到這樣的委屈!」
朱鵲爬到了蔚呈肅的腳下,抱著他的腿求饒:「皇上,妾身是一時沒考慮周全,才怠慢了洛寶林,絕非有意為之啊!」
蔚呈肅冷著臉將人踹開,臉上的嫌惡再止不住:「毒婦,你還有什麼缺德的事做不出來!如果不是朕今日臨時造訪,朕的容兒,還不知要被你如何蹉跎!」
說到這裡,蔚呈肅斂眉看著洛嘉容:「容兒,你受了這樣的委屈,怎麼都不說出來。便是你見不到朕,也可以去未央宮,找皇后說清楚的。」
林漪輕聲道:「聽聞皇後娘娘近來身體抱恙,妾身怎敢用這樣的瑣事去麻煩她,再影響了娘娘的鳳體。」
「就算皇後身體不適,季貴妃暫時代理六宮,有什麼事,你也可以去找她。」
聽到蔚呈肅這麼說,林漪的臉上顯出明顯的不安。
她用力搖著頭:「不、不行!貴妃娘娘事務繁忙,妾身,也不敢打擾!」
輕水適時補充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季貴妃和朱才人一向……」
不等輕水說完,林漪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警告地呵斥道:「閉嘴,休得多言!」
「皇上,今日之事還請您別放在心上。這下人房雖是小了些,但並非不能住人,妾身絕無怨言!」
蔚呈肅一言不發地看了她一會兒,不知為何,明明他的目光平靜無瀾,卻讓林漪無端地感覺到後背生寒?
屋子裡,一時間只剩下朱才人跪趴在地的喘息聲。
這、就是帝王的威嚴嗎?還是說,她今日用力過猛,適得其反了?
就在林漪暗中忖度的時候,蔚呈肅卻重重地嘆了口氣:「容兒,你這樣退讓,只會縱得某些人越發無法無天,也會讓人朕、對你心疼到骨子裡!」
蔚呈肅掃了地上的朱鵲一眼:「劉洪山!」
「奴才在!」
「傳朕旨意,朱才人善妒欺君,即刻起貶為御女!還有,把她所住的正房騰出來,留給洛寶林住。她給朕、住到偏房去!」
輕水聽到這話,心頭一喜。
御女?這位份豈不是還在林漪這個寶林之下!太好了,這下,看朱鵲還怎麼囂張!
劉洪山連忙應下,著人去安排。
林漪有些感動地看著蔚呈肅:「皇上……」
「以後再有類似的事,你可以直接跟朕說!」
「是!」
蔚呈肅輕笑了一下,又恢復了儒雅溫和的模樣:「時辰不早了,朕也該回寢殿了。」
「妾身送送您!」
林漪陪著他往外走,蔚呈肅冷不丁地問:「對了,你彈的那首曲子,朕似乎從未聽過。不知,叫什麼名字?」
「沒有名字,那是妾身根據一首在撫州軍中廣為流傳的歌謠改編而來的。妾身的父親,是撫州當地的武將。妾身少時,就經常聽父親吟唱軍中的戰歌。」
在蔚呈肅的注視下,她輕聲地哼唱了起來:「雁過西洲聲不斷,風起狼煙掩駝鈴,明月如霜風簫冷,陽關此去別春秋……」
唱到這裡,林漪赧然一笑:「這首歌謠,妾身的父親總是掛在嘴邊。妾身聽得多了,就嘗試著將其編成了琴曲。」
「怪不得……如此特別!」
蔚呈肅似是有些觸動:「說起來,撫州雖是朕管轄的領土,但遠在邊關,朕還從未去過那裡。今日聽了你吟唱的歌謠,倒讓朕很想有朝一日,親自去那沙漠孤煙的地方瞧一瞧。」
「你的父親、很了不起。」
林漪受寵若驚道:「若是父親聽到您的嘉獎,定會倍感榮幸的。」
蔚呈肅微微一笑:「洛寶林,朕今日見到你,很是喜歡。你不必送了,早些休息吧。」
目送蔚呈肅離開,林漪臉上濃烈的的仰慕之意,才倏地冷淡了下去。
輕水瞪大眼睛看著她:「我沒聽錯吧!什麼父親,什麼歌謠?這曲子,不是你在神醫谷里即興所寫的嗎,你居然能臉不紅心不跳地編出這麼一套故事來?」
「心不跳,那是死人。」
「你明知道我說的什麼意思!」
林漪勾了勾嘴角:「別管故事編得如何,至少效果達到了,不是嗎?」
輕水看她:「何意?」
「我要皇上以後想到撫州,不再只記得那是窮鄉僻壤的荒蕪之地,而是會想起那裡的大漠孤煙、金戈鐵馬。這麼一來,誰再敢詆毀撫州,就是在詆毀他的江山國土,是在挑釁他的君威!」
輕水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啊!季貴妃和朱鵲之流,不是最愛編排你的出身嗎?若是日後他們敢拿撫州笑話你,被皇上知道了,就是自討苦吃了!」
林漪拍了拍手:「走吧,在正主面前的戲唱完了,接下來,該去收拾小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