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1.25律師
段向嶼真的是來照看她的。
他隨身只帶了一個雙肩包,卻總能適時掏出東西給她,吃的,用的,應有盡有。
周穗本來早晨沒有吃東西,跟著段向嶼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都打嗝了。
「北寧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落地了,我給你做導遊吧。」周穗熱情建議。
段向嶼帽檐一壓,閉上眼睛假寐:「忙你的就行,我對旅遊不感興趣。」
周穗低聲說:「我就是見個律師,簽幾份文件,也沒有什麼可忙的。」
段向嶼「嗯」一聲:「那就見,我陪你。」
兩人落地后也沒時間找住處,趕緊約著律師見面。
正好是飯點,周穗定了一間本地有名的西餐廳,堪堪等了半個多小時,律師才風塵僕僕地過來。
律師說是剛跟周瀟乙案子的主管法官見完面過來的,周穗很感激他的付出,雙手捧著菜單請他隨便點。
他也沒客氣,洋洋洒洒點了一堆,牛排,還點了一瓶年份紅酒。
周穗感覺不太對勁,隱隱覺得,這個律師的做派並不像是見過大世面的,反而像是終於逮著冤大頭就要猛宰一頓似的。
礙於他是在幫姑姑辦案,周穗也沒說什麼。
閆律師餓急眼了,剛開始還優雅地切牛排,沒過多久就沒耐心了,開始大快朵頤,吃得滿嘴油花。
周穗焦急地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平和:
「閆律師,關於我姑姑的案子,具體的開庭日期有了嗎?」
閆律師抬頭,咕咚一口喝下了紅酒,然後才含含糊糊地開口:
「還沒定,不過快了,年前應該差不多。」
周穗有些慍怒,這樣的回答等於沒有回答。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聲音中卻難掩不悅:
「閆律師,我之前已經明確表達過,這次想要親自看看案卷。您當時也答應得好好的,請問今天是否帶來了?」
閆律師放下酒杯,臉上浮現出一絲歉意的微笑。
哦,關於那個案卷……」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
「我明白你的擔憂,但你也知道,有些案卷涉及機密,不能隨意透露給家屬。不過請放心,我會在合適的時機讓你看到的。」
周穗的眉頭緊鎖,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但她知道此時不是發脾氣的時候。
她輕輕點了點頭,聲音中透著一絲堅定:
「我理解您的顧慮。但請您務必記住,我姑姑的清白對我來說至關重要。我希望能夠盡我所能為她爭取到公正的審判,錢不是問題。」
閆律師眉頭緊鎖,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敲打著,彷彿試圖通過這微弱的節奏來驅散內心的煩躁。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忍不住開口:
「我們本來是朝著無罪辯護的方向努力的,千不該萬不該,最不應該的就是簽下那份認罪認罰書。所以現在要做無罪辯護很麻煩。」
段向嶼本來只是抱著一杯果茶在喝,聽他說這個,轉過身來,突然出聲問:
「打擾一下,請問這認罪認罰書是在公安局簽的,還是在檢察院簽的?」
律師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打斷,微微一愣,目光轉向站在段向嶼身邊的周穗,好奇地問:「這位是?」
周穗微笑著介紹:「這是我朋友,段向嶼。」
段向嶼也不再裝陌生人,起身抱著果茶,坐到周穗旁邊,跟那個閆律師面面相覷。
律師聽后,臉色微微一變,他猶豫了片刻,然後鄭重其事地說,
「不好意思,我們不方便對外人透露案件的具體細節。」
段向嶼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銳利:
「你是真的不方便透露,還是你壓根就不知道,這認罪認罰書是在哪個環節簽下的?如果是這樣,我很懷疑你作為律師的專業素養。」
律師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緊咬著牙關,彷彿被段向嶼的話戳中了痛處,大聲嚷嚷說:
「我怎麼不知道,我當初就勸過張總,不要簽公安局發的認罪認罰,他非不聽,現在被動了吧?」
段向嶼眉心一皺,問道:「詹總是?」
「我姑父,公司的公關顧問。」周穗說。
段向嶼嗤笑一聲:
「你還是律師呢,都不如一個公關懂得多。公安局出具的是認罪認罰告知書,只是告知,不能隨便簽的是檢察院簽的是認罪認罰具結書。」
律師被段向嶼堵得說不出話,臉色漲紅,結結巴巴地反駁著:
「你?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放厥詞?你...你是律師嗎?你有執業證嗎?你憑什麼質疑我一個金牌律師的辯護思路?」
段向嶼微微一笑,輕輕撣掉衣服上的唾沫星子,笑容中透著一絲輕蔑:
「狗急跳牆了?收一收,都噴我衣服上了。」
「我是律師,我有證,而且我可以作證,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對的。」
話音剛落,包間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套裙的女人推門進來,
她步伐矯健有力,手中拎著一個電腦包,臉上帶著一絲風塵僕僕的倦容,走到段向嶼身邊,優雅地伸出手與他相握,然後轉向那位目瞪口呆的律師,沉聲道:
「閆律師,騙吃騙喝都騙到高檔餐廳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高雅萌看著他,笑得意味深長。
話說到這個程度,周穗登時明白過來。
姑姑的案子之所以進展緩慢,而且步步陷入被動,竟是因為委託了這個不良的律師。
她是因為相信詹永明,相信他和姑姑的感情真摯,必定會找一個妥善的律師來處理姑姑的案子。
所以在這段日子裡,她始終相信姑父的判斷,也相信這位榮譽加身的律師。
「你可以走了。」
周穗端坐在桌前,目光銳利如鷹,直視著站在她面前的律師,聲音平靜而冷漠:
「你被開除了。」
「為什麼?你說開除就開除,經過詹先生同意了嗎?」
律師的聲音顫抖著,他試圖為自己辯解,但周穗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我有沒有這個權利,你回去問問翻翻股東授權委託書,看看詹永明的授權文件是誰簽的。」
周穗臉上的表情很明顯,簡直就是在明說:我連他都可以開了,更何況你。
律師的臉色蒼白,他無言以對。
那律師剛要走,被段向嶼喊住:
「等等,把你剛才點這些東西結了,不然我找人上門給你送發票。」
閆律師應了一聲,倉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