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2)
關於這個話題,我媽媽很少提及,我作為她的兒子也不好多問,在家鄉上學的時候,每逢我放學回家的路上,聽到人們在私下議論我媽媽的時候,總免不了說上幾句木月文,似乎揚劇名角滿月兒與當地能詩擅畫的副縣長木月文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而這千絲萬縷的聯繫通過他們議論時的神秘表又讓人生出一種無盡的遐想……有一點我是知道的,這也是人們議論時被我聽進心裡去的,說我媽媽滿月兒主演的《打漁殺家》,曾多次讓木月文淌淚,後來木月文的右眼戴了眼罩,人們的傳說更瘋狂也更不著邊際了,硬說木月文的眼睛是看滿月兒的戲時哭瞎的,其實木月文的眼睛里迷進了一粒沙子,忙得沒時間到醫院就診,讓老婆用針挑,炎所致,後來還是進了醫院,醫生認真地為他的眼睛消炎驅腫,並讓他戴上了眼罩。***
也許,以此推斷媽媽手裡的《秀春圖》就是木月文看過她的演出后,心潮澎湃畫下來的,江山多嬌的畫面上有一位在春光里行走的古典女人,背影特別像我媽媽,無疑這是真跡。那麼香港蘇富比拍賣行所拍售的跟我媽媽手裡一模一樣的《秀春圖》是不是贗品呢?還是木月文另畫了一幅?在這魚龍混雜的年代,贗品畫已無孔不入,有時它就像真跡一樣令人迷惑費解。
木月文的字畫最早是在日本書壇引起轟動的,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日本書法界有人出不遜,認為中國書法輝煌在古代,現代則在日本。為展示中國當代書壇的陣容,當年日文版《人民中國》刊出二十多位中國當代書法家作品,頁為木月文草書,這件作品筆走龍蛇,如雲飛霞落,令人嘆為觀止。此草書表前請在京的藝壇權威過目,啟大師脫帽向木月文的草書三鞠躬,朴老觀后連聲說:\"佩服,佩服!\"
據說他的一幅字畫如今在日本可換取一幢別墅外加一輛汽車,過去我總以為這是訛傳,也曾通過多種渠道驗證,但許多媒體都難以給我一個確切的答覆。看了香港蘇富比拍賣行起拍的價格,我相信這是真的。然而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媽媽讓我看木月文的《秀春圖》時,說是孤品,可香港蘇富比拍賣行卻拍賣了一幅與我媽媽手裡一模一樣的《秀春圖》,這也就是說其中必有一幅是贗品。
我打算回家鄉一趟,我買好了機票,準備悄沒聲地潛回家鄉,如今家鄉流行招商引資,我這個身份的人回到家鄉是要興師動眾的,當地領導要接見,親戚朋友要造訪,這些都會沖淡我回鄉的真實意義,於是我決定不動聲色地悄悄回鄉,就像一詩描繪的\"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只跟我媽媽驗證《秀春圖》的真實背景。
在機場候機的時候,我買了一本長篇小說,準備帶到飛機上看。我平時幾乎不看小說,不是我沒有\"風雅頌\"的調,而是當代的小說離生活太遠,老百姓想的是柴米油鹽,而小說中寫的儘是風花雪月,老百姓想安安穩穩過日子,而小說中差不多都描寫當代人如何不安份,男女偷越軌幾乎成了家常便飯;老百姓渴望看到有所作為的清官,可小說中大多描寫**昏庸的貪官,一本小說讀下來覺得社會早已烏七八糟了,世道人心都壞了,與其讓小說攪亂自己的緒,還不如躲開它保持心靈的清靜。
今天我所以隨手買了本小說看,是因為我恐懼坐飛機,儘管我的職業要我不停地在天上飛來飛去,可每次上飛機前我仍心生恐懼。小時候,我媽媽信佛,我們那裡有座老鷹山,老鷹山的主峰叫猛虎嶺,嶺上建了一座寺廟,是明朝時修建的,後幾經戰亂毀損,寺廟重建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後期,有位山僧擅書畫,他當了寺廟的住持,香火日漸旺盛。我媽媽特別喜歡往寺廟裡跑,農曆初一和十五,不管多忙都要跑到廟裡進香的,一來二去跟那位山僧熟了,聽我媽媽說山僧曾專程下山拜木月文為師,是木月文的好友,常向他請教書畫之道。山僧的簡筆觀音畫尤其傳神,我們家就懸挂了一幅。我媽媽每天對著觀音像燒香念經,使我們家裡總有一種祥和的香氣繚繞。離家后,再也聽不到媽媽的誦經聲了,出差坐飛機時更是心無底數,世界空難隨時隨地都可能生,那些明槍暗箭打不死的梟雄,卻可以與墜地的飛機同歸於盡。
拿在我手裡的這本書是一位女作家寫的,書上有作者介紹和照片,女作家不像電影明星那般姿容耀眼,但身上卻有一種獨特的文韻氣質,特別是那雙眼睛,具有穿透人心的力量。我翻翻前兩章,書中所描寫的地理環境好像與我的家鄉很相似,再細看看,還真的密切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