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傳聞
第86章傳聞
楊愔剛剛回到院里,管家便趕忙上前。
「家主,有人從成安前來,帶了樂城縣公的書信,非說要當面交給您,一直都在等著您.」
楊愔沒有說話,只是示意管家脫掉自己身上的衣裳,管家不敢用力,緩緩為他解衣,而楊愔卻忍不住倒吸冷氣,隨著衣裳脫落,他身上的一道道血痕暴露無遺。
那衣裳幾乎是黏在了傷口上,當衣裳被解下來的時候,傷口再次被撕裂,再次流血。
管家看的極為心疼。
「這是為何,這又是為何啊公堂堂宰相,竟是被這般鞭打.」
楊愔只是搖著頭。
「無礙.休要多言。」
管家將衣裳完全脫下,楊愔渾身都被血所染紅。
楊愔的神色凝重,「陛下的飯量越來越小了.便是酒也吃不了太多。」
管家眼前一亮,渾身顫抖了一下,不曾接茬。
「太子心底良善,寬厚仁德,溫裕開朗,不類其諸長,若是能輔佐太子,定能大治天下」
楊愔說著話,眼裡卻閃爍著期待的光芒,這番神色,卻是與當初的路去病一模一樣。
「只要.」
他壓低了聲音,說了幾句,管家也不曾聽清楚。
「拿新衣裳來,再將那位信使給我叫過來。」
楊愔換上了新的衣裳,便在側堂里接見了這位來自成安的信使。
信使出現在楊愔面前,趕忙行禮拜見,楊愔打量著他,這人留著古怪的鬍鬚,看起來不像是漢人,楊愔的臉色沉下去了些,「不知縣公何以違抗命令?」
「莫非是這廟堂制令管不住宗室嗎?」
當楊愔發怒的時候,氣勢頓時便不同了,儘管他在高洋麵前毫無尊嚴,被各種羞辱毒打,但畢竟還是大齊宰相,天下政令皆出於他手,並非是無權傀儡。
他倒是不願意跟高長恭鬧得太僵,可若是這位縣公太過放肆,那楊愔也會適當的讓他長點記性。
他面前這胡人果真有些害怕,他畢恭畢敬的將書信遞給了楊愔,「屬下只是奉命將書信交給楊相,其餘的事情,實在是不知。」
楊愔沒有繼續為難這個小人物,他拿起書信,隨意拆開,便看了起來。
如此看了片刻,楊愔的臉色方才有些緩和。
「好,事情我都知道了取我筆來。」
楊愔跟管家要了筆和紙,當場書寫了起來,寫好,就讓管家交給這信使。
「你帶回去交給縣公就可以了。」
「唯!!」
寇流急忙起身,拿著書信急匆匆的離開。
當對方離開之後,楊愔方才露出了些笑容來,「這位樂城縣公,倒是不錯並非是那種囂張跋扈的宗室子弟。」
管家一愣,「您先前不是還說此人暴躁好殺,急功近利,實宗室之風,不可使之近帝城嗎?」
「急躁不假,卻並非是好殺殘暴之人,從他的書信來看,他是想治好成安的,起碼想辦好事,這就很難得了,假以時日,或許能成為太子身邊的能臣.」
「那便讓他留在成安?」
「不可。」
楊愔的態度非常的堅決,「京師本就動亂,需要的是穩重老成之人,這位縣公做事太過,對大局不利,還是得讓他再磨礪些時日。」
「我所任免的陸杳,為人老成,良善寬厚,讓他前去安撫百姓,治理內外.可勝任。」
寇流騎著快馬,朝著成安方向狂奔而去。
想起方才的場景,他心裡還有些發怵。
可隨之又有些竊喜,誰能想到呢?自己這般的人,有朝一日,也能跟宰相見面,放在從前,自己是做夢都不敢去想。
從鄴城到成安的這條道路,並不是很平靜。
遠處總是能看到野狗,他們搖晃著尾巴,聚集在道路上,舔舐著地面。
這條道路上,能看到深深的幾道痕迹,發黑髮臭。
在發現有騎士的時候,野狗匆忙跑開了,它們躲藏在灌木叢里,探出頭來,兇狠的露出牙齒,威脅路人勿要靠近。
寇流狂奔而過,竟還有野狗試著去追趕,追趕了些路,便停下來,開始狂吠。
寇流如此趕路許久,終於靠近了成安縣城。
剛剛靠近縣城,他便被人海所包圍了。一群飢腸轆轆,行屍走肉般的人,他們無神恍惚,顫顫巍巍的朝著縣城的趕去。
寇流放眼望去,卻是數不清他們的數目來,從天邊到眼前,似都是麻木的人。
在縣城門口,早已是亂成了一團。
城門外人山人海,還是那樣的麻木的等死的人,他們圍著城門,一人一人的靠近,他們熙熙攘攘。
城門外,有七八個吏,正在手忙腳亂的為他們恢復身份,縣兵們站在不遠處,手持武器,盯著這些十倍於自己的亡人,手心裡滿是冷汗。
「一個一個來!」
「排好隊!」
有食吏挑著擔,一一為這些人分發麥餅,一旁還放著水桶,那些亡人拿起餅,狼吞虎咽,幾乎要將自己的手也一併吃下去。
偶爾傳來哭嚎聲,抽泣聲。
寇流不敢再沖,不斷的拉扯韁繩,從人群里鑽出來,到達城門口,縣兵都認識他,也不盤查,迅速放行。
寇流繼續賓士在道路上,沿街的行人紛紛退到了兩旁,讓出了主道,寇流就從那些人之中飛奔而過。
有些認識他的,甚至朝著他行禮拜見。
遠處的食肆大門敞開,小廝端著飯菜站在門口,賣力的吆喝攬客。
寇流一路衝到了縣衙,跳下馬來,急忙走進去。
縣衙依舊很是忙碌,幾乎看不到閑著的人。
寇流一路來到了路去病的住所,將書信遞給了路去病,這才離開。
當寇流回到了游徼府的時候,姚雄並不在府內,游徼公跟田子禮正在跟幾個鄉吏訓話。
「倘若誰再敢鄉中欺民.」
寇流誰都沒有打擾,他很是自覺的將馬帶到了馬廄,將飼料放在手心,讓戰馬來吃。
看著戰馬埋頭進食,寇流的臉上掛滿了笑容。
他笑得格外燦爛。
縣衙後院。
高長恭拉著張吏的手,嘴角掛著笑容。
「張公大才啊,這一招,便讓亡民都跑來成安了,此事能成,公當首功!」
張吏哪裡敢受這樣的評價,嚇得想要縮回手,卻被高長恭死死拉住,只能是低聲說道:「不敢,不敢,這都是因為縣公的功勞.」
「這施粥放糧果真能讓各地的亡民都過來!我怎麼就不曾想到呢?」
「縣公.亡人流離失所,飢腸轆轆,若是能讓他們吃頓飽飯,便真是被抓去殺了,他們也心甘情願.故而縣衙在城外發糧,他們便都願意來了。」
「不過,縣公,這辦法有利有弊,便是糧食,就耗費巨大」
高長恭大手一揮,「張公,糧食的問題您不必擔心,當下的縣衙可不比從前,富裕的很!」
張吏苦笑著說道:「屬下知道.可是,縣公,這縣衙的糧食再多,也總有吃完的那天,而各地的亡民,他們若是得知這裡的情況,定會源源不斷的前來。」
「亡民太多,就會使地方動亂,天子腳下,容易被彈劾,何況,倘若有一天不能再發糧了,而城外的亡民又出現了聚集的情況,只怕會出更大的麻煩」
高長恭點著頭,「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
兩人正說著,路去病走了進來。
「縣公,楊公的書信!」
高長恭急忙起身,拿過了書信,迫不及待的翻開。
他看了片刻,臉色有些失望,將書信遞給了路去病。
「這縣公,是給你的書信.」
「無礙,你看就是了。」
路去病這才看了起來,看了片刻,便搖著頭,「果然與我所想的一樣,還是要趕您走。」
「唉事情才剛剛起步。」
「路君,楊公讓我不要擔心成安的事情,說是安排了賢人來接替,若是做不好,就一定會給我個交代.這位賢人,陸杳縣令,你認得嗎?」
「不曾見過面,卻聽說過他的名聲,聽聞此公清廉,寬厚愛人,從不與人結怨,對待庶民都極為和氣,深得廟堂諸公喜愛。」
「傳聞畢竟只是傳聞.還是要見見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