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死亡
實際上現在想想,死後停留在自己的識海幻境似乎也不錯。
除了要忍受無邊無際的孤單吧……
安靜的環境適合思考人生。
我回想我這短暫的一輩子,死在了二十八歲生日前。
就算是我活了二十八年好了。
身邊的朋友來了又去,水妖生死未卜,俞岱期就在我死前不久死在了我面前,墨決……我還沒嫁給墨決呢。
本來想著等孩子出生后,狀態好一點了,做一個美美的新娘,辦一場盛大的婚禮,美美的嫁給墨決。
但現在……算了吧,遺憾就遺憾。
哦,我還沒見到我的孩子長啥樣。
我甚至還沒來得及見老顧最後一面。
就這麼死在這裡頭。
也不知道這次會不會有人來將我救出去。
我背著手,就在這虛空之中慢悠悠的走,一步兩步,無聊到數手指,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
那個聲音能夠出來陪我說說話也是不錯的吧。但並沒有人陪我說說話了現在。
我忽然就開始想念曦辰。
那個混賬,如果他在這裡,也許我們可以打一架,起碼我不會很無聊。
墨決不知道還好不好,我死了,墨決會傷心難過的很吧。
也不知道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靈魔會不會跟著我一起死？似乎並不會,雖然我們的生命都是相連的,但靈魔似乎和墨決的關係更密切。
要是墨決也死了,或許靈魔會跟著一起死？
但是墨決不會死的吧。他的靈魂乃是盤古大帝的一縷神識,哪有那麼容易死啊。
也許現在外面正在聯合起來大戰靈魔,而我的屍體已經不知道被摧毀成什麼樣了。
我走走停停,走累了就坐下來,休息夠了就起來繼續走,日子就這麼過,也許在這裡時間和外界的不一樣,也許時間是同步的,我不知道,總之我覺得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幾乎快要忘記我這一輩子都是怎麼過的了。
忽然有那麼一瞬間。
「你確定你還是不肯鬆口跟我走？」
「你要是不理會我,我就毀掉你的世界,你失去了你維護的東西,沒有事情可以做,就只能跟我走。」
「憑什麼我就要看著你和他之間卿卿我我,明明我跟他一樣,憑什麼你眼裡只有他沒有我啊？我哪裡比不上他了。」
「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善走不遠,唯有惡才能打通所有道路,你考慮一下吧。」
「我可以給你無數次機會,但是你所維護的這一切,不會有更多的機會讓你選擇……」
我猛然站起來。
是曦辰的聲音。
我再熟悉不過了。
曦辰最近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弄的我快瘋了,哦不對,是在我臨死之前,現在我死了,只剩下一個鬼魂,他居然還是不肯放過我。
我對著眼前什麼都沒有的虛空道:「曦辰,你不用躲躲藏藏了,出來吧,這裡只有你和我,有什麼事我們打一架解決,要不你死,要不我死。」
一片炫白中,曦辰……頂著一張墨決的臉走出來,站在我面前,略略沖著我笑了笑,雖然他有一張和墨決一模一樣的臉,可他沒有墨決帶給我的感覺。
我知道他不是墨決。
墨決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不會如此的不為所動。
「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隨便,曦辰……混賬……靈魔……你開心就好。」
靈魔……
我開心就好,可是我開心不起來怎麼辦。
「原來你已經從那裡頭出來了啊,本事不小么,越獄成功。」
靈魔笑笑,攤開手:「並沒有,多年前我就想要讓你死,但你沒死成,不好意思,那我只好利用你了。」
我有點搞不懂他。
「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你,你是不是很善變？一方面不停的想要得到我,一方面不停的想要我死。你到底怎麼想的？就算我要死了,或者已經死了,我死個明白行嗎？」
靈魔聳聳肩:「倒也不是不能告訴你。當年我分出一縷神識想要讓你死,是因為我不想讓你長大了又變成曦月的女人,可是偏偏,你還是躲過了我的追殺。」
可笑。
我肯定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就算這輩子不會成為墨決的女人,下下輩子還是會的,他攔得住么？
「那你現在說利用我,又是什麼意思？」
「血珠在你身上。」
血珠……我倒是很久沒有記得自己還有這東西了。我拉開自己胸前的衣服看了一眼,胸口那個火苗一樣的血珠印記果然還在,不過在這種地方,大概我沒有辦法催動血珠。
靈魔大概是猜到了我在想什麼一樣,呵呵一笑道:「在這裡,一切都是扯淡,畢竟這裡的一切都是虛擬的,都是你的腦海,就連現在的那你,也是假的,你當然不可能催動血珠。」
催了也沒用。
就算我回到過去,還是不能改變靈魔會逃離往生界,還是不能改變我們將要面臨一場大戰的事實。
我並沒有打算催動血珠做什麼。
靈魔繼續道:「下一個血月之夜即將到來,你還記得上一次血月之夜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
我當然記得,到死都記得,也就是那個血月之夜開始,我的人生開啟了一場魔幻之旅,從來沒有想過我生命中會出現的東西統統都出現了。
從此活成了一部現實版玄幻小說。
但是這都不是重點,靈魔在這個時候提起來這個想要表達什麼？
靈魔道:「你只知道血珠能夠帶你回到過去,並且過去距離現在間隔的時間越長,你能夠在過去停留的時間就越短,但是你大概不知道血珠真正的作用吧？」
「難不成還能用來扭曲時空？」
「這個倒是不至於,其實血珠真正的作用也就是帶你穿越時空回到過去而已,只不過你沒有將血珠利用到極致……呵呵,當然也不怪你,畢竟沒有人告訴你這些,條件也確實不合適。」
接下來,靈魔告訴我的東西,讓我狠狠吃了一驚。
血珠真正能夠將作用發揮到極致的時候,就是在血月之夜的時候。
平日里血珠加上我的血,只能根據需要穿越時空,而血月之夜,血珠將會帶你回到那久遠的過去,天地之初,在這個世界剛剛形成的時候。
恐慌在我心中蔓延。
我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想要做什麼？」
「當然是回到我最初認識你的時候,既然一步錯步步錯,後來的一切在最初走錯第一步的時候都已經不能改變了,那麼我們就回到最開始的地方去改變。」
他一邊說,一邊笑著後退,我追上去:「別走,你把話說清楚……」
可不管我怎麼加快速度,我和他之間總有著一段永恆的距離,這段距離越來越遠,直到他消失不見。
我幻想過無數次和靈魔相見的場景,唯獨沒想過會是像現在這樣子。
靈魔居然長了一張和墨決一模一樣的臉,而不是我想象中邪惡猙獰的形象。不過說來也是,他本來就是墨決最初曦月的一個分身,長得一樣倒也情有可原。
他留給我的信息,讓我心潮起伏。
回到最初,他想要在一切都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滅掉後來的墨決嗎？
讓最初的曦月不存在,最終存留在世上的,只有一個曦辰？
不知道現在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希望往生界還能夠支撐的久一點,希望血珠不會落入不該落入的人手中,也希望那個血月之夜不會到來。
我看看胸前的血珠印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個印記居然發光了一下,我定睛看去,卻有什麼都沒發生。
倒也是,這裡不過是我的識海幻境,我已經是個死人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想象出來的,靈魔善於洗腦,也許我只是被他洗腦了而已。
想多了。
但是……
如果剛才那一下我以為自己只是幻覺,那麼連接兩次都是幻覺就不對了,血珠印記真的在發光,甚至還有點輕微的灼熱的痛感。
是真的？
我伸手撫摸著這個地方,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許我今生的鬼魂也即將消散掉,所以血珠也即將離我而去？也許是吧,我也不清楚。
直到此時此刻我還在惦記著,我身邊的朋友們都怎麼樣了,我放不下他們,儘管對於在這裡的我來說,時間或許已經過去很久了。
血珠印記的紅光越來越強烈,我只覺得胸口劇痛,像是被火燒了一樣。
然而我沒有掙扎,認命的躺在地上,隨便吧,要殺要剮,死都死了,就剩下一個鬼魂,魂飛魄散了倒也是乾淨利索。
也許正是因為靈魔已經統治了世界,所以我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躺在這裡安靜的等死。
紅光很快籠罩了這一片無邊無際的炫白,見慣了白色的我,乍然間見到了別的顏色,竟然覺得很舒服。
其實我很想享受一下這難得一見的紅色,但光芒太刺眼,我不得不閉上眼睛等死。
真是遺憾,要消失了都不讓我好好享受一下我喜歡的色彩。
是不是所有人的彌留之際都會聽見各種美妙的聲音,比如墨決呼喚我名字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