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物是人非
工作的忙碌周而復始,然而一重磅消息給正乏味賣力的職員們增添了一抹消疲解勞的催化劑。
同事肖瀟行色匆匆地闖進辦公室,腳步還沒站穩就急聲喘氣道,「重大......重大新聞......」惹得眾人齊齊抬頭,疑惑地看向她。
看著一張張困惑好奇的臉,肖瀟得意洋洋,看來自己是得了第一手消息,她揚了揚抓在手中的雜誌,然後隨手扔到近處小張的桌上。
「M&X公司掌門人慕以深終坦露隱秘戀人,兩人即將於本月訂婚。」小張一字不落地念出。
短短几秒內,眾人皆愣了愣,隨即好像消化完了那條新聞,整個辦公室乍然被打了興奮劑般開始熱血沸騰,有人佯裝抱頭痛哭,有人不死心地抓起手機一陣狂搜,還有人已然更早一步往電腦上輸入了網址,在確認這新聞的真假。
然而,唯有一個人彷彿一下被定格在座椅上,一動未動,突如其來的消息令她腦中一片空白,平靜的思緒驟時混亂如麻,周圍吵鬧聲中夾雜悅耳的手機鈴聲她恍然未覺。
肖瀟瞥見她神色異常,走過來撞了幾下她的胳膊,語帶嘲諷,「溫小心,震驚過頭傻了吧？」看她沒什麼反應,怨聲喟嘆,「唉,也對,夢中情人要婚了,不知道要殺傷多少女人的心,而且還是個獨一無二的豪華頂配版男神,眼睜睜看著他被人撬走了,何止是你,看看她們,哪一個會甘心。」
桌上的手機第三次響起。
肖瀟從一堆照片中翻到手機,瞥到來電,伸到她眼前晃了晃,「溫小心,不用傷心欲絕到連電話都不想接了吧。喏,史上最好的閨蜜來安慰了。」
熟稔的鈴音近在耳側,溫心反應過來,頓了下接起。
「小心,你看到新聞了？」喬伊接連打了幾通沒人接,語氣有些急躁。
溫心沒有回她,右手下意識移動到了滑鼠上,猶豫了會點開網頁,慕以深即將訂婚的消息網上已鋪天蓋地,各家新聞雜誌,娛樂周刊早已無孔不入地大勢宣傳著,且每隔一段時間會刷新進一步得到的八卦。
溫心麻木地動了動手指,網頁下拉,一行文字標題猝然醒目:慕以深攜帶隱秘女友共進晚餐,其女友的神秘面紗即將公開。接著一張被故意放大的照片映入眼帘,照片的女人親昵地挽著男人走近一家高檔餐廳,儘管照片模糊不清,但溫心一眼就認出照片中的背影是慕以深,當年她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先見到的就是這道背影。
慕以深發布訂婚消息,但對女方的信息身份卻沒有一丁點透露,他對她的保護足見她對他的重要性。
然而,以往從不喜歡向公眾透露任何隱私的慕以深,這次為何這樣大張旗鼓地宣布訂婚？
想到這,頭部劃過一絲揪痛,蔓延至心,溫心卻置之不理,反而笑了笑,自己已然看不透他,現在的他遙不可及,怎麼可能還是當年她所了解的那個他。
手機那邊的喬伊終於耐心盡失,「溫小心,你說句話。」
「我看到了。」好友的叫囂拉回溫心的思緒。
「不就訂個婚,至於這樣大張旗鼓嗎,生怕沒人祝福？！」
「喬伊,我沒事。」
「誰說你有事,我就是看不慣某些人的行為作風。」特別是某個人,喬伊咬牙切齒。
「好了,我要工作了。」溫心深知她說起狠話來會沒完沒了,打斷她。
「好吧,好好工作,我還等著你養呢。」喬伊說話越來越不知羞恥,轉念記起另一件事,立馬提醒,「對了,小心,早上接到田甜的通知說大夥想一起過去聚聚,你去嗎？」
田甜是兩人大學的舍友,關係不錯。喬伊本想找借口不去,聚會就是所謂的同學會,去了免不了走一趟學校,雖說是母校,但喬伊明白,那裡對溫心來說是傷心之地,從溫心回國后她們一直沒回去看過。
「一起去吧,什麼時候？」溫心倒沒有遲疑。
「這周末,你真要去？」喬伊懷疑。
溫心頓了頓,又看了眼屏幕,始終停在滑鼠上的手指躊躇一會按了下去,接著平靜地說,「嗯,大家都很久沒見了,我也想去看看靳老。」
「好吧。」
溫心只在濘市的景大讀了兩年多,大三那年因為出事出國,後來就在國外完成自己的學業。六年多沒回去了,溫心其實挺想抽空去看看,之前總以各種理由為借口,實則她心裡很清楚自己是在逃避,現在恐怕已經沒有了避而不視的理由,而且也該回去看看靳老了,當年他老人家對自己照顧有加,希望現在沒提早退休養老。
濘市,溫心和喬伊花了2個多小時的車程趕到已是下午。
中途不知道接了多少通田甜的電話,那女人催人的本事登峰造極,已無人能及,什麼「老娘就算等樹懶也早該等到了」「你們純心想餓死我兒子嗎？」「再不到會費全由你倆一律承擔。」雖然大學已經習慣她的連環奪命call,但是幾年過去真有點生疏了,惹得喬伊當場發飆,苦了一旁性子好的溫心拚命安撫她的同時還得專心開車。
深秋的濘市似乎比以往肅冷了很多,田甜等在景大附近的逸人咖啡館。
望著眼前的館名,溫心不由停了腳步。
以前的米咖原來易主了,估計米姐也不會在裡面了,當年溫心曾在這家咖啡館打工過,自從跟慕以深交往後,她每隔幾天會向米姐討教新的甜品送去他的宿舍飽喂他的室友。
現在,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咖啡館內,濃郁的咖啡香味四溢飄揚,委婉流轉的音樂頃刻舒緩疲憊的心靈。
入口的風鈴隨著來人發出清脆鈴音,看著瑟瑟發抖的兩人進來,田甜橫眉輕揚,忍不住戲謔嘲諷,「兩大美女終於大駕光臨了,怎麼,還是這麼喜歡擺風度,長氣質？」
喜歡鬥嘴的喬伊一屁股坐下,「老娘樂意。」看著空蕩蕩的桌子,無力的靠向沙發背,哀聲抱怨,「小甜甜,你也太摳了吧,竟然沒給我們點吃的。」老娘趕了這麼長的路都餓慌了。
「蛋糕被我兒子吃了,誰叫你倆晚到。再說要餓也不能餓著我家寶貝,對吧,郝笑。」
一張稚嫩白皙的小圓臉怯生生地從田甜背後探頭探腦出來,烏黑圓滾的雙眼炯炯有神,看到對面坐著的兩位美女,小男孩似乎有點害羞,原本粉嫩的小臉透紅如落日。溫心一下被吸引了過去,當即起身坐到他身邊想逗逗他。
然而,喬伊聽到田甜喊自己兒子的名字時立馬忍俊不禁地譏笑,「好笑？田甜,你們家取名字真有水平,哈哈......哈哈哈......」一邊捧腹一邊不忘豎起大拇指嘖嘖讚歎。
「沒想象力的人真是可怕。」田甜順勢反擊,懶洋洋地說,「我家那位姓郝,郝建的郝知道不,開心麻花的那位郝建。人家郝建現在既演小品又當導演拍電影,混得風生水起,指不定我家兒子將來也能那麼出息,是吧,笑笑。」
「得了吧,人家真名可不姓郝。」喬伊拉來溫心懷中的孩子,語笑嫣然,「小甜甜,想不到我們當中你最早一個結婚,現在連兒子都這麼大了。」喬伊不禁感概萬千。
畢業后,彼此之間的聯繫少了,更不用說見面。
「是啊,我以為會是小心.....」田甜反應還算快,立馬住了口,收到喬伊投來的眼色趕緊話鋒一轉,「早結婚沒什麼好的,你看,天天得帶孩子,我現在沒工作,沒薪水,最主要是沒自由,就一純家庭主婦。」
「起碼你嫁了位好老公。」喬伊故意羨慕道。
田甜看著溫心一直逗著她兒子玩,想了又想,還是沒憋住心中多年的疑問,「小心,你....你當年為什麼退學？」
喬伊又朝田甜狠狠使了個眼色,過多提及當年的事只會讓人更加不痛快。
田甜故意視而不見,當年溫心突然消失,她失落了好一陣子,大學兩年多的朝夕相處,彼此的友情甚厚,她問過喬伊原因,但喬伊始終避而不答。
溫心笑了笑,避重就輕,「想換個環境,就跟我媽出國了。」
就這麼簡單？田甜頭頂多了一排問號。
喬伊用狠勁踢了她的小腿,「你有完沒完？」
田甜一肚子的疑問瞬時被堵了回去,看著溫心懷裡自娛自樂的兒子,揶揄道,「溫小心,你魅力不減當年啊,現在連我兒子都被你迷得暈頭轉向。」
「小甜甜,你連小孩的醋都吃得這麼津津有味。」一旁的喬伊立即戲謔回去。
「滾一邊去,要兒子自己找人生去。」田甜繼續口無遮攔。
「好,喬伊,我們走吧。」溫心將孩子塞到田甜手中。
「去哪。」田甜急忙叫住起身走向門口的兩人。
「你剛不是說我魅力不減當年嗎,借你吉言,我去學校溜達一圈,看能不能禍害一下師弟們。」溫心回過頭,看似輕鬆愜意地打趣。
「好啊,溫小心,多年不見,萬沒想到你變得這麼厚顏無恥,還學會老牛吃嫩草了。」
田甜抱起兒子立刻追了上去,只留下淡淡的歡聲笑語。
只是這笑聲很快被冷凝成固,僅一桌之隔,男人始終坐在那,薄唇漸漸抿出冰冷的弧線,盯著咖啡的眼眸變成冷夜寒星,銳如利刃,片刻,他驀然彎了彎唇,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