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李清聽了王氏的話急忙跑回家,老遠就聽見了母親憤怒刺耳的罵聲，他跑進屋就看到馬氏坐在堂屋中間,指著跪在她面前的程氏罵道：「……狐狸精,成天在老大跟前裝委屈,他一不在跟前你就敢跟我瞪眼！」
地上滾落一個破碎的茶杯，水漬暈開攤了一地,還散落著些許的茶葉。...
「娘，這是怎麼了？」李清忙看了母親一眼，又悄悄睃了眼跪在地上的程氏,這才略略鬆了口氣。爹和大哥一早有事就去鎮上了,到現在沒回來,可不能出什麼事才好。
程氏跪在婆婆跟前，低著頭抹眼淚，哽咽道：「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馬氏一看李清回來了，拉著他數落程氏，「你回來得正好，給娘評評理。」她狠狠地瞪著程氏道：「我叫她倒杯茶給我喝，她看都不看就一股腦端上來，也不說這水剛燒開，我喝了一口差點沒燙死我，你給說說，她是不是想害死我！」
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母親就是看大嫂不順眼，三天兩頭的挑她的錯，大嫂也不作聲，每次都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聽訓。不喜歡一個人，那她做什麼都是錯的，不過一杯茶水都能鬧成這樣，母親這是故意為難大嫂。
「娘，您消消氣。」李清勸著母親，眼角瞥見地上的碎陶片，心裡暗暗著急，不能直接開口勸大嫂起來，不然母親會更生氣，可一直這麼跪著，萬一大嫂不小心傷著了又該怎麼向大哥交待。
馬氏只覺得有個兒子在身邊撐腰，她底氣更足了，乾脆就翻起了舊帳，「上次我說她炒菜放油太多，結果她第二天就弄了幾條魚回來煎，足足用掉了我半罐子油，還有上回，我明明叫她去洗衣服，結果她跟著那些媳婦子跑山上摘野菜去了，到天黑了才回來……」
這些都不過是借口罷了，李清心裡明白，當下之急是趕緊把馬氏的注意力轉移，不讓她繼續為難大嫂。
很快，李清就想到了主意，「娘，咱們進屋說話吧，我有個事要告訴你。」
程氏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似的，一聲不吭吧嗒吧嗒掉眼淚，馬氏看著就更生氣了，她正要作，突然就被李清這句話給勾起了心思。
「那咱們娘倆進屋說去。」馬氏說完就轉身進屋了，看都不看程氏一眼。
李清看著就嘆了口氣，也跟著進屋去了，他心裡只盼著爹和大哥能趕回來。**
程氏依舊低著頭，神色難辨。
「你要說什麼？」馬氏神色微緩，壓低了聲音問道。
剛才看李清那神神秘秘的樣子，估計是緊要的事，可別叫堂屋的程氏聽去了才好。
李清道：「我剛從二叔家回來，聽說他們家要蓋個更大的地方養雞。」
馬氏愣怔，就為了這個事兒？二叔家蓋雞窩關他們什麼事。
「娘，您看咱們家是不是也多買些小雞回來養著啊？我看他們家就挺好的，不僅能拿雞蛋換錢，家裡偶爾還能改善一下伙食。」這個事李清琢磨過好幾回了，偶爾提一下，馬氏總是說家裡沒錢，也沒這個功夫，光是那四頭豬就夠她忙活的了，還要管一家人的吃飯和洗衣的事呢。
果然，馬氏還句老話，「我這管著一家子大大小小的事，哪兒有時間伺候那些東西啊，你沒養過不知道，那小雞苗難弄得很，搞不好連本兒都收不回來。」
「一個雞蛋四文錢呢，我常看見二叔提著滿滿的一籃子雞蛋到鎮上去賣，這可都是現錢呢。」李清笑呵呵地道：「您不是常羨慕翠兒和小山嗎，他們倆一天一個蒸雞蛋，你看看他們倆，白白嫩嫩的多討人喜歡呢。咱家要是也養這麼多雞，到時候四妹也能一天吃上一蒸雞蛋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留意堂屋的動靜，也不知道大嫂起來了沒有。
從李梅出嫁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小叔子一家的生活如今是越過越好了，偶爾還會叫李富過去喝酒吃雞，她心裡也是羨慕得緊，可又拉不下臉去討好王氏打聽，現在聽李清這麼一說，她就更心動了。
馬氏還是猶豫道：「那這一攤子事怎麼辦呢？」
平常二叔不在家，家裡的活兒不都是二嬸領著二妞一起乾的，不管是莊稼上的事，還是家裡的事，從來都沒耽誤過，怎麼到了他們家就不行了，他們家還有幾個大男人呢。
「大嫂可以幫您啊，咱們家人手多，這還不好辦嘛。」李清拍著胸脯道，「到時候我幫您賣雞蛋去。」
馬氏撇撇嘴，一臉嫌棄地道：「她個敗家娘兒們能幫什麼忙，還笨手笨腳的，我可不敢把家交給她。」
憑良心說，大嫂做飯挺好吃的，李清暗道，這話可千萬不能說出來，不然馬氏連他一塊兒惱上了。他再次側耳仔細聽著堂屋的動靜，只希望程氏能靈機點，他也得趕緊想個法子讓馬氏消氣，開口讓程氏起來。
「娘，您再仔細想想吧，我瞧著二嬸就養得挺好的，這兩年還越養越多了。您要是想好了，我幫您打聽打聽去，看看她是怎麼喂的，到時候咱也跟著學一學。」李清知道馬氏心裡矛盾，既想學又怕讓王氏拒絕拉了面子。
眼前的兒子已經到了該議親的年紀，如果順利，明年也要娶媳婦了，還有李濤和李芸，這一筆筆，一樁樁都需要用錢，假如真像李清說的這樣，那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待你爹回來了，我和他商量商量之後再說吧。」馬氏道。
說曹操，曹操就到。馬氏話剛落音，李富的聲音就從屋外傳來，「家裡頭怎麼這麼安靜，人都上哪兒去了？」
「興許都出去串門去了吧。」李山笑呵呵地道。
馬氏正要起身迎出去，就看到李山一驚呼，「媳婦兒你怎麼了？」
李清暗道，糟糕！和母親對視一眼，他就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看到程氏臉色蒼白地躺地大哥懷裡。
「怎麼會這樣？」馬氏狐疑地看著程氏，先頭還好好的，怎麼李山一到家就變成這幅模樣了，念頭一起，她就不以為意地道：「我說呢，你怎麼回回都幫著她說話，原來她在你跟前就是這幅樣子的！」
李山看著妻子難受的樣子，心裡既難過又失望，「娘，你就不能寬和些嗎？」一邊是結的妻子，一邊是生養他的母親，他夾在中間兩頭為難，心裡也很痛苦。
「李山你可別忘了，我是你娘！」馬氏心頭的火一下就串起來，撲到李山身上擰他，紅著眼眶道：「我生你養你，好不容易拉扯大了，這可好，你一娶了媳婦就瞧不上你娘了，心裡只有那個狐媚子……」
李山滿心滿眼都是他媳婦兒如紙一般蒼白的面孔，任由著母親掐他擰他都不吭一聲。
李富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妻子，大聲喝道，「行了，你給我起來！」
平時看上去老實木訥的人一下子就作了，把馬氏也嚇了一跳，她愣愣地被丈夫扯起來，怔怔地看著他。
李富面容端肅，看了妻子一眼，就對李山道：「先把你媳婦帶回屋吧。」又看著李清吩咐他，「你趕緊去請個大夫回來。」說完就轉身進屋。
馬氏看丈夫面色不愉，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她跟在丈夫身後進屋，兩人一左一右地坐下，嘀咕道：「我可沒碰她一根指頭，是好是壞可別賴我身上。」
「你呀你！」李富氣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痛心地道：「自打媳婦兒進門，你就左一句不是右一個不對，三天兩頭為難她，她從來都不頂嘴，你說什麼她都受著。我好好跟你說，你從來都聽不進去，如今鬧成這樣，媳婦兒受了委屈，你兒子可心疼著呢，你看著辦，今後李山還會不會聽你的話！」
「那個兔崽子為了他媳婦可沒少給我添堵，這種不孝子我就當沒生過好了。橫豎我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兒子，還要看著他的臉色過日子不成！」馬氏仍在嘴硬。
「你就作吧！」李富走出去的時候，正好就看見李清領著村裡的孫郎中匆匆走進來。
李山在屋裡陪著媳婦看診，李富就趁機問二兒子今天的事，「你給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李清簡單幾句把事說給父親聽，「……我也是聽二嬸說的，趕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些了。」
對於二兒子的話，李富還是很相信的，李清打小就很機靈，心裡頭很有主意，他肯定也看出來是馬氏挑刺了，但礙於母子的份又不能非議，只好撿了緊要的事簡單說說。
李富聽了只長長了嘆了一口氣，神色晦暗。
「爹，你好好跟娘說一說吧，我瞧大嫂也挺不容易的，咱們一家吃的穿的都是她一個人操持，挺辛苦的。」李清是兒子，這些話不好直接跟母親去說，只好告訴父親，「還有大哥，以前總是樂呵呵的，最近都不怎麼笑了，成天板著個臉。」
「行了。我知道了，你也勸勸你大哥，讓他別記恨你娘。」李富拍了拍兒子的肩頭道。
李清擔憂地往李山住的屋子看了一眼，道：「孫郎中怎麼還不出來，不會有什麼事兒吧？」
過了好一會兒，李山才送孫郎中出來，「那就勞煩您了，到時候再過來跑一趟。」臉上的表明顯輕鬆了很多，甚至隱隱還帶著幾分喜悅。
孫郎中應了，並笑著和他們道別。
「你媳婦兒怎麼樣了？」李富關切地道。
李山神色一斂，淡淡地道：「孫郎中說她受了驚嚇，得好好歇息幾天才能好。」
李清狐疑地看了大哥一眼，心裡嘀咕道，剛出屋子的時候大哥臉上明明就有幾分笑意，怎麼大嫂都病成這樣了他還能笑得出來？不對，一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馬氏躲在屋角聽見了，不由冷冷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就這幾天吧，兩隻小二的婚事就能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