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

眼看天氣越來越冷,李荷一大清早起來忍不住都打了個哆嗦，她吸了吸鼻子,快步出了屋子去廚房做早飯。

王氏起來到廚房一看，早飯已經做好了，在鍋里熱著,她轉回屋裡把李貴也叫起來,「早飯趁熱吃,不然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二妞做的早飯？」妻子起身他是知道的，這才起來出去轉一圈就回來叫他,顯示早飯是女兒做的。

王氏也覺得地上冷,跳到炕上就把腳伸進丈夫暖烘烘的被窩，舒服得直嘆氣，「今年冬天怎麼這麼冷,是不是要下大雪了，你看咱們要不要多再準備上一些吃的？」

若是大雪封路，那麼吃食肯定會漲價，到時候過年的東西也不好準備，不如提前先買好存放在地窖里，反正天氣冷也放不壞。

李貴已坐起來穿衣，聞想了想，道：「成，你看看家裡還要買些什麼東西，一會兒告訴我，我吃了早飯去鎮上走一趟。」天氣冷，李貴就接不到活了，幾天前就開始歇在家裡。

吃了早飯，夫妻二人屋裡商量了幾句，王氏就開了箱子拿錢給丈夫，「除了剛才說的那些，你再到乾貨店買些果脯回來吧，大妞喜歡著呢，備上一些等過年的時候她回來可以吃。」想了想，又道：「再買幾塊酥糖，讓兒子也高興高興。」

李貴搖了搖頭，穿好棉衣，仔細的裝好錢袋子就出門去了。

李荷喂完雞，剛把手洗乾淨，就看沈蓉的娘符氏過來了，她忙迎上去，「大嬸您來了，我娘在屋裡呢，趕緊進屋，外頭冷得慌。」

「天冷，你別拿涼水洗手，小心得了關節炎，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符氏好心勸道。

水是有些涼，李荷嫌麻煩就沒燒水，她笑笑，道：「知道了，下回我會注意的。」

屋裡的王氏聽到動靜，已經喊了一句，「我在屋裡呢，你快進來吧。」

王氏屋裡有熱水，李荷就不操心了，她回了自己的房間，教翠兒和小安做算術，這一入冬她就覺得太閑了，除了做針線活兒就沒別的事可以幹了，反倒讓她渾身不自在，她就想著能不能再找點事來做，可思來想去也不知道幹什麼才好。

送走了符氏，王氏就把女兒叫到屋裡說話，「你符嬸子說，有人訂了批小雞苗，說開春就過來抱走，她特意過來問咱們今年還買不買，如果還想買，先說好要多少，到時候她也好留一些給咱們。」

連著三年，他們家都從沈家買了好幾批小雞苗，符氏就提前過來給他們說一聲，免得到時候沒有了。

往年李荷都巴不得多買些才好，可今年她卻意外的沉默了一下。

王氏看著就有些疑惑，問道：「怎麼，不想養了？雖然辛苦些，但咱們家靠著這個掙了不少錢呢。」

原來母親以為她覺得辛苦就不想養了，李荷笑了笑，解釋道：「不是的，女兒在想，是養雞好，還是多買一畝地來種些糧食好？」

他們家地不多，以前一直喝的黍米粥，也就是這一年，才漸漸吃上了玉米面，白面饅頭從來都沒上過桌，這幾年李荷也攢了點錢，只夠買一畝地，她一直尋思著是把錢存起來等以後用，還是現在就拿出來買地，拿不定主意。

王氏一聽也愣了，意外道：「你手上有這麼多錢？都夠買地了。」

「好的水田買不起，但是坡地還是夠買上一畝的。」李荷腦子裡想著事，也沒像往前一樣嘻嘻笑著和母親說話。

「噢，是這樣啊。」王氏想了想，道：「買地可是大事，不如等你爹回來，咱們再商量商量吧。」

也是，她思前想後猶豫了這麼久都沒能下定決心，不由就聽聽看父母親怎麼說，大人們有見識，總比她這樣兩眼一抹黑強。

李荷點了點頭，「那就等爹回來再議吧。您知道不知道現在坡地多少錢一畝？」

從前聽人說過，上等的水田一畝要價五兩銀子，次一等的坡地要三兩銀子。

果然，王氏也說道：「以前是三兩，現在應該還是個價錢吧。」

李荷手上差不多有四兩銀子，僅僅夠買一畝，到時候種上些苞谷，不僅一年四季都能吃上玉米面饅頭，梗剁碎了還可以餵雞，一點兒都不會浪費。

王氏吃驚之餘又有些欣喜，吃驚的是二妞這幾年不聲不響的攢下幾兩銀子了，都快趕上他們夫妻二人的壓箱錢了，欣喜的是女兒一心為了家裡著想，現在買了地，這地就是他們李家的了，到時候就算二妞嫁了人也不打緊。丈夫不讓她碰女兒的體己錢，她以前也擔心過二妞會攥著錢不撒手，以後嫁人全帶到婆家去那豈不是便宜那家人了。現在她是越看女兒就喜歡滿意，怎麼看都覺得是好。

母女二人聊了幾句，王氏又開始惦記起大女兒來，「幾個月沒見著你大姐了，也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

李荷就笑道：「您看我姐夫那個樣子，事事都以大姐為先，大姐也處處向著姐夫，顯然他們夫妻二人是很和美的，您就甭操心了。」

想到大女婿看女兒時溫柔的眼神，提起大女婿時女兒的柔，王氏心頭一松，旋即又道：「你一個沒嫁人的丫頭知道什麼，丈夫再好，那也得生了兒子才能讓婆家人瞧得上眼。」說完又自顧自的嘀咕道：「這都整一年了，怎麼肚子還沒動靜？」

王氏先了三個女兒才得一個兒子，最是有體會，李荷怕她又舊事重提，心裡不快，忙勸道：「大姐賢惠懂事，宋家的奶奶喜歡得很呢，上回不是還讓姐夫送了半袋糧食過來嗎，周大嬸子也說，宋家人都誇讚大姐呢，您也別太心急，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何況這是生孩子的事。您且放寬心，說不定到明年春節大姐就抱著小外甥回來走娘家了呢。」

「你倒是會說，將來等你當了娘，看你心急不心急。」道理王氏是知道的，可忍不住會擔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荷被母親打趣了也不害臊，只笑嘻嘻道：「只要您不著急，我就不著急。」

正說著話，周大嬸子突然過來了，王氏朝她打了眼色，就支了李荷去地窖，「你看看菜和肉放好了沒有，有沒有耗子咬東西。」

李荷和周大嬸子笑盈盈地打了個打呼就去了。

周大嬸子沖著王氏笑道：「我昨兒去了鎮上，碰到娘家從前一個交好的姐妹，她託付我說看看沒有合適的姑娘，想要幫她家兒子找個媳婦兒呢。」

「真的？老姐姐快給我說說，那小夥子怎麼樣？」王氏大感興趣。

「比不上宋家，但也不錯，家裡有幾畝地，還跟他家二叔一家合夥在鎮上開了個小小的壽衣鋪，進項不少。他們家只有一個獨子。」周大嬸子笑道。

王氏一聽就愣了，開壽衣鋪的？那多不吉利啊！

周大嬸子似是早就猜到王氏的反應，不急不緩地道：「妹妹你好好想想，天下這麼多營生，總得有人做的，這一偷不二搶，開間壽衣鋪子又如何，能掙到錢過日子才最實在，你說是不是？你也別忙著回絕，先考慮考慮也成啊。」

話雖如此說，可好好過日子的人，卻要成天和買壽衣的人打交道，這多晦氣啊！這萬一要沾上什麼不幹凈的事，那可怎麼是好。

王氏想了想，還是婉拒絕了，「怕是她爹也不喜歡，這畢竟不太吉利。」她也知道壽衣鋪子生意好，能掙錢，可讓她把女兒嫁進這樣的人家，她還是覺得不舒適，想到周大嬸子也是一片好心，她又道：「要不她爹回來了我們再商量商量吧，我一個人也做不主。」

周大嬸子自己不在意這個，不代表李家人也不在意，她還很能理解王氏想法的，聞也笑呵呵地道：「不著急，你們先商量著，不成也不打緊。各家有各家的規矩，你們也別怕我不高興，我受人之後托問上一問，成與不成都只是一句話的事，沒什麼可擔心的。」

王氏心裡極為感動，拉著周大嬸子的手不停的道謝，「老姐姐這麼說倒顯得我小家子氣了，多謝您大人大量……」

兩人閑話幾句，就說到楊家開春要蓋房的事上來，「木料堆了滿滿半個多院子，看來下了不少本錢呢，怎麼樣，他們家沒有請你們當家的過去幫忙？」

楊李兩家關係不融洽，王氏和楊大嬸子還吵過架，差點就動起手來，楊家應該不會請李貴吧，他們肯定不願意讓李家人掙到他們楊家人的錢。

「沒聽說呢，興許不會吧。」王氏實話道。

周大嬸子知道兩人結有梁子，就有些後悔自己嘴快了，忙笑道：「等過兩年我們家要蓋房，我肯定來請你們家當的。他們那一幫子手藝好乾活快，聽說主人家都很滿意呢，家門口就有現成的人我又何必捨近求遠去請別人。」

兩人聊著說著，又說到楊家靠著賣女兒作妾家的事上來，周大嬸子不屑地道：「放著清白的好姑娘不做，非要給人當不正經的妾，如花似玉的姑娘竟然要去伺候一個小老頭，虧得楊家捨得下這麼臉，現在還大張旗鼓的要蓋新房子，不怕村裡人笑話，真真是不要臉……」

王氏也很是看不起楊家，平時就不對付的人，現在說起閑話來更是停不下口……

直到周大嬸子看著天色不早，要回家準備晚飯，王氏才把她送出門，臨分手前還感激地道：「二妞的事還勞煩您多費費心，將來事成了我再好好答謝您……」

誰知道她話還沒說完，胡飛的娘劉氏就從過來了，「哎呀，周大姐也在呢……」

周大嬸子飛快地和王氏對視一眼，笑道：「今兒在家閑得悶，就過來找她說話，這不就要回去了。」

劉氏神色如常，王氏笑道：「我剛瞧見沈木頭獵了頭野豬回來呢，就趕過來叫上你一起兒過去買些肉，現在腌好存起來過年的時候吃最合適了。」

沈木頭擅長打獵，村裡人跟他買豬肉價錢也會比鎮上肉攤的要低些，因而大家都樂意幫襯幫襯。

「你有這樣的好事怎麼就惦記著她，就不叫我呢。」周大嬸子指著王氏打趣劉氏。

劉氏笑呵呵地道：「好姐姐你可別這麼說，現在碰一處了，不如咱們三個一塊兒去吧。」說著，又就拉周大嬸，「趕緊的，一會兒去晚了那些好肉都叫別人買走了。」

等劉氏買完肉回家，就急急回家拉著胡老爹進屋關起門來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就訂親！過兩天就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