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殺生仙王（上）

第398章殺生仙王（上）

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春去秋來，四季往複，周山眾人爭分奪秒修鍊。

有朱九陰布下的九天聚靈大陣，周山靈氣之濃郁，浩瀚仙罡鮮有匹敵者，連招搖山、風雪廟、雷澤這等仙家福地都被遠遠甩在身後。

靈氣復甦500年時，阿飛成功登階煉虛合道的四境，相當於舊時代的陸地神仙。

靈氣復甦517年時，豬皇與雪娘自太安城回到周山。

兩蛇先後渡過成仙劫，以妖獸之身，成就天仙。

「雷帝渡過三九天道劫了，烈陽仙王緊隨其後，南燭，留給周山的時間不多了。」豬皇面色格外凝重。

雷帝與烈陽仙王轉生復甦時，皆是天仙一重天，兩尊仙王巨頭，並非自斬一刀，一步一個腳印，重走修行路，再證仙王果位。

而是被斬殺后，重臨絕巔，這個過程會很快，也就一兩千年內。

朱九陰：「你二人不準備回太安城了？」

雪娘搖頭：「大慶王朝積弊太深，宛若一具正在腐敗的屍體，沒有根治的必要了。」

豬皇：「而今的大慶，已不是太平時代那個大慶，變了味，帝昏聵，官奢貪，以致民不聊生，是時候湮滅歷史車輪下了。」

「再者，仙神大劫才是重中之重，本皇作為周山副山主，自當擔起責任，汲取仙運，成就無上巨頭，橫跨無盡星域，前往起源大陸，投靠天庭仙帝！」

「再作為天庭頭號打手，率列仙諸神，降臨仙罡，誅殺九陰子，以揚墨玄古皇之威！」

豬皇與雪娘回歸周山當年，大慶王朝第九帝御駕親臨，於周山下一跪就是小半年。

豬皇與雪娘庇護大慶五六百年，然九帝登基后，為了分化兩蛇權力，竟將國師之位，一口氣增設到誇張的十人。

兩蛇寒了心，這才回歸周山。

九帝耐心被耗盡了，最後扔下一句狠話，「終有一日，朕將御駕親征，攻破此山！」

豬皇怒不可遏，衝出洞窟，視大慶仙閣一眾鍊氣士如無物，拎小雞崽般將九帝拎去了桃花林。

當著太平土墳面，左右開弓，噼里啪啦，蒲扇般的大手三五下便抽碎九帝滿嘴牙。

「若非你為太平後代，老子今兒非得把你屎從毛孔里打出來！」

「滾！莫讓本皇再見到你！！」

鼻青臉腫的九帝，惶惶如喪家之犬，領著殘兵敗將逃出太行山脈。

靈氣復甦531年，自蒼雪、豬皇、雪娘后，雷動也成功渡過成仙劫。

靈氣復甦547年，朱九陰心有所感，走出洞窟，一步邁出，抵臨高天，遙望中流神洲的方向。

舊時代人間五極之首的招搖山方向，那片天空仙光飛舞，古老鐘聲悠悠，響徹天上地下。

燦爛仙光中盤坐著一位中年男子，他頭戴紫金冠，身著簡樸道袍，一頭灰色長發自然披肩，膝上橫放著一柄古劍，極道神威蕩漾百萬里，中流神洲芸芸眾生全部跪伏了下去，神魂都在顫慄，難以承受那種可怕氣機。

『唰』的一聲，男子忽然睜開雙眼，兩顆漆瞳深邃如淵，隔著億萬里之距，與朱九陰遙遙對望。

「師父！」

阿飛跑出來了，蒼雪、雷動、豬皇、雪娘也出來了，五人御虹來到朱九陰身旁，不約而同望向那個方向。

「那是……」

那道仙光盛烈的身影，彷彿要壓塌萬古，令阿飛毛骨悚然，眼眸中不禁流出深紅的血，劃過臉頰，觸目驚心。

「不要凝望！」

朱九陰喝令，剩餘蒼雪、雷動、豬皇、雪娘趕忙收回目光。

四人已是天仙，卻仍撐不住，眼睛針扎一樣刺痛。

「這就是仙王巨頭嗎？！」

阿飛擦去臉龐粘稠殷紅，心驚膽顫。

朱九陰：「是神話紀的古今天尊！曾自斬過三次！」

雷動頭皮發麻：「雷澤那個雷帝，也才自斬過一次，這位竟三次？！」

阿飛疑惑：「自斬？什麼意思？！」

蒼雪解釋道：「仙王巨頭亦有強弱之分，譬如烈陽仙王，於太古紀證道，未曾自斬，戰力墊底，一身修為道行具現化出的道陽，只單色。」

「而這位古今天尊，於神話紀證道，之後三個大紀，連斬三刀，投身芸芸眾生中的普通一員，一步一個腳印，重走修行路，並最終成功又三次證道。」

阿飛震驚：「也就是說這位仙王共計四次證道？！」

蒼雪點頭：「自斬一刀很危險，起源大陸多少仙王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自斬重修，卻失敗了，永遠湮滅，徒留一段傳說。」

豬皇被嚇壞了，括約肌忍不住夾緊，「九陰子，到底多少尊仙王巨頭？這已是第三尊了！」

朱九陰：「不多，應該是九尊。」

豬皇：「應該？不多？老子他媽都快被嚇尿了！」

雪娘：「你若想離開周山，現在就可以走，與其將來被仙王巨頭活活嚇死，屎尿齊流，還不如死在我手裡，我會給你留個體面。」

豬皇：「你瞧瞧你說的什麼屁話！本皇乃周山副山主，九陰子跑了本皇都不會跑！」

——

自雷帝、烈陽仙王后，第三尊古今天尊也轉生仙罡了，僅復甦時引動的天變地異，就讓阿飛幾人驚顫。

之後的日子，眾人修鍊越發刻苦沉浸了。

靈氣復甦563年時，朱九陰有感，睜開流金溢血的眸子，下了石床，走出洞窟。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五短身材，光頭鋥亮，渾身肌肉虯結的漢子。

是小鎮疾風巷鐵匠鋪的韓嬰。

「古神。」

韓嬰沖朱九陰拱了拱手。

小鎮坐鎮仙王巨頭共計四位，老柳頭、韓嬰、夏小荷、黃倉，朱九陰與老柳頭聯繫最密，韓嬰次之，至於夏小荷和黃倉，連半個字都未說過。

韓嬰曾給阿飛鑄了紅血劍，陪伴太平戎馬一生，被朱九陰合葬了三徒。

還有蒼雪的風切、流霜，都是韓嬰親手鑄造的，朱九陰對這光頭印象還算不錯。

「何事？」

韓嬰：「我要走了。」

朱九陰：「回歸天庭？」

韓嬰點頭：「我四人，輪流鎮守鎖龍井、神木林，監視古神您。」

「山河社稷圖被媧皇收回，鎖龍井便不用人了。」

「神木林也被黃倉鎮入袖裡乾坤。」

「至於古神您……也用不著監視了。」

「老柳頭早早跑路，這幾年間，夏小荷與黃倉也先後回了起源大陸。」

「唯余我，也是時候離開了。」

「古神，請隨我往仙罡域外一趟。」

韓嬰先行，朱九陰緊隨其後，一步跨出，斗轉星移。

深邃、浩瀚、冰冷，無垠的宇宙中，太陽仿若一顆大火球，亘古長存，懸在那裡，散發無盡光輝。

韓嬰與朱九陰矗立星空，兩人腳下就是仙罡這顆生命星辰，呈現蔚藍色，大陸面積遠比不得溟濛汪洋。

「古神，看那裡。」

朱九陰順著韓嬰所指方向望去。

卻見無盡星空的彼岸，靜靜橫亘著一條璀璨銀河，已存在了萬古。

韓嬰：「那條銀河，即是拱衛起源大陸北方位的北冕座仙武長城，由億萬萬顆恆星形成。」

「無數顆如仙罡一樣的生命大星，生活著無盡芸芸眾生。」

「它們一生都在爭渡，想要前往起源大陸，見識一切起始之地的萬千氣象。」

韓嬰說的這些，於此時此刻的朱九陰而言，已算不得秘辛。

朱九陰甚至知道拱衛起源大陸的四座長城是怎麼來的。

第一次仙神大劫，起源大陸天翻地覆，迸濺出無盡碎塊。

仙帝張百忍以無上偉力，凝出四座長城，而飛濺過於遙遠的，則形成仙罡這樣的星球。

仙罡於這座宇宙所在區域，可稱之為邊荒、蠻荒地帶。

朱九陰：「想說什麼就開門見山吧，我厭惡拐彎抹角之人。」

韓嬰沉吟一小會，道：「我希望最後一次仙神大劫，古神您若不幸成了敗者，還請莫要拉上眾生陪葬，權且為了您的四個徒兒。」

「古神知道我話里的深層次意思。」

「拜託了。」

「我於仙罡遠古至今，一直坐鎮小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仙帝不會勉強我參與最後一次仙神大劫。」

「總之，不為列仙與諸神，韓嬰謹代表宇宙芸芸眾生，先行謝過古神了！」

韓嬰正色，沖朱九陰躬身一拜。

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徑直邁步離開了。

無愧仙王巨頭，僅半步之下，便邁出仙罡星域。

三五步后，星河倒轉，再望不見。

良久后，朱九陰收回目光。

他當然知道韓嬰話里的意思。

張百忍作為三界六道之主，統御列仙諸神，乃天道代言人。

只要張百忍還身處這座宇宙，朱九陰便殺他不死。

唯一的辦法，便是毀滅！

毀滅宇宙！

宇宙破滅了，天道自然不存，張百忍也就灰飛煙滅了。

可芸芸眾生，這座宇宙的過去、現在、未來，也將一併煙消雲散。

南錦屏、柳翠兒。

阿飛、蒼雪、雷動。

豬皇、雪娘。

一眾仙王巨頭。

朱九陰的敵人、親人，一切的一切，都將不存，唯余混沌諸神。

朱九陰來到了十字路口，他彷徨，猶如小孩般不知所措。

殺不了張百忍，宇宙膨脹，覆蓋混沌，祂將成為仙帝無盡世的奴隸、階下囚。

若想成功斬殺張百忍，則必須毀滅整座宇宙。

則朱九陰在乎的一切，也將如過眼煙雲。

整座空間，整條時間線，古今未來，都將崩壞不存。

「一定會有兩全法的！」

朱九陰回到小鎮，來到神木林前。

這片樹林，古木參天，曾是仙罡遠古那次仙神大劫，隕落列仙的埋骨地。

而今黃倉將列仙骸骨帶回去了，回歸起源大陸，也算魂歸故土。

看了看神木林，朱九陰又進入籬笆院。

他怔怔望著檐下，恍惚間似是看到一襲青衣飄逸的齊慶疾。

煩心事一件件，卻無一知己可傾訴。

最後，朱九陰回到周山，盤坐石床，沉浸悟道。

——

靈氣復甦600年後。

仙罡大陸，東海深處。

古老傳說，海外有三仙山，一喚蓬萊、一喚方丈、一喚瀛洲。

六月烈夏，海天一色，蔚藍澄澈如寶石。

海風咸濕，海浪沖刷著金黃沙灘，這是一處世外桃源，草木茂盛，溪流潺潺，靈氣濃郁到近乎液化。

然仙島上空卻有無盡海鷗盤旋。

血腥氣沖霄，通往中央仙宮的大道上，橫七豎八躺著一具又一具屍體。

海鷗正盡情啄食，畢竟都是鍊氣士血肉，乃大補之物，充滿了天地間最為純粹的精華。

尤數一頭仙鶴，巍然巨大，得有六七米高，難以想象仙罡會孕育出此等神禽。

仙鶴胃口好極了，一口一具屍體，不時揮動翅膀，扇飛數十上百隻煩人海鷗。

中央仙宮的方向，五光十色，那是各式各樣的法器。

最常見的刀、劍、槍，也有剪、鞭、斧等。

靈力洶湧起伏，伴著慘叫聲。

兩方人馬拉開陣仗，真刀真槍慘烈廝殺。

最終，一口大印如山嶽般落下，『咣當』一聲，靈光迸濺，滔滔席捲十方，將成百上千原住民當場砸死，血肉橫飛。

數十仙罡大陸鍊氣士，前赴後繼沖入中央仙宮。

「這是！」

人群驚呆了，仙宮中沒有想象的靈石遍地、寶植處處，相反，那王座上竟供奉著一塊血色琥珀。

「琥珀？！我沒看錯吧？這群悍不畏死的原住民，竟在守護一塊平平無奇的琥珀！」

「不……不對！琥珀里有人！」

一群人上前，近距離觀之。

血色琥珀內當真封印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少年，太年輕了，劍眉斜飛入鬢，看容貌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黑髮極長，鋪展開來一大片。

「莫非……這是一尊仙人？！」

「八九不離十，確切地說，應該是一具仙屍！」

「仙屍？！仙人血肉若吞服入喉……乖乖，這是世所罕有的靈丹妙藥啊！」

一群貪婪的傢伙，掄著刀槍劍戟，叮叮噹噹，開始劈砍血色琥珀。

可琥珀堅硬異常，輕鬆斬山劈岳的法器，竟連一道白痕都留不下。

「起開，一群廢物，讓我來！」

一名老修，祭出倒海印。

古樸大印『轟』的一聲，砸在血色琥珀上，竟濺射出絲絲縷縷熾亮火星。

驀地，琥珀中那少年，『唰』的一聲，睜開一雙猩紅眼眸！

——

Ps：天氣越來越冷了，暖氣實在不給力啊，寫著寫著手就僵了，一千二百塊暖氣費白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