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第207章 神兵天降

第207章神兵天降

數十年來，沙泰的城牆從未有過如此聲嘯喧騰。

鬼蝠般的屍妖掠過站滿徵召兵的牆頭，人類的尖叫與喊殺響徹在這片陰沉如末日的昏暗天幕下。

驚恐的民兵胡亂射失了箭矢，來不及放下手中弓弩，便被扇動翅膀的屍妖抓起身體，高高拋下了城牆，無數渴求血肉的屍鬼一擁而上，凄慘的哀嚎在肢體與血肉的撕扯中駭人心魄。

「啊啊啊不——！」又一個倒霉的戰士被撲倒在地，那銳利如倒鉤的尖牙利爪，當頭便撕下了血淋淋的臉皮。

「死！！」伊文咆哮著揮舞戰刀，鋼刃砍開那妖怪撲騰的蝠翼，尖峰順勢捅穿屍妖胸肺，提刃拖割，一刀將其切成連皮的兩段。

抬腳踏碎那仍在張合撲咬的頭顱，殺死襲擊自己的屍妖，伊文看著不斷有民兵，不慎被長翅膀的鬼怪拽下城牆，他只得帶著侍從和精銳士兵，繼續浴血拚殺，在陷入混亂的牆頭四處追擊那些屍妖，試圖穩住已經快要崩潰的士氣。

城牆腳下，被無形意志操縱的大隊行屍，將一架架簡陋的長梯掀起，搭在了城垛之上。

頂著弓箭射擊，身上插滿箭矢的亡靈行屍沒有對生死的畏懼，早已死去的亡魂比生者最悍勇的士卒還要「悍不畏死」，而這樣的存在，此刻.幾乎漫山遍野嚎叫的屍鬼們幾乎是踩著抓扶長梯的行屍爬向城牆。

密密麻麻試圖先登的亡魂眼中，只有對牆頭生者們搖曳的靈魂之火，與那鮮活的血肉的渴望。

羅恩不斷揮舞著長刀，砍下那蜂擁著爬上城頭的活屍頭顱。

這難民首領眼見一側又有一架掛滿碎肉血跡的長梯，即將靠上，連忙回頭大聲呼喊手下。

數個大漢當即抱起長長的木樁，在那長梯搭上城垛前捅了過去。

木樁將半途中剛剛豎直的長梯撞得緩緩倒翻回去，砸向屍群當中壓倒了一排屍鬼。

但這也只是徒勞的拖延時間而已，即使攻堅的亡靈軍隊器械簡陋，但沒有對生死的畏懼，沒有傷疼與痛覺，一次次被無形意志命令著架起長梯的屍群，依舊在瘋狂的衝擊城牆。

無論承受什麼樣的傷害，無論承受什麼樣的損失，冷血無情的亡靈行軍，只會在被消滅完最後一個時才會停下。

「呀啊啊！！！」混亂的牆頭上，滿臉血跡的披甲侍從拱衛在伊文騎士左翼，用盾牌將一頭瘋狂撲咬的屍鬼推下城垛。

忽然聽到頭頂上呼嘯的狂風，那侍從不由揚起面甲后的視線，瞪大的眼眸，只瞧見一頭比帶翼屍妖大了數倍，如巨型蝙蝠般的可怖妖物，從天空撲將過來。

「主人！天上！！」忠誠的侍從拚命喊叫警告道。

砍殺著屍鬼的伊文在聽聞僕從發出的預警前，便掙脫廝殺迅速回過身來，舉起雕刻人面的鳶盾，朝天上俯衝而下的巨型蝠鬼嚴陣以待。

但年輕的堪塔達爾騎士，仍低估了那巨物墜落攻擊所攜的恐怖力道。

巨蝠鬼的粗壯下肢砸凹了騎士厚重的盾牌。

伊文再想錯開那難以抵達的力道，已是無能為力，他身負板甲的軀體被巨型屍鬼的另一隻爪子瞬間壓倒在地，按在牆磚地面上一陣嘎滋滋的拖行，承受的撞擊震蕩，讓騎士咳出的喉血溢滿了面甲。

侍從扔下手裡的釘鎚，一把撿起地上屍體的長矛，吼叫著沖向撲倒主君的怪物，拼盡全力將利矛刺入巨蝠鬼的后腰。

鋼矛穿入那堅韌的皮肉，但那巨物只是回扇連翅的右臂，便嘭得一聲，將那試圖救主的侍從打下了內牆。

伊文強忍傷痛，趁機將戰刀向上刺入怪物的胸膛，只是回過頭來的蝠鬼全然沒有受到多少傷害的跡象，當頭就張開布滿獠牙的蝙蝠腦袋，啃向身下的騎士。

匆忙中伊文將盾牌擋在頭頂，咔嚓一聲，已經凹陷的騎士鳶盾進一步被那血盆大口咬得扭曲。

伊文感受到怪物的擺動力勢，當即驚慌的鬆開左手，巨蝠鬼腦袋一扯，直接將盾牌從騎士的左臂甩飛出去，若非其鬆手及時，就要連著伊文的整條左臂一併撕下。

但望著再度啃咬而來的巨嘴，伊文無可奈何的抬手擋在頭盔前，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

眼前閃過母親慈愛的面龐.妻子美麗的容顏.兒子可愛的小臉.雷鳴，響徹雲端。

閃電，劃破黑暗的天幕。

——嘭！！沉悶的貫穿聲，傳入了絕望的伊文耳中。

那是重物穿筋透骨的巨響。

渾濁的黑血與碎肉，從巨蝠鬼的胸頸間潑灑下來，染污了覆蓋伊文面部的華麗鬍鬚面甲，幾乎模糊了他的視線。

噼啪作響的電花聲大作，湛藍的電蛇從內而外穿透了蝠鬼的身軀。

魔力與雷霆，第一次讓那怪物體內的惡魂感受到痛苦，刺耳的凄厲慘叫爆發出來。

士兵們抬頭仰望那神雷降下的天空。

昏暗的陰影中，展翅的巨大鷹翼，猶如神使降世。

岡格尼爾聽從呼喚，滿是電弧的魔槍如閃電般衝天而起，再次被主人一把抓住。

咆哮的獅鷲掠襲而下，獸爪抓起還在抽搐的巨大蝠怪直接拽上半空，死亡爪啼鳴著，將滿是惡臭的獵物從肩到尾撕成兩半扔了出去。

被巨蝠鬼的足爪掙脫時拽得翻滾，伊文穩住身體，掙扎著撐地抬起腦袋，望向那殺死巨蝠的天降怪物。

耀眼奪目的雷霆還未熄滅，又一道折射的反光，便從巨獸背上飛落——

解開綁帶的奧莉薇婭猛蹬座鞍，從掠過城頭的獅鷲背上，靈巧的后翻躍起。

騰空的少女騎士在墜落的半空便揮下重劍。

勢大力沉的戰場劍將落點的屍鬼上身劈成飛濺的碎肉。

邦鐺一聲，少女膝部微彎緩去力道，鋼靴穩穩落地的剎那，便借著反衝踏足而出，身負堅甲的嬌小身影，如疾風般向前方的屍鬼發起衝鋒。

奔騰的鐵靴腳步快過了奔馬。

廝殺中的戰士們，只能看到一道道流星般的銀光劃過。

飛斬旋劈的勝利之刃在其主人的揮動中，在城牆上掀起了席捲屍鬼的殺戮風暴。

寒芒閃過，一名正拚死搏鬥的士兵尚未眨眼，便見自己面前的幾頭屍鬼，頃刻攔腰化作兩截。

奧莉薇婭身形不停，餘光瞥見另一邊戰士被數頭屍鬼逼到角落，立即在側滑的步伐中挑起地上的長矛，矮身一腳踢中桿尾。

——嘭！

呼嘯的矛桿化作巨矢，將那一排屍鬼轟然貫穿，死死釘在了牆垛上。

鱗甲戰裙舞動，少女繼續揮動長劍砍碎擋路的活屍。

她並未使用面對強敵的精妙劍術。

大開大合的斬擊，如今只為每一下都能殺死更多敵人。

分屍，斷肢，斬首——少女遠勝卡隆戰場上的凶暴被毫無保留的展露出來。

呼吸與眨眼之瞬，爬上北面城頭的屍鬼便幾乎被屠殺一空，她踏過的足跡之後，只留下大片血污飛舞的斷肢殘屍。朝騎士少女撲來的屍鬼和屍妖沒有一具能拖延奧莉薇婭哪怕半秒。

面對亡魂之敵無需憐憫的騎士少女已經完全放開了手腳，只為儘可能救下還活著的生命。

她催促著自己快些，更快些，不留餘力的斬殺目力所及的每一頭活屍。

伊文艱難的拾起一柄長劍，撐身站起，駭然的望著那宛若真正死神的瘦小騎士背影。

那是誰？又或者說那是什麼？推開面甲吐出口中的血污，他抬頭仰望再度飛過城牆的巨獸騎士。

無論是什麼，或是誰，現在他們都是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是戰神阿加雷斯！戰神派來了祂的使者！！」

年輕的騎士朝士兵們聲嘶力竭的咆哮。

「雷神諾瓦丁降下了閃電！諸神沒有拋棄我們！」

「眾神在上！——為了戰神！！！」宛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絕望中的士兵們同樣叫喊出聲，將最後的希望寄託於悠久的原始信仰扯過鐵韁，萊昂在側飛於城牆前的獅鷲背上舉起魔杖。

「.狂風！.」

風錘呼嘯，大氣洪流衝擊在如蟻群般爬滿屍鬼的長梯上，轟飛了數頭活屍，也一擊從中將其砸斷。

待萊昂摧毀一架，死亡爪變換側飛方向，獅鷲巨爪撩過城牆，將另一架長梯連同其上的屍鬼一併抓起，帶入空中，拋向圍攻城池的屍群。

翱翔之中，忽然聽見身後傳來陣陣的翅膀扇動。

萊昂迎風轉頭，望到好像陰雲般從城牆上升空，朝自己壓來的數十頭蝠翼屍妖。

他一扯鐵韁，讓獅鷲升空，空中霸主的爬升能力，片刻將那些遲鈍撲騰的屍妖遠遠甩在身後。

當然，這不是為了逃離速度和高度即是猛禽空戰搏鬥的力量之本。

展翅倒飛的獅鷲翻滾而下，巨獸像一架俯衝的戰機，轟然扎入那群「撲棱蛾子」當中。

蠻橫的穿過屍群，四隻獸爪，巨大的翅膀，尖銳的鷹喙，攜帶著龐然之力，將七八頭屍妖直接從空中擊落。

獅鷲振翅，以大仰角翱翔，萊昂抓穩坐鞍正欲故技重施。

「等等.集中精神，我為你展開視野。」

聽到蘿拉的聲音，萊昂立刻放棄了繼續與屍妖們糾纏。

自己與奧莉薇婭的支援暫時穩住了城牆守軍的戰線，但這依舊是徒勞。

只靠自己二人根本無法在龐大的亡靈浪潮中，保下城中的百姓，城鎮淪陷只是時間問題。

這是做出決定嘗試挽救此地時，他便清楚的事實。

然而就蘿拉判斷，這樣規模數量的亡靈，若無操縱者，不可能維持這般如軍隊一樣行動有序的進攻，任憑狂暴的亡魂自主行動，只會淪為一片混亂。

這漫山遍野的屍海，必藏有指揮控制他們的一個或多個法師如果殺死他，興許這座城內的人還有救。

感受體內蘿拉的術式將魔力調向自己的雙眼。

霎時間，萊昂眼中的視野發生了變化，一切灰化成了蒼白，唯有遍布大地的無數靈魂之火格外醒目。

幾乎同時，他就發覺了城牆上的異象。

一朵朵肉眼凡胎無法看見的幽魂，正不斷脫離肉體。

這些象徵靈魂的光芒，當然是屬於那些戰死的屍鬼和活人守衛。

可喪失生機的靈魂並未消散，一縷縷遊魂，反而像被吸引的蜂群，飛向了東側的城郊林丘。

「原來如此.有術式在聚集這片領域範圍下所有死去的亡魂李昂，不解決它，就算殺光這些行屍也沒用，只要有足夠的屍體，精通死靈科的法師能靠著那些靈魂再度召喚出成千上萬的屍鬼。」蘿拉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萊昂聞言悚然，這不是開掛嗎？

毫無疑問，無論指揮亡靈軍隊的施法者在不在那，都得儘快摧毀那邊聚集靈魂的術式。

消去法術視野，他匆匆調轉獅鷲方向，迅速飛向城牆尋找奧莉薇婭的身影已經殺至東段城牆的騎士少女，看向仍不斷湧上屍鬼的攻城長梯，見追隨她的民兵們難以堵上缺口，便放開了插入屍妖體內的長劍，彎腰抱起地上沉重的木樁。

「——躲開！！」奧莉薇婭端起本需要數名壯漢才能抬起的木樁，抬頭用帶著濃重北方口音的烏利亞語，發出一聲嬌喝。

清脆的少女聲音，驚退了前方抵抗屍鬼的守城士兵，他們愕然回頭，才驚覺，這位猶如戰神化身的瘦小騎士，盔甲下竟是一位少女！？

奧莉薇婭端著木樁衝上前去，狠狠將其撞在了攻城梯的頂端。

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她竟憑一己之力，將搭在城垛上，堆滿了屍鬼，常人已絕不可能再推開的雲梯，徑直掀得倒翻回了城下。

聽那砸入屍群的巨響，自發圍攏在騎士少女身旁的民兵們，爆發出了滔天的歡呼與振奮嚎叫。

如此非人的恐怖力量，這讓他們相信眼前之人，絕對是戰神派遣到凡間的女武神。

一陣飛翼掀起的狂風降臨，萊昂駕馭著死亡爪來到城頭。

「奧莉薇婭！上來，我找到目標了！」

聽到戀人呼喚，少女環顧廝殺聲震天的戰場，除了盤旋的屍巫仍在騷擾戰士們的頭頂不斷襲擊守軍，城牆上暫時穩住了局勢，僅剩的雲梯處，結起盾陣的精銳士兵，也將洶湧的屍鬼浪潮抵擋了下來。

但眺望城下，那些屍鬼正以血肉之軀搭建的「人梯」也緩緩在逼近城頭，這座城鎮的牆壁終究不夠高大。

必須儘快去斬殺敵首！才有機會挽回局面。

奧莉薇婭回頭，想去拿回剛才丟下的兵刃。

她卻驚訝的看到，一名堪塔達爾戰士竟跪在地上，將沉重的「勝利與誓約」艱難捧起，謙卑的低頭將劍遞俸了過來。

（烏利亞語）「偉大的女武神，請您帶領我們。」驚魂未定的沙泰城衛兵低頭，聲音顫抖而狂熱的祈禱道。

奧莉薇婭右手握住劍柄，拿回佩劍，皺了皺眉沒太聽懂對方在說什麼。

少女的烏利亞語水平，眼下僅限於會點日常用詞而已。

「.堅守戰鬥，保護民眾。」奧莉薇婭聲音在頭盔下瓮聲瓮氣的勉強回應道。

轉身快步走向外牆，少女拎著長劍跳上牆垛，一躍便攀回了獅鷲的副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