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不走尋常路
第126章不走尋常路
「表叔,多多不肯理我。」
小侄女今日難得獨自來到蔣家,一來就去追多多。
多多趴在屋頂,朝陽曬著別提多愜意了。
「多多。」蔣慶之招手,多多傲嬌的猶豫了一下,這才起身,輕鬆下來。
「多多,我給你帶了魚乾!」
朱壽媖拿出魚乾,蔣慶之問隨行女官,「宮中哪來的魚乾?」
女官說道:「為了這魚乾,大皇女昨日陪著陛下許久。」
道爺閉目修道,身邊小姑娘單手托腮,看著那些玉磬、拂塵,神像,香火……
可憐的帝王,可憐的娃。
景王來了,臉色有些難看。
「表叔,有人上了奏疏,提及趙文華這些年的所謂功勞。」景王冷笑道:「什麼功勞?不過是奉承父皇,唯命是從罷了。」
偏偏嘉靖帝就喜歡吃這一套。
「這是嚴嵩的手段。」蔣慶之說道。
「表叔,難道就這麼坐視趙文華輕鬆脫困?」景王不甘的道。
「大局為重。」蔣慶之拍拍景王的肩膀,「對了,這陣子可曾晨練?」
「練了。」景王苦笑,「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沒拉伸?」
「何為拉伸?」
「來,我教你……」
一番拉伸后,蔣慶之讓景王再跑一趟。
跑完,景王詫異的活動著身體,「表叔,不酸了。這是什麼手段?」
「怎麼,覺得拉伸太過枯燥簡單,覺著不可能有這等作用?」
「是。」
蔣慶之說道:「人體骨骼,肌膚如何,醫者一直頗為好奇,可逝者為大,故而少有醫者能知曉人體奧妙。」
「表叔知曉?」
「知曉一些。」蔣慶之說道:「人體的肌纖維不計其數,每一寸都有自己的作用。比如說我此刻伸手,需要哪些肌肉來配合,方能做出這個看似簡單的動作……」
他隨口教導侄兒,景王的眼中多了憧憬之色。
「妙啊!」
這廝別去玩解剖吧?
蔣慶之打個寒顫。
……
「趙文華……」嘉靖帝看著奏疏,想到了趙文華對自己的順從和善解人意。
嚴嵩在邊上站著,看似恭謹,可一直在窺探嘉靖帝的神色。
回到直廬,嚴世蕃問道:「如何?」
嚴嵩坐下,捶打了幾下大腿,「妥了。」
嚴世蕃笑道:「我就說。對了,趙文華出來后,讓他故意去蔣家那條巷子轉悠幾次。」
「你想羞辱他?」
「沒那閑工夫。」嚴世蕃說道:「爹,蔣慶之如今與二位皇子交往密切。伱想想,他就不怕太子忌憚?」
「你是說,他想參與奪嫡?」嚴嵩眸色一變。
「對。」嚴世蕃點頭,「爹,咱們是陛下的人,陛下對太子頗為看重,可見並無更替之意。也就是說,咱們是太子的人。」
嚴嵩明白了,「讓文華去蔣家那裡轉轉,便是明晃晃的告之太子,咱們和蔣慶之……」
「勢不兩立!」嚴世蕃揉揉眼角,放下毛筆,「爹,從龍要趁早啊!」
「是這個理。」嚴嵩點頭,「蔣慶之此舉卻是犯蠢……」
「他不蠢,只不過他剛到京城時,裕王就與他交往密切,此後他再想擺脫裕王,去靠攏太子就難了。」
嚴世蕃自信的道:「那時候天下人都會說他蔣慶之為了富貴而背棄裕王,他這等皇親最忌諱名聲不好,所以硬著頭皮他也得站隊裕王。」
「太子身子骨不錯。」
「且也頗為穩重。」
「那麼便讓蔣慶之繼續吧!」
……
「不走陛下那條路?」
肖家後門外,徐渭坐在台階上愕然。
蔣家後門外,胡宗憲坐在台階上點頭,「伯爺說了,此事不難。」
「呵呵!」徐渭喝了一口酒,「我徐渭都沒辦法想到別的法子,他難道還能另闢蹊徑?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
一個穿著獄卒衣裳的男子走到了趙文華的囚室之前,「通政使。」
趙文華正在琢磨如何脫困,焦慮不安,聞聲抬頭,「是你?」
來人是嚴世蕃身邊的幕僚之一。
「通政使,元輔說了,讓您寫一份請罪奏疏,多寫些這些年對陛下的順從。」
趙文華的囚室條件不錯,甚至還有案幾和文房四寶。
趙文華點頭,「告訴義父和東樓,就說我知曉了。」
「要儘快。」來人低聲道:「公子說了,夜長夢多。」
「放心。」
得知外面正在救自己,趙文華心中一松,等來人走後,就喊道:「來人!」
獄卒小跑而來,諂笑道:「通政使可是有吩咐?」
別的人犯進來膽戰心驚,別說什麼吩咐,不挨打就得燒高香。
可這位爺進來后,有人暗中交代,一切待遇從優,他要什麼就給什麼。
可趙文華進了詔獄后,茶不思飯不想,倒是讓獄卒們省事不少。
「弄了酒菜來。」
「是。」
獄卒黑著臉出去,心想這筆錢怎麼和上面報賬,既不得罪上官,又不虧待自己。
弄不好,興許能多掙一筆。
是了,去相熟的那家酒樓……
……
「先生,先生!」
肖家,徐渭今日給女弟子上課,可突然走神了。
屏風后,肖瑾問道:「先生可是有事?」
徐渭拿著書卷,問道:「若是你要整治一個人,這人卻權勢滔天,那你該如何做?」肖瑾幾乎沒想,「令人打他一頓。」
「我何苦問你。」徐渭笑了,覺得自己有些魔怔。
但這場暗戰他不能輸。
「我左右想不明白,那位伯爺,還有什麼手段呢?除非他能說動陸炳……可這如何可能?」
……
春困秋乏,人在經過了酷暑的煎熬后,整個人格外疲憊。秋季氣候涼爽,正適合修補。
所以秋季打盹最爽。
午飯後,詔獄無事,獄卒們明目張胆的找個地兒躺下,就算是最謹慎的那等人,也找個地方靠著打盹。
你要說有人越獄,別逗了,這是詔獄,就算人犯能從囚室中出來,可其他人犯卻不是吃素的。
「有人逃跑啦!」
一聲吶喊,就能讓你前功盡棄。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憑啥你能越獄,而我卻還得繼續坐牢?我不能出去,你特娘的也別想走。
有人說監獄中是人性最醜惡之地,在這裡,一切人類所能想象到的,想象不到的事兒都在發生……
趙文華從上午喝到接近午飯時間,這才丟下酒菜。親手磨墨時,不禁懷念著家中的紅袖添香。
躁動的心讓趙文華一揮而就,隨即叫來了等候的獄卒。
「拿給他們。」
「是。」獄卒是自己人,他忍著哈欠接過奏疏。
按照程序,奏疏由詔獄直接呈上,中間不可有人經手。
所以,獄卒慣例去請示。
「知道了。」
副百戶李敬點頭。
「此刻午時。」獄卒笑嘻嘻道:「百戶……」
「別和我扯上。」李敬板著臉,逗弄著掛在牆上的畫眉鳥。
「是。」
獄卒拿著奏疏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間,坐下……
打個盹他不美嗎?一個身影悄然出現。
打開奏疏。
他弄了些東西,悄然黏在奏疏最後面,仔細看了看,這才滿意的離去。
獄卒打盹醒來,擦去嘴角口水,拿起奏疏便去尋文書。
文書打開看了一眼前面,「是他的請罪奏疏啊!我這便遞進去。」
奏疏按照流程,沒有經過直廬……這是避免政治鬥爭漂沒了奏疏。
嚴嵩年紀大了,剛打個盹,醒來問,「陛下可起來了?」
昨日嘉靖帝直至卯時末才睡,嚴嵩也只好跟著硬挺。
「醒來了。」
嚴嵩站起來,「問問文華那邊的事。」
「說是奏疏進宮了。」
嚴世蕃說道:「爹,此事還得敲個邊鼓。」
「為父這就去請見陛下。」
嘉靖帝剛醒,眯著眼,腦子裡各種事務先過了一道。
「陛下,可要用飯?」
黃錦問道。
「嗯!」
嘉靖帝說道:「那個……辣椒弄些。」
「是。」
黃錦親自去吩咐。
一頓飯吃的嘉靖帝滿頭大汗,黃錦見了好奇,等撤下飯菜時,就悄然取了一片紅辣椒嘗嘗。
「嘶嘶嘶……」
黃錦倒吸一口涼氣。
「陛下,有通政使趙文華請罪奏疏呈上。」
聽到這話,殿外的黃錦趕緊進去。
奏疏送到嘉靖帝手中,他接過翻看。
前面寫的很是酣暢淋漓,把趙文華對嘉靖帝的一腔忠心寫的打動人心。
嘉靖帝撫須眯眼,黃錦看出來了,這是心情愉悅的味兒。
但凡是人,就沒有不喜歡被吹捧,被認可的。
帝王也不例外。
看了一半,嘉靖帝就準備擱下奏疏,可不經意卻看到幾點墨痕在下面。
臣子給帝王的奏疏務必要整潔,字跡要工整,至於臟污,那是欺君。
嘉靖帝緩緩打開下面……
後面字兒寫的酣暢淋漓,龍飛鳳舞,頗為不錯。
能看出寫字的人人心情舒暢到了極致。
而且最後的落款那裡,竟然……
嘉靖帝伸出手指頭,拈起那一小粒東西,嗅嗅。
抬頭。
面無表情的道:「是牛肉!」
……
「陛下,嚴首輔請見。」
內侍進來稟告。
殿外,嚴嵩反手捶打了幾下后腰,等內侍出來時,趕緊站直了,做出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
「嚴首輔,請。」
嚴嵩微笑頷首,走了進去。
迎面,一團東西飛了過來……
「瓜皮!」
……
第一更送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