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第480章 去碾碎他們
第480章去碾碎他們
大理寺的公堂上,沈潛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了,「既然是互毆,那為何孫重樓毫髮無損?」
一個潑皮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詫異。
孫重樓忍不住說道:「我為何要受損?」
「住口!」沈潛把怒火發泄在了孫重樓身上。
那潑皮說道:「孫小爺人稱阿修羅。」
那是個殺神,而謝權就是一條看門狗,在孫重樓面前壓根沒有招架之功,就被一腳踹倒了。
「沈寺丞!」王華中乾咳一聲,沈潛的怒火已經把不多的理智燒光了,竟然問出這等不專業的問題來。回頭有人來一句:大理寺審案之前都不知曉調查人犯背景的嗎?孫重樓跟著蔣慶之走南闖北,不,是從南殺到北。據聞此人嗜殺,曾在塞外殺的俺答麾下膽寒,便給他取了個阿修羅的匪號。
陸炳知曉自己該開口了,「大理寺可還有疑問?」
沈潛再度看了王華中一眼。
卧槽尼瑪,你看老夫作甚?
王華中此刻心中失望至極,恨不能把這些潑皮盡數弄進大牢中,一一嚴刑拷打。但此刻他必須得保持一個公平公正的姿態。
「此案……乃是孫重樓與謝權互毆,孫重樓失手重創謝權。按律……」
一個小吏進來,「寺卿,長威伯令人傳話,說兵仗局的工匠馮源關係重大,乃是長威伯打造那個東西的關鍵。
張漢驅使人偷襲馮源,馮源至今依舊傷重不起。這背後是有人在密謀,這些人想幹什麼?他們想破壞此事!讓此事夭折。用心之險惡,令人髮指!」
小吏一口氣說到這裡,喘息了一下,接著說道:「長威伯說,這背後定然有一群人在籌謀,這等行徑……形同於謀反。而準備搶走張漢的謝權……居心何在?是否同謀?」
小吏嘴唇顫抖了一下,「長威伯最後說……孫重樓阻止了謝權的圖謀,於國有功,乃是見義勇為!」
公堂上寂靜的嚇人。
陸炳看了王華中一眼,腦海中把此事的過程捋了一遍。
新安巷那邊從開始就一言不發,原來就等在這裡。
那些人收買威脅潑皮的家人,覺得此事板上釘釘,十拿九穩。
可不知蔣慶之用了什麼手段,潑皮們竟然咬死是互毆。
互毆也行,因謝權重傷,孫重樓必須處置。
這個結果雖不盡如人意,但也算是給了蔣慶之一擊。
但誰都沒想到蔣慶之竟然在最後來了這麼一手。
此次蔣慶之在朝堂上放話,他將會打造出一件利國利民的寶貝來。
誰也不知道他要打造什麼,但當他把此事和馮源掛鉤后,事兒霍然就變了。
——那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寶貝,而破壞此事的謝權,自然是居心叵測。
這個論據誰也無法反駁,至少在蔣慶之的那個寶貝出現之前無法反駁。
謝權居心叵測,而阻止了他的孫重樓自然就是見義勇為……
一串推理證據鏈條形成,無懈可擊。
卧槽!
這才是板上釘釘的手段!
沈潛看了王華中一眼。
王華中微微搖頭。
當蔣慶之這番話說出口后,此案其實就結束了。
除非蔣慶之打造出來的東西名不副實。
沈潛深吸一口氣,「此案……孫重樓無罪!」
陸炳起身,「本官還有事,先走一步。」
「老陸,不去家中喝酒?」孫重樓還不知曉為了自己的事兒,自家少爺和陸炳翻臉了。
陸炳眼皮跳了一下,「不了。」
他走出大理寺,深吸一口氣,看到斜對面有輛馬車停著。
朱浩過來,「指揮使,是蔣慶之!」
陸炳已經看到了馬車邊上的莫展,「此案已經結束,孫重樓無罪。」
朱浩愕然,「竟然無罪?」
陸炳點頭,「我知曉有人尋過你,你可曾答應了什麼?」
朱浩心中一驚,「下官什麼都沒答應。」
「東廠芮景賢如同一條獵犬在盯著咱們,行差踏錯……本官也救不得你。」
「是。」想到芮景賢那個陰人,朱浩不禁脊背發寒。
這時大堂里傳來一陣喧嘩,卻是孫重樓在得意洋洋的說些什麼……見義勇為可有獎勵?怎地沒有?少爺說過不能讓英雄寒心,定然是你大理寺貪墨了那些獎勵……
車簾掀開,蔣慶之下車,和陸炳四目相對。
陸炳上馬,緩緩策馬過去。「以往儒家與你之間爭鬥至少還保持著些許風度,在某些規則之內行事。隨著你城外的那塊地動工,墨家將會真正開始擴張……爭鬥,便會成為你死我活的廝殺。你做好準備了嗎?」
蔣慶之淡淡的道:「無論誰擋在前方,推倒就是了。」
「權貴,高官,豪紳,官吏……他們無處不在。」陸炳說道:「其實我頗為欽佩你的勇氣,不過螳臂當車不是勇氣,而是無知。
從爭鬥到廝殺,他們會無所不用其極。當整個天下的士大夫都沖著你咆哮,沖著你撕咬時,希望你依舊能保持這份勇氣。」
「你們這些人啊!」蔣慶之嘆道:「知曉你為何不得陛下重用嗎?別說什麼錦衣衛指揮使便是重用。那是一條狗!」
蔣慶之不準備給陸炳留面子,「那是因為陛下清楚你的秉性,在你等的心中有的只是自家的利益。
一心只為自己的利益做事之人,也就只看到自己頭頂上的一片天。而我心中所想的是這個大明,我頭頂上的天寬闊無垠。我看到的是整個世界。
我的目標是為了這個大明而努力,為了萬民而奮進。我看似孤單,可我的身後卻是整個天下,是天下萬民。
我不孤單,孤單的是看似身邊簇擁無數的你等。」
陸炳深吸一口氣,把莫名湧起的空虛壓下去,「這便是你所說的,百姓才能代表這個大明?可這個大明將要走向何方,卻是陛下決斷,是廟堂決斷,是士大夫們決斷,唯獨沒有百姓的事兒。你走偏了,墨家從開始就走偏了。」
「我說過,誰輕視了百姓的力量,誰就會栽跟斗!」
「那咱們就拭目以待。」陸炳策馬而去,身後十餘錦衣衛簇擁著,看著威風凜凜。
莫展說道:「伯爺,陸炳這番話……像是在緩和與伯爺的關係。」
「他想自保,卻不想得罪我太過。這番話便是示好。這人騎牆到了這等境地,怕是離神經分裂不遠了。」
蔣慶之調侃著陸炳,想到歷史上陸炳一邊和嚴黨往來密切,收取各種好處。一邊看到有臣子無罪而被處置,便悄然出手幫助,便覺得這人是否有兩個人格。
蔣慶之走到了大理寺外面。
正好沈潛面色微紅出來,他此刻心中惱火之極,王華中卻讓他去給那些人一個交代:此事我大理寺儘力了,但你等辦事不力,導致功敗垂成。
見到蔣慶之,沈潛止步,微笑道:「長威伯來我的大理寺,稀客啊!請!」
既然此事不成,沈潛馬上示好蔣慶之,這是止損。
蔣慶之走向他,沈潛拱手。
可蔣慶之卻越過了他,擦肩而過時,說道:「本伯是來接自己的兄弟回家!」
就在沈潛笑容僵硬,面色微青時,孫重樓出來了,見到蔣慶之不禁歡喜的道:「少爺。」
「下次還敢不敢了?」蔣慶之板著臉。
「不敢了,下次……下次最多打斷他的手腳。」孫重樓撓頭道。
「還敢頂嘴!」蔣慶之踹了他一腳,「剛給你燉了一鍋你喜歡吃的牛腩,走,回家!」
……
「謝權那邊是有人指使,奴婢查到了他的上官出手突然闊綽了許多……」
「拿了!」
「是。」芮景賢低頭,「另外,長威伯那邊扣住那些潑皮不放,外界頗有微詞,說沒見過當事人扣住人證不放的。」
「是朕的許可!」
「是。」
嘉靖帝看著他,「還有事?」
芮景賢賠笑道:「臣告退。」
芮景賢剛走,陸炳就來了。
聽完此案結果,嘉靖帝莞爾,「那孫重樓朕記得,有些天真爛漫。」
陸炳說道:「軍中不少人在等著此案的消息,臣方才就聽到了些。那些人說……」
「說什麼?」
「大致便是兔死狐悲之意。」
「慶之要弄的寶貝誰也不知是什麼,許多人在猜測,心虛的人會擔心焦慮……」
陸炳低下頭,想到了蔣慶之那日的話。
——你在嫉妒我!
他發誓自己並未嫉妒蔣慶之,可內心深處卻有一種不甘湧來。
——一心為自己牟利的人,只看到頭頂上的一方天空。而我心中懷著這個大明,念著天下萬民,我看到的是整個世界,所以我頭頂的天空寬闊無垠。
「陸炳!」
陸炳猛地醒來,「陛下,臣失儀了。」
御前走神可是大錯……陸炳脊背瞬間就冒出了冷汗。
若是陛下因此對我不滿,或是覺著我不恭……各種雜念湧起,讓陸炳焦躁不安,他下意識的想彌補自己的過錯,便說道:「陛下,那些人盯著城外那塊地。長威伯若是開工……雙方便再無轉圜的餘地。」
「墨家要擴張,必須要拿出能令朕,令這個天下信服的東西。上次慶之看似被人激將,可實則是在順水推舟罷了。」
嘉靖帝摩挲著玉錐,輕聲道:「既然開始了,那麼,就一路向前!無論遇到什麼險阻,去碾碎它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