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文藝女青年高果呆在房間里,像個泥瓦匠一樣認真碼字,碼她所遇到的和所能想到的愛恨仇,唯美而凄婉。她相信悲劇更動人,所以她寫的許多愛故事都以男主角死亡結束,那時她的眼眶常常是濕的。她對自己說:「高果啊高果,你把這麼好的男子都寫死了,再怎麼著你也得給自己留一個啊。」想到這裡,就笑了。
她飛快地敲擊鍵盤,那些愛像日落的太陽留戀樹梢,留戀房頂,留戀小孩的臉。
透過門帘,她看見丁百坐在客廳里給小昭喂餅乾,再過一會兒他會領著小昭下樓溜一圈,讓它和它的朋友們戲嬉。高果有點恍惚,去年冬天那一幕,從眼前一閃而過……
高果從房子里走出來,伸了個懶腰,露出一塊兒光潔的肚皮。
丁百看著她笑了,說:「碼字累吧。」高果點點頭,
丁百給她講了一個笑話。說是有個人養了兩條狗,一條叫「我們」,一條叫「文學」。春天來了,二狗竇大開,滿屋狂歡。一個朋友來訪,見狀狂笑不止。那個人問:「你笑什麼啊笑,我們在搞文學呢。」
高果忍不住笑了,猛拍他的肩說他真損。這時,小昭衝到她的面前,大聲吠著。高果蹲下來和小昭久久對視,直到它的吠聲停止。
丁百開了門,小昭立刻沖了出去,高果也走了出來。這一次,他們去了江灘。不想剛到江難,一個女子忽然撲了上來,把小昭抱了起來,但小昭立刻從她懷裡跳了下來。她抽泣著,原來她的博美犬丟了。
高果給那女子紙巾,給她出主意,說可以上狗市再買一條的。那女子哭說:「可是它們是它們,不是它。」
高果沒辦法,只好走了。原來女子對待小狗的態度,跟愛一樣。她跟丁百這樣說。丁百笑了說:「女子都喜歡男友如同狗一樣好使喚。」
高果歪著腦袋問他:「你有戀愛經驗沒有?」問得直愣愣的,他也愣了。她笑著說:「別緊張,我是想,如果你有的話,回頭我有了問題也好就近請教。」
「不敢說有經驗吧,經歷還是有的。」他說。
「還蠻謙虛的嘛。」
「你呢?」丁白問。
「男女哪裡經得起相互打探?」她再一次笑了。
丁百愣在那裡,心想這個小丫頭片子還真有些想法。
他們慢慢地熟絡起來,兩人都不會做飯,所以可以一起去吃小飯館。高果不喜歡用筷子,吃什麼都用不鏽鋼勺子,並且喜歡將勺子放在嘴裡,然後從嘴裡拔出來。韓劇里的女子吃飯時差不多都這副樣子。
丁百看著高果乾凈的臉,在心裡說了很多遍這是個好姑娘,那時他的心裡好像游過來一條魚,好似「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他想要抓住,可總是兩手空空。
有一天高果洗衣服,問他有沒有衣服要洗。他飛快地抱了一堆出來。他們站在洗衣機邊上,看著五顏六色的衣服糾纏,翻轉。丁白準備把自己的衣服丟進去時,她說:「那可不行,男女授受不親呢。」
趁他愣神時,她卻接了過去,一件一件放進去,衣服立刻被她的衣服包圍起來。
她說,戀愛其實就是很多不相干的東西生關係。他表揚她目光像刀,又深刻又感性。她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男人肯恭維女人,不是不懷好意就是包藏禍心。」
他說:「姑娘啊,別讓那些啊愛啊的文字給害了。愛這東西,其實挺純白樸素的。」
那是一個很明亮的夏日午後,空氣里有些細微的緒隨著洗衣粉的香氣飄了起來。
丁百喜歡上了高果,但他把喜歡給藏起來了,甚至有一點冷淡,他怕「打草驚蛇」。
高果看出來了。有天高果說:「為什麼你看我的眼神總是清湯掛麵似的?你要知道,這樣的眼神看女生是不道德的。」
「我輾轉反側夜不成眠哪。」他一本正經地說。
「總算聽你說了一句實話。」她停頓一下又問,「這話算不算表白?」
「你覺得呢?」丁白反問。
高果嘟起嘴不理他。其實,鬥嘴也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