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父愛如山
平安小區失火的消息不出一天已經席捲了整個城市。一百零八位住戶,被大火活活燒死的高達八十九人,剩餘的生還者全都帶有傷,重者終生殘廢,輕者也都面目全非。出人意料的是,生還者中有一名十八歲的青年,除被煙霧嗆暈外,全身沒有任何燒傷,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迹。也許是上天有意安排,誰也不曾想到唯一的生還者,在最近幾年內給G市,甚至整個甘肅省帶來一場復仇的腥風血雨,他就是王東。
三天後,身體一切正常的王東,被光頭吳接回了別墅,早在王東第一次清醒的時候,光頭吳已將王建國去世的事告訴了王東。
光頭吳原以為王東會大鬧一場,出人意料的是,當王東知道父親過事後,非常的平靜,既不哭也不鬧。這讓決好好定照顧老友兒子的光頭吳非常的擔心,怕王東憋久了會憋出病來。
真的不哭不鬧嗎?答案是否定的。自幼失去母親的王東,知道王建國一個人將自己養大,很不容易。受了委屈,從來都不會告訴王建國,他怕給本來就不容易的父親帶來煩惱,時間長了就養成了一種自閉的習慣。
三天來,傷心和絕望在王東心中凝聚成了一股可怕的氣流,隨時都會有爆發的可能。黃昏,幾天沒有進食的王東,被光頭吳叫來一起吃飯,當看到光頭吳父子一家時,聚集在心口的悲傷終於爆發了。
王東跑出別墅,對著天空長吟一聲,隨後就跑出了小區,光頭吳攔下欲要追出的吳傑,看著慢慢消失的背影道「讓他去吧,發泄一下也許會好一點」。
王東瘋狂的向前奔跑著,他自己也不知道奔向何處。他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當身心疲憊的時候才可以讓自己入睡,高速奔跑可以讓自己忘記一切。老天彷彿也在同情王東,昏暗的天空開始飄起了小雨,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順著王東的面頰掉落到了地上。雨開始慢慢變大,奔跑的王東漸漸停了下來,經過一個小時的奔跑,身體素質本來就不怎麼樣的王東,感到一陣脫力,停下來喘氣的王東,看著眼前的景物一愣。
金窩銀窩,也比不是自家的土窩。人是個非常奇怪的動物,當身心疲倦、受傷的時候總會找個歸宿,這個歸宿就是家。看著眼前人事已非的畫面,王東對這裡缺少了一種熟悉的感覺。順著走過不知道多少次的小路,王東來到了七號樓前,看著已成廢墟的樓層,心中問道「這是家嗎?」慣性驅使著王東又一次踏上了樓梯,往日乾淨明亮的樓道,已被雜物和黑暗所代替,墨綠色的扶手已被燒的發黑,一切的一切,告訴著王東,家已不復存在了,這裡也沒有自己的家了。
站在客廳里,望著沒有色彩的黑暗,徘徊在房間的沒一個角樓,王東想找一點寄託。點滴的往事,像放電影一樣從腦海中經過,平時不被注意的瑣事,現在已經成了最後的回憶。閉上眼,幻想著家的原貌,彷彿耳邊又回蕩著父親的聲音,王東情不自禁的叫出了聲來,睜開眼,所有的一切都變成的幻影,消失的無影無蹤。當目光接觸到浴室地上的洗澡盆,王東的思緒再次飛回了三天前……
大火漸漸開始蔓延到客廳里,王建國知道此刻已經凶多吉少,看看自己的兒子,心中充滿了焦急,就算自己死也不能讓王東出事,這是王建國此刻最大的心愿。王東已被煙霧嗆的奄奄一息,王建國在心中大叫,老天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折磨小東,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是不會響應他的,要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了。當目光接觸到洗澡間時,王建國來了注意,抱起一床冬被,拉著王東向浴室跑去。王建國先將手中的被子用水打濕,裹到了王東的身上,此刻王東已不知所措,任由父親擺布。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但到性命攸關時,更能超長發揮。王東眼睜睜的看著父親,徒手將用混凝土固定在地上的洗澡盆翻了過來。王建國指揮王東,示意讓他鑽到洗澡盆下面,王東不知所以,按父親的吩咐鑽了下去。看著已經鑽到下面的王東,王建國笑了,是一種滿足和開心的笑。
躲到下面的王東慢慢冷靜下來,終於明白了父親的企圖,他想大聲叫出來,但他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最後看到的只是父親滿足的笑臉。
父愛如山,母愛如水。雖然王東沒有了母愛,但他還有如山的父愛,父愛雖然沒有給他帶來豪庭別墅、沒有帶來金食玉液,但是父愛卻帶給了他新生,這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換來的。
王建國將所有的水管都打開,靜靜的躺在王東的身邊,面臨死亡他毫無畏懼,此刻心中滿是滿足,但也夾雜這一絲遺憾。妻子的容貌慢慢浮現在他的面前,王建國平靜的說道「老婆,我對不起你啊,沒有將小東照顧好,我這就下來……」下文還沒說出,王建國就已經斷氣了。早在躺倒地上的時候,他身上已經著火了,他強忍著疼痛,不願叫出聲來,他怕王東聽到會傷心,直到死,他也沒有叫出聲。如高山般的父愛,巍然屹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火已被漸漸撲滅,救援人員已進入了樓層。當兩名救援人員走進浴室時,兩人同時感到了奇怪,一具燒焦了的屍體,死了都還將一隻手,搭在身邊的浴盆上面,別人死的時候都抱金抱銀,眼前的死人卻抱一個浴盆,這讓他們匪夷所思。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兩名救援人員將浴盆翻到一旁,瞬間,眼前的場面使兩人愣到了當場,這是一生都無法忘記的畫面。在浴盆下躺著一位青年,青年全身用被子包裹著,從被子的外貌可以看出,青年沒有受傷,現在兩人才明了,被燒焦的屍體為什麼死都將手搭在浴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