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連盈盈
直面連城不掩飾的噁心厭棄。
梁朝肅胸口硬邦邦漲起,又緊縮成一團,像擱淺在沙灘,被曝晒的沙子烘烤,皺皺巴巴乾枯了。
「她自以為是,以身涉險,多大的勇氣、犧牲,實際被人牽著鼻子走。莫士誠讓她演什麼戲,她自己心甘情願排好了。同歸於盡——」
他狠狠攥起連城手腕。
又細了,失了溫度的孱弱,他在爆發的臨界點,語氣卻不受控鬆緩。
「歐洲沒有死刑,她只會無期。」
連城一震。
男人的氣息太近,脖頸青筋暴起,崩裂了傷口,猩紅潤濕衣領,一片濃稠黯淡。
梁朝肅那張臉也像浸在裡面,在她視線里模糊成斑斑碎片。
森寒的,絕路的,只會叫人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
連城眼中利劍扎著他,「你料事如神,聰明絕頂。我們、莫士誠,心思你全知曉了,趕我來香江,讓我親自推我媽媽到死地。」
「只是沒想到,我舅舅識破你,我不回林家了。你著急來香江,糾正這個錯誤。」
梁朝肅呼吸急促,衣領黏濕,粘在鎖骨,溫度冰冷陰寒,他問得蒼涼,「你了解我的行事作風,卻信了林蘭峰?」
連城,「不信我舅舅,難道信你?信你有感情了,總不至於狠毒太過,會有——顧念?」
連城無法否認,有冰島在前,她還敢提賭約,依仗的是他有可能心軟。
大抵利用旁人感情,手段卑鄙的老天看不下去。
再一次給她教訓,賭約是真的,梁朝肅也是真的。
有感情,不在乎她好與不好,痛苦不痛苦,他要的只是在一起。
「我一直都有後悔,冰島上沒有選擇是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可現在我突然醒悟了,你這種人,我或早或晚仍會走向老路,說不定傷害更大。」
提及冰島,提及孩子,梁朝肅僵硬。
半晌,扯開衣領,潮冷的不適沒了,火滋火燎的胸膛逐漸退溫,鐵鏽腥蔓延開來。
他俯下,眼睛近在咫尺,這麼靜靜望著她,血絲一根根赤紅眼眶。
不猙獰,也不恐怖。
更不像酸苦,悲傷,所有情緒都壓著,在過度死寂的氣壓中,袒露他的骨骼和靈魂。
「冰島前,我會。」他承認,又否認,「現在,我沒有。」
連城克制,慘淡的臉色紅暈激漲,「你敢做,不敢認?」
「認什麼,讓你來香江,只是我信不過林嫻姿能護住你。」他手臂箍緊她腰肢,滾燙堅實的肌肉貼著她,火氣全消弭了。
「林蘭峰所謂識破,是從他的角度。倘若我來真的,不論從新加坡,還是綁匪入手,直達目的,為什麼要繞一大圈,留下無窮後患,讓你恨我。」
連城直勾勾看著他,短暫失神。
梁朝肅抿唇,洞悉了她,「我了解事態,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不代表我要考慮他們。」
連城聽懂了,「如果你不是用我破壞局面,為什麼這個時候來香江?」
「你是我夫人——」
門外有腳步聲快速接近,馮時恩帶著林家管家波叔和別墅保安,急促敲門。
梁朝肅眉眼深重,剛剛緩下的風和日麗,再次烏雲乍現,一聲接一聲吵嚷交雜威脅的敲門聲,加重他的陰沉。
「你不回林家,是為連盈盈繼續冒充你?」
連城深知他的敏銳,仍舊心口一跳,這個話題太險,切中要害了。
他目光閃爍一瞬,沉沉笑出聲,「我都能找到你,莫士誠和莫實甫也會,你住在林蘭峰的別墅,對那個查不出來的姦細也是個好把柄。」
這一場風波,峰迴路轉。
梁朝肅透露的信息太多,莫士誠策劃綁架目的,林家快被滲透成篩子。
件件至關重要,林嫻姿的計劃或許要改了。
門外管家已經在電話請示林蘭峰,連城推開他,去開門。
梁朝肅攔了一下,態度並不強硬,「不用換住所,對現在林家而言,你換到什麼地方,都無用。」
連城盯他幾秒,開門阻止波叔報警,聯繫林蘭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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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屆金融論壇開幕後,當天都有晚宴。
這屆在維多利亞港的洲際酒店,宴會廳是低調奢華的西式商務風,一整面落地窗倒映對面中環的彩色霓虹。
賓客三五聚集,杯觥交錯,連盈盈跟在林自秋身邊認人交際,百張面孔眼花繚亂。
梁連城逃脫綁架,也沒去成歐洲,直直奔來香江,把她和顧舟山定好的計劃全衝散了。
林蘭峰大概怕惹急她們,撕票林嫻姿,或是對梁連城下手,暫時沒有認親。
但她想去內地聯絡梁正平,增加自身重要性的心思,徹底成空。
金通海倒是按計劃去了齊省,顧舟山讓她留在香江,配合往林自秋身上潑髒水,儘快了結了他。
但林自秋是年過半百的老狐狸,她幾番呈情示弱,林自秋毫無表露。
此時大門處突然騷動,實在太混亂,只模糊聽見一個「梁」。
連盈盈當即怔住,心底隱密的角落像被磁鐵吸住,拽著她的注意力越過人群。
梁朝肅打扮並不正式,在西裝領帶的人潮里,他藏藍的領巾格外引人注目。
遮擋住喉結,也遮住他身上那種冷厲的威嚴,剛硬渾厚之餘,破禁的,疏懶的。
正式場合,最正經的人最不正經。
一切蠱惑的張力,都擴大了,坦率的鋪張過來,蔓延,傾軋過她。
連盈盈捏緊鑽石手包,小聲問林自秋,「梁氏的董事長來了,我要去打個招呼嗎?」
林自秋也在望那個方向,臉色意味不明,「你想去?」
連盈盈是不是林嫻姿血脈,隨著遠東醫藥危重,愈發撲朔迷離了。
倘若是,林嫻姿態度未免太疏遠,分別二十三年的女兒,誰捨得天天放在醫院,伺候一個離心離德的中風病人。
若不是,林嫻姿又從未告訴他,眨眼功夫又在內地被綁架了,那個七分像的梁連城來了香江。
這其中不可細想,想得多,全是血脈至親的懷疑防備。
「媽媽是在內地齊省被綁架的,聽說與梁連城有關,她還來香江,住在舅舅的宅子里,七爺爺,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