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家不成家

周先盛已經被關了一周。

他的罪名是挪用公款，好在數額不大，不會判太久。

但開庭之前他只能呆在看守所。

八個人睡在一個小房間，吃喝拉撒都在裡面，不見天日，不得自由。

習慣了廠里有人奉承家裡有人伺候的他哪兒能受得了？

不過一周時間，周先盛便瘦了一大圈，再沒有了從前的意氣風發，現在的他看起來就是個失敗潦倒的頹廢中年男人。

聽見女兒的聲音，周先盛頓了頓，艱難地抬起頭，接觸到女兒那震驚的目光，他趕緊低下頭。

周先盛不願讓女兒看到自己現在這副樣子。

周玲兒在周先盛的對面坐下，兩眼通紅，「爸，你怎麼成這樣了？」

女兒一開口就是暴擊，周先盛心如刀絞，聲音都沙啞了。

「玲兒，你、你怎麼來了？」

周玲兒道：「媽讓我回來看看你。」

聽到妻子，周先盛抬起頭：「你媽原諒我了？」

周玲兒眸光一黯，搖搖頭：「不知道，我還沒回家。」

周先盛聞言黯然垂首，周玲兒道：「爸，你怎麼會出軌的？你這樣太傷媽的心了！」

周先盛嘆氣，看到女兒他也不是不開心，只是女兒一開口就戳他心窩子，實在是難頂。

「玲兒，爸會被關在這裡，也是為了你啊！」

這話一出，周玲兒也沉默了。

郭燕已經告訴她了，周先盛給她的十萬創業資金里有五萬是周先盛挪用公款得來的。

可周玲兒不理解。

「爸，你都是副廠長了，五萬塊算什麼？至於要挪用公款嗎？」

周玲兒這話問的，讓守在探望室里的警員都驚訝了。

好傢夥，感情這個周先盛挪用公款就是為了他女兒啊！

當爸的為了女兒都犯罪了，真是可嘆。

這女兒似乎一點都不領情，還一臉責怪的樣子，真是可悲。

周先盛也沒想到周玲兒居然還會怪他，愣了好一會兒才苦笑一聲：

「是啊，你媽說的對，我不該那麼寵你的，讓你不知道人間艱辛，也讓你錯過了好姻緣。」

提起好姻緣，周玲兒的臉色變得難看。

「爸，我去找陳諾幫忙，他居然拒絕我，連錢都不願意借給我！」

周先盛苦笑：「我都成這樣了，他們陳家怎麼會看得上你？」

周玲兒張口想說我哪兒差了？

但一想到沈新眉即將成為坐擁五十六套房的富婆，她頓時也沒了心氣。

父女倆就這麼沉默相對，沒到十五分鐘，周玲兒就起身準備走了。

「玲兒。」

周先盛叫住她：

「跟你媽媽說一聲，我對不起她，讓她等我出來，我會好好補償她的！」

周玲兒走出看守所，人似乎都麻木了，渾渾噩噩地回到了家。

打開家門，家裡不像以往那樣整齊乾淨，地板上滿是灰塵，客廳里的陳設東歪西倒。

家裡遭賊了？

周玲兒連忙喊道：「媽，媽！」

卧室門打開，郭燕走出來，她的髮絲微亂，沒有化妝，頂著一對黑眼圈，疲憊盡顯，看到周玲兒，郭燕也沒有太多歡喜，只是平靜地道：

「你回來了，去看過你爸了嗎？」

周玲兒連忙道：「剛去了看守所，爸在裡面過得不太好。」

郭燕給自己倒了杯水，坐下，「在牢房裡當然不可能好。」

周玲兒總覺得自己的母親有點不對勁，接著道：

「媽，爸他很後悔，他說他對不起你，讓你等他出來，他會補償你的。」

郭燕的表情沒什麼波動，淡淡地道：「我會等他出來再走的。」

周玲兒一怔，「走？媽，你要去哪裡？」

郭燕沒回答，轉而問道：「你吃飯了嗎？」

周玲兒搖搖頭，她還真的有點餓了。

「那你等等，我去給你做飯。」

「好！」

周玲兒走進自己的卧室，裡面也是一片灰塵，顯然已經很久沒有打掃了。

她不禁有些不習慣，以前無論她什麼時候回家，家裡都是整潔乾淨，她的卧室更是打掃的纖塵不染。

可現在，這卧室根本不像能住人的樣子。

周玲兒容大被陳諾當眾羞辱，心中悲憤，想回到自己的家，回到避風港療傷休養。

可父親被抓，母親好像也變了。

她心裡頓時空落落的，就像一朵懸在半空的花，根都被抽走了，只能默默等待枯萎。

周玲兒搖搖頭，媽不是還在給我做飯嗎？

好久沒吃到媽做的菜了。

「吃飯了。」

外面響起郭燕的聲音。

「這麼快？太好了，我都餓了！」

周玲兒走出去，霎時一頓，沒有想象中的美味佳肴，只有一碗面擺在桌上。

「媽，你只煮了面？」

周玲兒獃獃地問道。

郭燕平靜地道：「沒時間了，你趕緊吃吧。」

「沒時間了？」

周玲兒不解，但她實在是餓了，只能將就把面吃完。

「媽，家裡怎麼這麼亂？」

周玲兒吃完面，終於忍不住問道。

她話音剛落，外面忽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

「周先盛呢？叫周先盛出來！」

「周先盛把鍋爐廠搞垮了，我們這麼多人都沒了飯碗，他要負責！」

「周先盛把貪污的錢吐出來！」

周玲兒嚇了一跳，郭燕已經神情平靜地過去打開了門，對外面群情激憤的鍋爐廠職工們說道：

「你們昨天已經來過了，應該知道周先盛在看守所，你們來這裡鬧也沒用。」

周玲兒探頭一看，只見門口烏泱泱一大群人，其中好幾個熟面孔，都是她以前去鍋爐廠時喊叔叔阿姨的人。

而現在這些人臉上都帶著憤怒，一副要把周家拆掉的樣子。

聽母親的話，這些人昨天應該也來過。

周玲兒看看一片狼藉的家裡，似乎有些明白了。

「別吵著鄰居，大家進來說吧。」

果然，郭燕把所有人都請進了家裡。

看到周玲兒也在，這些人也沒搭理她，繼續聲討周先盛的罪行。

周玲兒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自己家弄的烏七八糟，還污衊自己的父親貪污受賄，甚至把鍋爐廠倒閉的責任全都賴在了父親的頭上，周玲兒終於忍不住了。

「那批國外設備是徐志忠引進的，攜款潛逃的是他，關我爸什麼事？！」

一個鍋爐廠職工冷笑：「當初那批設備引進是周先盛牽的頭，誰知道他和徐志忠是不是一夥的？」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就是！周先盛當了副廠長就把鍋爐廠搞得不成樣子，他就是個災星！」

「我們兩口子都在鍋爐廠上班，現在廠子垮了，我們沒飯吃，每天就來你們家吃飯！」

人們愈發激憤，大有不給個說法就不走的意思。

郭燕平靜地開口：「鍋爐廠還沒有垮，只是資金鏈接不上了，縣裡也在想辦法籌集資金，你們來我家鬧也沒用的！」

「你說的到好聽！我是財務部的，廠里的資金缺口起碼上千萬，縣裡哪有錢？」

有人立刻反駁。

一千萬就行？

周玲兒心裡一動，大聲道：「陳諾的女朋友很有錢，一千萬不在話下，你們去找陳國棟啊！讓他兒子給鍋爐廠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