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你還不如告訴咱有人死了算了
第88章你還不如告訴咱有人死了算了
文華殿。
綉闥雕甍的書房內,老朱提足精神開始坐在自己工位上奮筆疾飛。
作為大明皇帝當中排行第一的工作機器,老朱在處理政務方面具備及時高效的能力。
「今天是那個混賬小子離開皇宮的日子,真是不錯呀,這王八犢子終於要離開皇城了。
至少一個月的時間不會煩到咱,接下來的日子咱也能好好休息休息。
只是辛苦標兒,要處理的東西真是繁忙。
不過咱也不能讓他太累,誰讓他是咱的兒子呢。」
老朱喃喃自語結束后,便開始新的一天。
隨後拿起一本奏摺,翻開,只不過是看一眼,就感到有些煩躁。
迅速在上邊隨意寫了幾個字就算結束了。
接著就是一本一本的奏摺。
說起來也奇怪,這些大臣有事沒事都上報,甚至有的奏摺只有幾個字也彙報。
使得皇帝工作量增加了不少。
過了會,書房就開始傳來老朱暴躁的聲音。
「嘖!又是要錢,怎麼一個省每年都要這麼多錢,嶺南地區也要錢?窮鄉僻嶺的要這麼多錢幹什麼?」
「肯定是貪污!殺殺殺!全部去死算了。」
惱怒的朱元璋被一堆奏摺包圍,他彷彿無情的殺戮批卷教師,腦海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把這些提出問題的人全部都殺了。
好不容易處理完一籮筐奏摺,想要休息一會。
門口卻出現了朱標的身影,還有幾句碎語。
「等等等!阿標!你父皇等會要是知道了這些事,肯定會想法子整死我!錢我不要了,我現在就走,馬上出宮!」
「別別別!楊兄,這事因你而起,你可不能就一走了之啊!
你放心,有我在,我父皇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這樣,要是你害怕,你就先在這邊等著,等會要是沒事你再進來就好。」
話音落下,只見朱標從屏風後走出來,正巧看到朱元璋用打量的眼神看著他。
兩人雙目對視,空氣逐漸焦灼,直到朱元璋開口詢問。
「標兒?怎麼了這是?那個王八蛋不是等會就出宮嗎?怎麼你又把這掃把星帶到咱這風水寶地來?」
原本感覺今日是美好的一天,因為楊晨的出現。
老朱忽然覺得等會肯定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身份擺在這,他又不好露怯,於是便搬出皇帝的威嚴。
見此,朱標彎腰施禮。
「父皇!大事不妙,大明出事了!」
聞言,老朱眉頭緊蹙,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又是什麼事?莫不是楊晨那個小王八蛋說了些什麼?」
「父皇您真是神機妙算,還真是楊兄跟我還有母后說了這些事。
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母后趕緊讓我過來跟您說。」
「咱就知道指定是這個小王八蛋,他又幹啥了?整天鬧出這些事來,他煩不煩啊!一天到晚的就沒給咱帶來什麼好消息,咱都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了,怎麼就不能給咱消停消停!」
事跟自己猜測的一模一樣,來源都是楊晨身上。
老朱差點沒把胸口的氣給順上來。
只要楊晨出現在自己附近,就好像肯定會說點什麼。
偏偏說出來的這些事對於老朱自己來說全部都是壞事。
一個好消息都沒有,讓老朱內心很是崩潰。
他也終於能理解自己家老四怎麼總是選擇避開這傢伙。
「那傢伙是不是就在外邊等著咱?」
心情煩躁的老朱指向外邊。
屏風后的楊晨聽到這話,當即想要一走了之。
剛轉身就碰到兩個牛高馬大的侍衛攔住他的去路。
「楊公子,還請見諒,陛下尚未允許你走,所以我們不能讓你走。」
後撤半步,楊晨抬手指了指。
「二位,你們確定不讓我走?等會陛下要是生氣了,氣壞了身子,你們可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聞聽此言,侍衛猶豫了。
他們常年跟隨在老朱身邊,自然是知道從楊晨出現開始。
這位皇帝在這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裡面,把今年,明年,後年的暴脾氣全部都爆發出來。
也不知道眼前少年郎到底有什麼本事,屢屢在暴怒的皇帝面前存活。
換做其他人,有九條命都不夠用。
「還請楊公子見諒!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思慮過後,侍衛決定還是奉行自己的職業操守,至於對方會讓老朱氣成啥樣。
反正到最後也不會責罰他們。
想來一定不會有事。
就在楊晨跟侍衛爭辯期間,裡邊又傳來了朱標跟自己親爹交談的聲音。
「說吧,這一次又是誰死了?」
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老朱重新坐回椅子上。
給自己倒了杯茶冷靜冷靜。
他也不確定自己等會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
「死?父皇,這一次沒人會死啊,話說我也沒說這次會死人,父皇您怎麼如此會篤定?」
聽到不會死人,老朱眉頭一挑,心想難不成這一次楊晨開竅了?
以往什麼事基本都跟他所關心的人息息相關,這一次居然沒死人說實話,老朱內心居然有些不習慣。
但!這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
然而,隨著朱標的解釋,將剛才楊晨在後宮裡邊說的那些事情全部複述一遍。
老朱的臉色越發難看,甚至到最後變成陰沉的黑色。
前些日子他都跟馬皇后商量好了,要是沒錢就讓寶鈔提舉司多印刷一些。
暫時解決目前大明碰到的財政危機。
結果命令還沒發放出去,就得知了這麼一個情況。
寶鈔的危害能毀滅一個國家。
大明寶鈔已經印刷好幾年時間,碰到很多需要錢的事,基本都是依靠寶鈔提舉司暫時緩解。
現在好了,楊晨一句「大明寶鈔會毀滅大明」直接讓老朱感到一陣無語。
望著心不在焉,似乎沒有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老朱,朱標皺著眉頭走上前。
「父皇?這個大窟窿要是填不上去,大明百姓將會喪失對朝廷的信任。
好不容易驅逐北元,統一南北,倘若失去民心,咱們的大明豈不是白白建立了?」
聽到朱標這話,朱元璋齜牙咧嘴感到頭疼,太陽穴不停跳動側面證明他也很煩。
本來想著喝口茶冷靜冷靜,他直接一把將茶杯甩飛到地上。
隨著精緻茶杯破裂,地上傳來一陣脆響。
他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讓他死逑去吧!本來大明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這傢伙偏偏給咱找出來這麼多事。
實在解決不了,那就解決掉他!讓他死!只要他死了,這事情不就沒有了嗎!」
「啊!父皇,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咱沒亂說!」
憤怒的老朱抬手就指著外邊,指名道姓讓楊晨滾蛋。
自己父皇的話讓朱標回想起來楊晨對他提過的事。
要是寶鈔的漏洞被老朱知道,對方第一時間想的肯定不是怎麼解決問題,而是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朱標略顯尷尬,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父皇此事能及時發現,是一件幸事。
咱們趕緊改變,說不準還能減少損失。
民心一旦失去,想要挽回,那可真就難如登天。
依照兒臣所見,寶鈔決計不能再爛無止境的印刷下去,必須要喝令寶鈔提舉司停止印刷。
日後逐漸收回已經流傳在百姓手上的寶鈔,否則將來那些商賈貴族發現寶鈔不值錢。
他們使用手段購買百姓手上本就不多的土地。
最後百姓發現手中寶鈔只不過是廢紙一張,到頭來被埋怨的肯定是朝廷呀!」
「不行不行,開弓沒有回頭箭,國庫本就空虛,今年尚未到秋收,百姓繳納的糧食稅收等等都沒到戶部。
唯一能發送俸銀的地方就只能依靠寶鈔提舉司印刷出來的寶鈔。
停止印刷,咱們拿什麼給百官做俸銀?軍伍如何供養?
多少人等著咱們給錢去吃飯,去過日子?」
看到自己父皇依然是堅持自己的看法。
朱標也顧不得這麼多,直接讓楊晨進來。
三人面面相覷,老朱的臉色更加陰沉,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陛下,今天這太陽是真不錯.」
「行了行了!你少說話,咱聽你講話就頭疼。」
老朱臉色鐵青的打斷楊晨,表示自己很煩。
見此,楊晨也就不說了。
然而過了不到幾息,老朱深吸一口氣,很是不耐煩的問道:「小子,本來今天好好的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可你既然提出了這些問題。
那你必須給咱想到解決的辦法,否則咱就解決掉你!」
瞧這模樣,老朱好似不是在開玩笑,甚至還站起來握緊拳頭,堅定自己的說法。
楊晨對此早已習慣,並未膽怯,兩手一攤,懶散說道:
「陛下,這問題徹底解決並非我一人之力能搞定,緩解的辦法我也已經跟太子提到過了。
至於能不能完成,那就要看陛下的決心。」
聽到這話,老朱回想剛才朱標提到過的法子。
首先要將大明國庫的貴金屬儲備金增加到跟大明寶鈔一樣的數目。
哪怕不一樣,達到七八成也行。
然而大明目前的銀礦十分稀少,每年能產出的分量就十幾萬兩。
這還是在數量多的情況下。
跟已經印刷出去的幾百萬上千萬寶鈔相比,完全就是杯水車薪。
也不知道挖礦多少年才能填補這個虧空。
沒認識貨幣之前,老朱天真的認為,這錢只要印刷就能用。
哪裡會想到錢居然還會變成不值錢的廢紙。
通貨膨脹已經在大明形成,這是一個在沒有解決法子出現之前,無法逆轉的大問題。
且越拖延,窟窿就越大。
「咱不想聽你說其他事情。
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都是你提出來的,那就由你來解決。
光說不練有啥用?除了給咱增添煩惱之外,一點好處都沒有。
趕緊的,你給咱想出法子來,否則你別想離開皇宮。」
事已至此,老朱也算是徹底擺爛了。
問題既然是你楊晨提出來的,那就由你來解決。
處理不好,就不給你走,很霸道,確實是老朱性子能做出來的事。
面對這番境地,楊晨也是哭笑不得,自己想走還不能走。
思索片刻,他便提出自己的看法。
「貨幣貶值成這樣,大明銀礦也不夠,那隻能將國內的矛盾轉移到國外去了。」
「什麼意思?聽你這話,不會是想要讓大明對其他國家開戰吧?」
朱元璋從中嗅到不同的味道,好傢夥,一言不合就讓大明給其他國家開戰。
他真想看看楊晨的腦殼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
開戰就意味著死人,也意味著燒錢。
眼看老朱已經猜測到,楊晨也不裝了,直接攤牌。
「沒錯!如今貨幣貶值,通貨膨脹,大明的生產力.說生產力你們肯定不理解。
我就直接點名了,意思就是大明太窮,窮到所有東西跟現存的大明寶鈔不匹配。
想要讓寶鈔值錢,就必須搶,搶大明之外的值錢物品,然後讓大明寶鈔丟出去。
讓他們也使用大明寶鈔,分擔分擔咱們的累贅,這樣問題就能解決一半了。」
楊晨雖然在經濟方面不是很了解,可男孩子嘛。
只要在宿舍睡不著,就難免會討論國家大事。
一般而言,步驟都是從美色開始,以討論國際大局收尾結束。
國內市場形成閉環,只會越陷越深,唯一的辦法就是打開外部市場。
矛盾轉移,分散群眾的目標,如此這般,寶鈔問題不說徹底解決,至少能比現在的處境好一大半。
老朱不知道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生產力,也不知道矛盾到底怎麼產生。
但他用直覺就能猜測到,楊晨似乎在暗示他開戰。
準確的說暗示他解除海禁,讓外邊的東西進來,讓裡面的東西出去。
可他海禁的目的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防止海盜侵犯海岸線。
這要是開放了,誰也不知道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老朱怎麼可能會同意?「咱總覺得你是在不懷好意?」
老朱這繁華讓楊晨顯得好似他想要當一個幕後黑手。
他可不想讓父子兩人對自己有這樣的印象,當即開口說道:「陛下想太多了,我哪能跟你們玩心眼子,一看就知道我是屬於那種別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的。
玩心眼,不是我的強項。」
眯著眼一直盯著楊晨,朱元璋的直覺告訴他這傢伙說的話一定不能信。
可楊晨自殺的場面歷歷在目,加上對方時長做出一些驚人舉動。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判斷錯誤,只能暫時不說話,看看對方會不會露出破綻。
「楊晨,你所說的這些辦法目前來看,我們一個都用不了。
向外開戰是不可能的,北方寒冷,我大明將士根本就不適應。
如今已經六月末快七月了,籌備糧餉也需要到八九月,等到開戰怕不是都要年底了。
屆時寒風降臨,大明將士不是戰死也會落下凍死的解決。
南方就更不用說了,雲南有舊王作亂,貴州廣東廣西等等嶺南地區皆是瘴氣毒蟲跟沼澤。
說是寸步難行也不為過,因此對外開戰是不可能的。」
朱標表示對方所說的話確實有道理,但不現實也是真的。
仔細想想,楊晨也只能選擇頷首點頭。
其實他想說實在不行就去海上,東方有寶藏。
可一旦說了,那就證實他有引導大明開戰的嫌疑。
到時候,老朱肯定第一個不放過他。
這不行,那也不行,到最後,老朱徹底擺爛,靠在椅子揮手讓楊晨離開。
「咱不想太多,咱只想著讓這個混賬離開咱的視線範圍。
標兒,他現在是不是能馬上走?」
望向自己父皇那張冷若寒霜的臉,朱標遲疑回答道:
「確實能馬上走.大哥跟老四已經在門外等著了,楊晨需要帶走的東西也就一些,人就只有我安排給他的四名侍女。
除此之外,其餘東西早已安排妥當,隨時能走。」
朱元璋頷首點頭,對於他來說,這是今天比較好的一個消息。
「好,既然如此,那就讓他走,寶鈔的事情將來再說。
此事一定不能讓朝廷上的臣子知道。
否則他們會發了瘋的用手上寶鈔去購買農民百姓手上的土地。
一旦引起這樣的風潮,過不久百姓肯定會知道寶鈔等同廢紙。」
生氣是真的,煩躁也是真的,老朱能分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只不過一時半會解決不了,他也就不想太在意。
略微抬頭看向楊晨,對方身上越顯得輕鬆,他就越不開心。
「混賬小子,既然事情是因你而起,那麼接下來四十天。
你除了研究武器之外,還得想法子如何解決。
這不是咱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明白嗎?」
楊晨:「.」
他表示自己無話可說,唯有抬手擺出自己無奈的態度。
瞧見對方坦然的模樣,老朱額頭青筋暴起。
「把這傢伙送走,趕緊!立刻!馬上!咱不想看到這個混賬!」
此時此刻,老朱再也不避諱的隱瞞自己對楊晨的態度。
說完話就轉身背對兩人。
回想這些天的經歷,老朱感覺自己這皇帝當的真是太憋屈了。
歷史上還有比他更憋屈的九五至尊?只要楊晨開口,自己身邊準備好事。
不是這個死,就是那個死,本以為今天不會死人了,可卻發生了比死人還要嚴重的事情。
要是在讓著傢伙待在皇宮十天半個月,老朱都擔心自己會不會英年早逝。
原本在他的認知裡邊,只要解決提出問題的人,那麼問題就能解決了。
偏偏這套辦法在楊晨身上一點用都沒有。
公理,婆理都不在他身邊,整的老朱都差點懷疑人生。
現在他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讓楊晨滾蛋,眼不見心不煩。
只要對方消失在自己視野範圍,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
「陛下.你老是說我,這個混蛋,那個混賬的,可我好歹也是提出問題的人,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才對,你不能恩將仇報啊。」
是個人都有脾氣,自己無辜被指責,楊晨要是在不為自己說兩句話,他就真感到念頭不通達了。
「呦呵?這麼說,你是覺得咱虧待你?冤枉你了?」
老朱轉身,雙手撐在桌子上,看向楊晨眼睛直勾勾的像是餓狼盯著了獵物。
「瞧陛下說的這話,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呸!咱看你就是這個意思!還功勞苦勞的,要咱說,沒有你出現,這些事就不會發生!咱今天清楚告訴你,咱忍你很久了!別以為你不怕死咱就不會對你客氣。
從你出現到現在,你說說你自己給咱造成了多大的麻煩?天花的事情到現在都沒有一個眉目,現在又牽扯出來一個什麼什麼貨幣啥啥膨脹的。
都是一些聽不懂的東西,標兒雄英還有咱的妹子,這些重要的事情一個都沒解決。
咱不解決你,你就給自己祖墳燒高香吧,還說咱虧欠你了?本來事情就多,你還動不動就給咱沒事找事,想的咱頭都要炸了。
老四說的對,你丫的就是一個掃把星!提到誰你都能說出個事來!」
這番話老朱說的那是一個聲嘶力竭。
哪有什麼洪武大帝的風範,此刻在書房的,只不過是一個無可奈何的老人罷了。
楊晨:「.」
若是自己真只光顧著說,沒想出解決辦法,那楊晨面對老朱的指責他認了。
可他並非什麼都不做。
「陛下你這可就冤枉我了!你說天花。
這事情確實是因我而起,可我也已經把牛痘怎麼解決的辦法告訴給你們了。
只要你們花點時間找人測試一下,肯定能知道牛痘到底有沒有作用。
這玩意是因,至於太子的兒子跟皇後娘娘。
只要牛痘能預防天花,豈不是能影響到這『果』?更為關鍵的是,皇後娘娘因何而離開,難道陛下內心沒點數?
陛下你這就是前後順序弄反了。
至於寶鈔貶值的問題,辦法我已經說了呀!
只要大明國庫囤積足夠多的白銀,讓百姓相信手中寶鈔能兌換真金白銀。
恢復明朝百姓對朝廷的信任,白銀寶鈔貶值的問題就能解決了。」
原本還想著責備楊晨的老朱剛想要繼續吐槽。
可這番話卻猶如一同冷水一樣,將他身上怒火給瞬間澆滅。
冷靜下來思索一番。
發現楊晨說的確實是有道理。
朱雄英離世是因為感染了天花,而自己的妹子大概率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消息而撒手人寰。
目前牛痘的進度只是剛剛起草,還沒進行。
萬一將來事成了!證明楊晨說的對。
天花問題就能解決,自己孫子跟妹子也就不會出現後邊的問題。
這些天老朱時常一個人發獃,回想近些年自己對馬皇后的態度。
最終某個夜晚,老朱決定痛改前非。
暴脾氣必須收斂,他不能成為那個傷害自己妹子最深的人。
白銀寶鈔問題楊晨也不是什麼都不做,起碼提出實質性建議。
只不過大明目前似乎難以做到。
沒辦法,白銀礦產在大明是稀缺物,不僅開採難,提煉也十分困難。
更不要說那些質量好的白銀,想要囤積到一個足以讓人人都兌換的地步,何其難也。
朱元璋越想越覺得自己誤會了楊晨,冷靜下來的他下意識脫口而出一句內心的話。
「你說的確實有道理,是咱衝動了.」
「啊?陛下您是在承認自己誤會我了?」
楊晨臉色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追問。
想要看看老朱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甚至就連朱標感到驚訝地望著自己父親。
要知道,他這位父親脾氣很硬,說白了,比茅坑石頭還要臭。
除了自己母后,誰來了都不服氣。
現在卻對楊晨袒露心生,實在是讓朱標感到詫異。
兩人的反應很快就讓老朱覺察不對勁,當即站起身來繼續端著。
「標兒帶他走,從現在開始,咱不想看到他一秒鐘!
既然他不想要寶鈔,那就給他真金白銀,他想要人,咱就給他人,總而言之,咱就是不想看到他!」
見此情形,朱標無奈搖頭,便施禮告辭。
「兒臣謹遵父皇旨意,楊晨,咱們走吧。」
「行嘞,陛下保重!」
「你不在,咱就好了,趕緊走遠遠的!」
最後一句話老朱幾乎是咬牙道出。
離開文華殿,兩人向著南邊開始走。
路上朱標跟楊晨表示歉意。
「楊兄,我父皇其實人還是很不錯的,只是比一般人好面子而已。
他能給你要人要錢的權利,說明他其實還是很在意你。
到了皇宮外邊,你自己保重,有事可以去找沐大哥。
實在不行,去找老四也可以,他是在應天府也是一個王爺。
幾乎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
有時候朱標感覺自己這個父皇真是令人頗感無奈。
本以為能好好坐下來談一談,卻沒想到,自己父皇總是想著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偏偏還被楊晨猜中了,多少讓他感到這人世間真是充滿戲劇性。
想到剛才父皇那否認自己的模樣,他感到很無奈。
只有真正說到他心坎,才能讓自己父皇有那麼一絲絲服軟。
他也清楚,這個過程很難做到。
「沒關係,你父皇的性格就是如此,倘若他不這樣,我還真會感到有些不習慣。」
楊晨揮了揮手,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倒是讓朱標鬆了口氣,內心負罪感瞬間減少一大半。
對方好心好意提出問題,卻遭此責備,是個人恐怕都會受不了。
皇宮很大,從文華殿走到南門位置,足足花費兩人差不多二十分鐘的時間。
正式踏出皇宮大門範圍的那一刻,楊晨駐停腳步,回頭看了看高聳的城門。
從今天開始,他算是暫時離開了這座輝煌的皇宮。
迎來嶄新的生活。
城門兩道旁是數名持著長槍的侍衛,皮甲覆蓋全身,滿是肅殺之氣,都是一些經歷過刀光血劍的將士。
扭頭看去,發現前邊不遠處有兩輛馬車,除此之外,還有四名熟悉的宮女,自然是春夏秋冬。
還有一些幫忙搬運東西的僕從,都是他這些日子做出來的東西。
為日後打基礎,自然是不可能鬆懈。
只是他沒想到,本來朱標說會有沐英跟朱棣來的,卻只看到了朱棣,沒見著沐英的身影。
瞧見大哥出現,朱棣就趕忙走上前打招呼「大哥!楊晨!我等你們好久了。」
「老四,沐大哥怎麼不跟著你一起來?不是說好了嗎?」
按照原先計劃,沐英應該是會跟著朱棣一起來。
其目的是為了讓沐英跟楊晨熟絡熟絡,將來也好成為一家人。
卻沒想到只有弟弟,大哥沒出現。
「沐大哥原本也是打算一起來的,可突然說家裡邊似乎是出了些事情,然後就只有我一個人來了。
不過馬車倒是沒少,一共兩輛。」
了解前因後果,朱標也就沒說什麼了。
而是轉頭囑咐楊晨往後的注意事項。
「既然已經到了這,那接下來就交給你了老四,楊兄,往後數日恐難碰面,先前我所說的事情,還望你切記。」
「哎!阿標你這話說的,很容易讓人誤會啊。
你放心,給了我一個二十畝地的府邸,我一定會好好利用起來。
到時候,你就等著瞧,看看我弄出來的大寶貝讓你們震驚震驚!」
見此,朱標笑著搖頭,楊晨的性格實在是太洒脫了。
似乎什麼事情都能輕鬆搞定。
朱標不由得生出一股羨慕,羨慕不需要操心太多的生活。
最後他跟朱棣寒暄了幾句,以兄長的身份交代一些話后,便轉身向皇宮走去。
看著自己大哥的背影消失在城門,朱棣忍不住嘆氣。
「哎~大哥操勞了半生,這偌大的皇宮,是人人嚮往的美好,還是一座牢獄.」
「喂?永樂,一共就兩輛馬車,我的四個侍女跟行李在一駕,我就坐不下了。
所以,你打算給我坐哪?」
正當朱棣想要惆悵片刻,卻被楊晨中途打斷施法。
恢復心情的朱棣側頭看了一眼楊晨,指著一座十分豪華的馬車說道:
「當然是坐我那。」
「早點說嘛,害得我以為要讓我騎馬呢。」
拍了朱棣肩膀,楊晨便走向那座豪華馬車。
他倒是很期待坐馬車到底是什麼體驗,特別是這王爺的馬車。
隨著楊晨進入馬車,整支車隊就開始浩浩蕩蕩的向遠離皇宮的方向駛去。
而城牆上,不知何時,朱元璋的身影緩緩從中出現,他的目光正注視著車隊的背影。
與此同時,馬皇后也陪同在此。
「怎麼?好不容易讓楊晨離開,你不會捨不得吧?自從他出現之後,你跟標兒之間的關係也終於如我所願鬆緩許多。
皇宮,也是熱鬧了不少。」
打趣的聲音響起,朱元璋卻是搖頭。
「妹子,咱標兒本就優秀,何須他來緩解父子之間的感情。」
說到這,老朱抬頭看向蔚藍色的天空,忍不住深深嘆氣。
「咱啊,只是擔心標兒將來與他之間應當是以朋友的關係相處,還是君臣。
倘若是君臣,以這小子的逍遙自在誰也不在乎的性子,他能守著臣子的真心實意臣服標兒嗎?」
聞聽此言,馬皇后無奈搖頭,探出滿是厚繭的手握住老朱那張寬大的手掌心。
「標兒如何跟楊晨相處,這不應該是你我考慮的事情。
就目前看來,我覺得標兒難得認可楊晨這個朋友,倒是比真真假假的君臣關係好許多。
況且雄英也認為楊晨是個『好人』孩子天真無邪,誰對他好,他自然是能認出來。
既然如此,你何必管得太長太遠呢?」
「咱只是擔心他教壞標兒,妹子,你可別小瞧這王八蛋了。
咱總感覺他想要帶壞標兒,以後必須要讓雄英遠離這傢伙,咱擔心哪一天雄英也被他帶壞咯。」
朱元璋難得大男子主義一次,卻沒想到馬皇后直接否認。
「那不行,我還打算讓他教教雄英呢,雄英也對此感到十分有興趣。
相比於那些大儒學士,我其實對楊晨所學的知識更為好奇。
看看是什麼樣的學識能讓後世變得如此精彩。
難道你不想讓雄英與其他人更加與眾不同?」
馬皇后毫不避諱的說出自己將來的打算。
得知此事的朱元璋頓時瞠目結舌,滿臉的不可置信。
「妹子!你說什麼?你打算讓那個王八蛋教雄英!讓他成為雄英的先生?」
「不然呢?」
「咱不準!」
「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
「妹子!你這這就是無理取鬧了!」
急眼的朱元璋想要說狠話,可當他看向馬皇后側臉的銀髮,硬生生的把喉嚨要說的話給憋了回去。
「誰跟你無理取鬧了,我是真有這樣的打算,雄英不到三歲就會走路,四歲就開始讀書。
如此天賦你我都見到了。
今年要過五歲誕辰了。
我要給他找一個合適的先生有何不可?
況且楊晨不是說他是什麼師範大學畢業的學生嗎?我倒要看看,這後世的學子厲害,還是咱們大明翰林院的學子厲害。」
望著馬皇后興緻勃勃的模樣,朱元璋已經知道,自己怎麼勸都不會有用的。
最後只能是帶著吃虧的情緒離開。
應天府作為皇城,從明初的只有二三十萬人口,到現在已經發展成了近乎八十萬人口。
在當今時代已經是一座很先進的城市。
只不過相比於唐朝盛世時期的洛陽長安百萬人口,仍是有些差距。
八十萬人,其中朝廷的高官貴族加上帶兵侍衛,差不多有十幾萬,剩下的農戶能佔據五十多萬。
離開皇宮,逐漸進入到商圈。
喧囂與繁華逐漸將車隊包圍,街市如織,人聲鼎沸,各式店鋪鱗次櫛比,熱鬧非凡。
這是應天府的核心區域外的一環,楊晨本來想要好好打算觀摩觀摩。
可惜的是這路面卻不友好。
雖然大部分地方鋪墊有青磚,然而沒有橡膠輪胎跟彈簧懸挂的情況下,馬車的磕磕碰碰讓楊晨感到十分不適應。
「首都都是這一副模樣,其他城池的市政建設肯定很差勁。」
楊晨隨意吐槽,讓坐在對面的朱棣感到十分害怕。
鬼知道楊晨今早吃了什麼東西沒有消化完成。
馬車車廂不大,只要噴射就能吐到他身上。
「永樂,實在不行你跟我說點什麼,分散分散我的注意力,不然這上下起伏的我很不爽啊。」
聞言,朱棣圓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裝了一圈。
片刻后開口說道:「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我有一個朋友想認識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話音落下,楊晨原本感到不適應的身體猛地恢復。
同時他上下仔細打量朱棣。
這個年齡的朱棣還很年輕,臉上根本藏不住事,被他這麼盯著,很快就開始扭扭捏捏起來。
「讓我猜一猜,想要見我的人是不是姚廣孝?一個穿著黑色僧衣的怪和尚?」
「你怎麼知道!」
朱棣第一時間反應很大,可旋即就回過神來。
「也是,既然你來自未來,那麼以他的野心跟本領,肯定會在歷史上留下濃厚的一筆,被你知道也是應該的。」
「你確定要我跟他見面?倘若我與他碰面,你父皇留在我身邊的探子可就會將他的事情上報。
屆時,他可就要暴露咯。」
楊晨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趣的望向朱棣,想看看對方知道姚廣孝跟自己碰面可能會暴露在朱元璋眼皮子底下之後,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被對方這麼一提醒,朱棣瞬間愁眉苦臉起來。
姚廣孝暴露在自己父皇面前,會產生什麼後果他是最清楚的。
洪武八年,朱元璋詔令精通儒書的僧人到禮部應試,姚廣孝以通儒僧人的身份被明太祖召入京師。
但未被授為僧官,只獲賜僧衣。
而後某一次機緣巧合的機會下,姚廣孝主動跟朱棣結實。
經過這些年的熟絡,近兩年時間,距離他前往藩地的時日越近,姚廣孝就越頻繁的蠱惑他培養他的野心。
這件事一旦被自己父皇知道,姚廣孝就會因為挑撥皇室關係的罪名被處死。
因此朱棣很猶豫,到底要不要讓兩人碰面。
他已經答應了姚廣孝的請求,要是現在毀約,那可就說不過去了。
最後他握緊拳頭,咬著牙狠狠點頭。
「怪和尚本事很強,既然他已經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那就說明他知道後果會怎樣。
既然如此,我總不能言而無信吧,只要你允許,我會找機會安排你們碰面。」
朱棣說完話,楊晨便臉色一冷,看不出是什麼態度。
黑衣宰相姚廣孝,大明奇人裡面,他絕對是排行前三的存在。
他原是行醫世家,卻在十四歲時選擇剃度出家,法名道衍。
不僅精通佛學,還拜道士席應真為師學習陰陽術數。
對儒學也有深入研究,是一位三教皆通的通才。
儒皮佛骨道家心,姚廣孝為了證明自己所學能造福天下,同時也為了在歷史上留下一筆。
於是開始努力的去學習古今往來所有書籍。
他甚至懂得軍陣還有操練兵馬。
朱棣在前線裝瘋賣傻,他就在北平訓練燕軍三衛,同時安排匠人打造足夠多的兵器。
最後他完成了自己的夢想,將朱棣推送到皇位上。
封賞的時候,卻拒絕了內閣首輔的位置,選擇退休在一座朱棣為他建造的寺廟當中。
參與了永樂大典的編撰,閑暇時間教導好聖孫朱瞻基。
最後安享晚年,落得一個很好的結局。
這樣一個詭異的人才,楊晨也想要看看對方到底長的是丑是俊。
「好,我可以見他,不過時候出了什麼事,責任.」
「我知道,我不會逃避的。」
朱棣及時反應過來,表示自己清楚後果。
見此,楊晨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馬車又是接著行駛了接近二十分鐘時間,這才到大目的地。
「嘿!來了!」
還沒下車,楊晨就聽到一道粗狂豪邁的聲音。
等到馬車停穩了,就有一個穿著桑麻粗布的僕從將梯子搬運到馬車一旁。
完美的靠在馬車邊上,讓楊晨腳步穩妥的走下來。
剛剛落地,便看到一位穿著棕色錦服的男人走到他身邊,厚重的手掌拍打在他肩膀上。
「哈哈哈!好女婿啊,你可真是讓我等你好久!實在不好意思,今日家中有事。
本來應該去皇宮門外等著你,可時間來不及了,我便改變了方向,到你家府邸等著。
來來來!你們都過來,拜見你們以後的東家!」
楊晨看向沐英,滿帽子困惑。
耳邊不停迴響剛才對方說的話。
「女婿?我什麼時候成為沐英的女婿了?怎麼沒人跟我說呀?」
晃了晃腦袋,楊晨便追問沐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等會!沐將軍,我有話要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