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厲害!
這話一出很多人不由屏住呼吸,一時間恨不得代替胯下的馬兒來跑剩下的路。
因著快要到達,眾人並未給馬兒留存體力,提前了大半個時辰。白雪之中,前方慢慢顯出一城門。
那城門銀裝素裹,隱在白茫茫之中,若是不走到近前,根本就不知道此處。城門緊閉,上方隱隱約約看得見「淳安」二字,城樓上有士兵把守。
還不等他們靠近,一道利箭帶著嗡鳴破空而來,將一人的圍帽擊落釘在雪地中。
巡風忙掏出一枚令牌高高舉起,大聲喊道:「磐安少將軍沈玄度,請求入城。」
樓上士兵低頭仔細打量幾人,喊道:「沈少將,麻煩您露個臉。」
沈玄度將圍帽摘下,仰頭喊道:「勞煩諸位。」
不一會兒城門緩緩打開,從裡面奔出來一十五六歲少年。
少年臉上掛著藏不住的笑意,來到沈玄度面前親昵的說:「阿姐,你終於到了。」
眾人紛紛下馬行禮:「參見世子。」
少年忙讓眾人起身,有些局促道:「阿姐,快進城吧。」
沈玄度未曾下馬,催馬前行,只低了頭問少年:「老將軍如何了?」
「不太好,君哥讓我一早就來等你們。」少年收斂神色答道。
沈玄度臉上的神色頓時陰沉,低聲道:「玄甄,上馬。」
少年也覺不妙,拉住她手掌翻身上去,未坐穩馬便疾馳起來。
「慢行,不用追。」巡風對剩下人的道。
入得城來,街道上的積雪都堆在兩側,中間倒是乾淨。一行人驟見人煙,一時鼻酸泛起。
不消一會兒,沈玄度和少年便到了將軍府,說是將軍府,其實也只不過是一座兩進兩出的院子,與邊關百姓的居所大了一些。
門口有守將,將人攔住查驗令牌。
之後兩人直接奔後院,進了內堂,熱氣撲面而來,裡面燒著火炭,影屏後面影影綽綽。
沈玄度轉過屏風,只見床上躺著一滿頭白髮的老人。老人雙眼緊閉,面色鐵青,衣領和被子星星點點的血污。
床下擺著一銅盆,銅盆里毛巾和液體黑魆魆的,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兒。
旁邊身著盔甲男子轉過頭來,眉頭一松輕聲道:「你到了。」
「嗯。」沈玄度忙上前,從懷中掏出一瓷瓶遞給一旁的軍醫,軍醫忙接過,從中倒出一粒,用水化開喂進老人口中。
等了片刻,軍醫又去切脈,翻了翻老人的眼皮,見沒反應,改為拍臉,嘴上不客氣喊道:「老李頭,醒醒,醒醒!」
床上的人毫無反應,那軍醫拿起尖針毫不猶豫的刺進他指尖,嘴裡嘰里咕嚕的念叨著什麼。
「蔡老,怎麼回事?」男子問道。
軍醫搭上脈,臉色暗沉,方才脈搏微弱,此時卻很難摸到,一句準備後事差點脫口而出……
「到底如何了?」男子著急起來。
蔡老搖搖頭,
突然彷彿想想到了什麼,拔出針繼續喊:「老李頭,達克那幫孫子打進城了。」
這句話彷彿有著一股奇特的力量,一直不肯醒的人眼珠開始在眼眶裡轉動,稍緩嘴裡呼出一大口氣,千斤重的眼皮這才掀開。
他迷糊了好一陣眼睛里才聚起光,似乎在床前幾人身上來回看了一遍,最後盯著沈玄度伸出手。
等沈玄度握住才道:「孫媳婦,你來了。」
「老李頭,真有你的,鬼門關上走了一遭!」軍醫笑了。
又吩咐男子道,「李君,去給你爺爺準備點細軟的飯食,養上十天半月也就好了。幸虧葯來得及時,不然……哎,以後可是要精細養著了,七十歲的老東西,不禁折騰嘍。」
穿著盔甲的年輕人瞬間滿臉喜色,連聲答應,摟住少年的肩膀道:「玄甄,勞煩你跑趟軍營,告訴我爹一聲。」
玄甄無不答應,兩人一起從內室出來,各奔東西而去。
屋裡老人握著沈玄度的手未鬆開,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她瞧,瞧了半天才道:「真像你娘,真像!你娘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沈玄度笑了笑,道:「是啊,還剪您鬍子。」
老人想哈哈大笑,但精力明顯不濟,嘴角咧了咧眼皮打架般的慢慢閉上睡了過去。
沈玄度惶然的看向軍醫,軍醫小聲道:「少將軍不必擔心,吐那麼多血,總歸傷了元氣,他這會兒又困又累,睡幾覺就沒事了。」
片刻李君便捧著餐盤迴來,軍醫吩咐:「炭火溫著,醒了肯定要吃,別一下吃多了。」
李君連連答應,一切歸置妥當,再出來,見沈玄度一個人站在廊下望著將落不落的太陽。
李君嘆息一聲,只想繞過這姑奶奶,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上前輕聲問:「沒受傷吧?」
沈玄度嗯了一聲,道:「敖等腿上挨了我一劍,屁滾尿流的跑了。」
李君聞言不由一愣,這姑奶奶真真是個神仙人物,嘴上囁嚅:「那……真是……真厲害!」
「敖等知曉老將軍中毒之事,來的路上,看城裡似乎又在戒嚴,到底什麼情況?」沈玄度見他一副怕跟自己說話的樣子白了他一眼。
李君躊躇片刻,才道:「軍中混進了達克姦細,這事還未上報,後果如何真是難以預料。」
「怎麼?會有治軍不嚴之嫌?」
「說不好,可小可大。萬幸爺爺無事,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李君愁眉不展,隨即又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對了,京里要來人了,若是沒什麼差錯的話,來的應該是皇長孫劉宣。劉宣你知道的吧,阿初與他交好。這次,恐怕也會來。」
沈玄度猛地抬頭急問:「什麼時候到?」
「也就這幾日。」
沈玄度沉默,片刻后壓了聲音道:「那什麼……葯已經送到,老將軍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久就好起來了。我們稍作休整,即日便返回淳安。」
「小姑奶奶,躲人?我不知道你與阿初之間發生了什麼,但總想著,若能有機會在邊關見上一面,也能……也算……哎,算了,我弟弟那麼個臭脾氣……」李君語氣急促,說到後邊才慢慢平穩。
突然間斂了神色忍不住的問:「小阿度,怎麼說我也算是你兄長,兄長問你,這兩年,聽說你往京里又是送信,又是送一些邊關的小玩意兒,跟哥哥說,是不是給李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