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家

這個時候農村還沒有公交車運行，只有農閑時的牛車，不過翁帆並沒有想得太多，只是亦步亦趨地跟在爺爺身後。

等了許久終於有一輛牛車烏龜爬似地走了過來，還不等反應過來就要被眾人推著上車，趕緊後退一步，攙扶住翁爺爺，害怕因此而受傷。

本來就擁擠的空間擠得翁帆沒有了說話的興緻，只能低著頭，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只是不如她所願。

牛車上的好多都是剛參加高考的，不由自主地對起了答案，遇到眾人都無法判斷的時候，有人注意到了縮成一團的翁帆。

「同志，你也是今天參加高考的嗎？」

翁帆只得慢慢抬起頭，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問話的男同志不知怎的突然愣住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回答。

當然也別指望此刻的翁帆說些答案，畢竟事實遠超她的預料，更不能直愣愣地說出心中所想。

「對不起啊，同志，我那個時候也很緊張，沒有留心記住答案，考完了兩科其實心理壓力也放鬆了不少，現在對答案無非也是給自己增加心理壓力，何不如認認真真複習明天的考試？」

對答案的眾人都有些說不出話，不過也都沒有討論了，仔細想了想，還是挺贊成，當然其他人又開始了其他話題。

這個時候的翁帆還不是很了解知青或者無限期地等著高考的人來說，這次的改革給他們多大的希望。

有的人在一年又一年的等待中漸漸失去了希望，有的人在失望中過起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當然這是對於那些城裡人來說是無奈。

對於原主翁帆這種生在農村長在農村，以貧下中農為榮的人來說，高考似乎只是一種可有可無的調味劑。

整天面對的只有土裡的收成，要農忙要秋收要冬藏要開荒要拾地，似乎沒有一丟丟地追求。

可對於那個年代的農村人來說，這就是整個的人生了，更何況，離開了土地，又還能幹什麼呢？

改變翁帆思想的不是知青的勤奮苦讀，也不是學習多麼重要的口號，更不是老師們的耳提面命，只是她看清了手中沒錢的無助與掣肘。

她現在頂多算是初中水平，就這在她們村還是難得的，畢竟家是在偏遠的山區里，上學都挺難，更何況還要走那麼久的山路了，所以她還算不錯的了。

她們那個村就只有她一個人參加了十多年以後的第一場高考，所以之前暈倒在地上沒有誰想著第一時間把她扶起來。

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覺得難過，翁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種現狀不是能夠憑藉她一己之力能夠改變的。

想多了沒用，索性在腦海中把接收到的信息重新整合一遍，也能夠好好規劃接下來的生活。

她好巧不巧地穿越回到了1977年，恢復高考的第一年，直接參加了經過千難報名參加的高考，和她之前同名同姓，只是家庭狀況完全不一樣。

她在現代可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過著吃穿不愁的公主般的生活，才能讓她選擇了從小期待的老師這個職業，還能夠不為柴米油鹽醬醋茶發愁。

不過在她三十歲生日的那天，在開著暖氣的溫暖豪華別墅里來到了這個吃穿都很艱難的七零年代。

本來是獨生子女的她，沒有體會過兄弟姐妹的感情，對於這一塊也是比較陌生的，誰知一會兒就要見到自己名義上的弟弟妹妹了，只是好像父母不在了，從小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

不過生活環境肯定貧苦得不能再窮了，大環境如此，所以在接受自己穿越的時候才會難過地受不了，畢竟她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一想到以後什麼都要靠自己，瞬間想把自己打暈，看看能不能夠穿回去。

不過也只是閉上眼睛想一想，根據她多年的看小說經驗，穿越回去是不行的，還是好好奮鬥這一代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想到了父母發現自己不在了該是怎樣的心如刀絞，還沒有好好地孝順他們，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裡，只希望他們能夠好好的，或者原主穿到她的身體里也是很好，有人陪他們。

就只是這麼想一想還是挺難過，不過總想著壓抑著自己，不敢哭不敢鬧不敢說，一切只能憋在心裡。

等翁帆再次回神的時候，牛車上的人已經三三兩兩地下車了，只有她和爺爺還有一個大嬸模樣的人。

「大爺，我只能送到這裡了，牛車上不去了。」

「好嘞，謝謝你小夥子，我們自己上去就是，先把錢給你。」

「不用了大爺，你拿著。」

「誒誒，小夥子，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的也不給了。」

「大嬸，你這。」

還是一旁的翁爺爺見狀，趕緊把手上捏著的錢給了駕車的人，拉過翁帆慢吞吞地走了。

那個大嬸也只能把手帕拿出來，慢條斯理地揭開一層又一層，然後掏出一分錢遞了過去。

嘴裡還在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駕車的人也不在乎，接過錢就趕著牛車走了。

那大嬸才破口大罵，「裝什麼蒜，既然都少了又不少我這一個，偏偏在我的眼皮底下這麼干，誰會吃虧。」

聽著耳邊絮絮叨叨地吵罵聲，翁帆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沒有接觸過的底層人民的生活還真接受不了，想著這樣的生活在以後會很常見也只有忍耐。

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山路才看到村莊的模樣，黑漆漆的。

等到家之後翁爺爺直接把翁帆推回了房間，讓她早點休息，還塞了什麼東西在她的手心裡。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根本就看不清房間的狀況，摸著到了床邊準備睡覺，結果想上廁所了。

根據記憶，來到了一個桶裝旁，向旁邊深呼吸一口氣才解決了這個難題，旁邊傳來了斷斷續續地嘮叨聲。

「你看你，跑這麼遠，你的腿還要不要了啊？」

「我這不是擔心嘛。」

「擔心，她都這麼大了，有什麼可擔心的，你還是看看你，都這麼大的年紀了，再怎麼我去也行。」

「好了，別說了，明天早點起來，把那個雜糧饅頭弄上讓帆帆帶走。」

「好好好，聽你的，先把腳泡一泡，實在不行明天還是去看看。」

最後聲音歸於一片寂靜，而此時的翁帆也是滿面淚光，不驚動床上的弟弟妹妹，蜷縮成一團，慢慢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