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厭酒挑了下眉,這才鬆口,「去看看。」
木屋後面有個地窖,頂蓋被土掩了一大半,只有一點點出氣的縫,若是沒碰到他們,裡面的人很快就會窒息而死。
藤蔓將頂蓋掀開,一股發霉潮濕,混雜著人類排泄物的味道,猛地鑽了出來!
厭酒偏頭避了一下,等味道不那麼刺鼻,湊過去看一眼。
角落裡,一個看著七八歲,皮包骨頭的小男孩,抬著臟污的小臉,眼睛怯生生的瞧著他們。
他四周應該都是些容易存放的食物,但現在都吃空了,他在裡面待了起碼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奇怪。」
厭酒環著胸,並沒有要救人的打算,即使他看著非常的可憐。
這周圍這麼多喪屍,一個這麼大的人類小孩存活在這裡,本身就不太正常。
司霧也沒有動。
「小孩,你叫什麼名字?」厭酒問道。
小男孩似乎是在判斷兩人是不是壞人,半響才悶悶道:「聞安嶼。」
「你怎麼藏在這裡,你一個人?」
小孩低頭,不回答了。
厭酒從兜里摸出幾塊壓縮餅乾,「你如果告訴我的話,這些吃的,我都給你。」
小男孩看著厭酒手裡的東西,眼裡滋生出渴望,咽了咽口水,但還是不吭聲。
厭酒沒耐心了,想回去洗澡吃司霧做的飯,懶得在這兒耗時間,將餅乾給他扔下去,起身就走。
「等等,等一下!」
男孩眼裡生出驚恐,將餅乾撿起,踉踉蹌蹌從地窖爬出來,寬大的衣袍下乾瘦的骨頭隱約顯露,「我告訴你們,你們可不可以帶我走。」
晨曦自天邊露出,前方的兩人同時轉過頭來,厭酒笑的無情,眼神打量他,聲音清冷,毫無起伏,「我只收留有價值的人。」
司霧的目光倏地落到厭酒臉上。
他在她那兒,算是有價值的人么。
男孩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目光堅定起來,垂在兩側的手握成拳,「我會打造兵器,我有價值。」
「細胳膊細腿,掄得起鐵鎚嗎?」
「我……」
男孩無措極了。
他好餓,他現在,真的掄不起鎚子。
他的目光落到一直沒說話的司霧身上,眼裡蘊起霧氣,眼神帶著祈求。
他應該是這位姐姐的男朋友吧,他可不可以幫幫他。
司霧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害怕喪屍的屍體嗎?」
男孩咬住下唇,搖頭,「不怕。」
「會做家務嗎?」
「會、會的。」
司霧對自己的地位有清醒的認知,此刻開口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厚顏無恥,連他自己都覺得毫無希望。
他垂眼看著厭酒,厭酒轉頭像是要聽聽他要說什麼。
他張了張嘴,黑色的碎發打在高挺的鼻樑上,猶豫了片刻,最後無奈的吐出兩個字,「阿酒。」
聲音又蘇又磁,沒有特意的矯揉,聲音平淡,卻瞬間令厭酒的耳朵麻了一下。
厭酒眸子微睜,像是不可置信。
偏過頭,有些一言難盡,半響妥協一般,自顧自往前走,「帶他走吧,有任何不老實,就把他扔了。」
司霧整個耳朵都變紅了,吐出一口氣,看向男孩,「跟上。」
男孩眼眸都亮了一下,他回頭看了一眼損毀的家,失落湧上心頭,轉而化為堅毅,攥著餅乾就朝著兩人追了上去。
厭酒從聞安嶼那裡了解到了他的基本情況。
他父親在大災變以前就是名鐵匠,大災變之後覺醒了金系異能,打造武器非常出名,被很多人委託鍛造。
然而不知是何原因,一年前,他父親在打造完最後一件武器后突然帶著他歸隱。
之後的一段時間內,他父親會極其嚴格的教他鍛造,但他總是不小心犯錯,那一段時間,他的背都是腫的,只能趴著睡。
雖然他父親歸隱,但還是有人會來找他。
直到兩個月前,他父親像是察覺到什麼,開始往地窖囤積糧食,等地窖裝滿,他父親說自己要出去辦件事,在這期間讓他一直待在地窖內,除非他回來,否則一定不能出去。
在那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他父親。
周圍漸漸遊盪起喪屍,他就更不敢出去了,畢竟他沒有覺醒異能,是個普通人。
厭酒思考著從聞安嶼那裡得到的信息。
想必那個八階喪屍就是那時候突然出現,佔領了這附近的地盤,它將除葉如勤以外的小隊人員全部殺死。
再之後,盤龍城眾人將它聯合抓住,正好鎖在了聞安嶼的房子附近,等到孔御則準備炸毀這座山時,盤龍城的人又將八階喪屍給放了。
「你一個普通人,憑什麼不會被八階喪屍發現呢?」厭酒看向他。
聞安嶼亦步亦趨,走的飛起,將嘴裡的餅乾使勁咽下去,「大概是因為我父親,地窖是他建造的,他應該有屏蔽喪屍嗅覺探查的方法。」
「你現在跟我們離開,不怕你父親回來找不到你?」
聞安嶼沉默下來,片刻后才道:「我了解我父親,他到現在沒回來,只有兩個原因,一、他死了;二、他被抓了。我得去找他。」
厭酒:「……」
司霧:「……」
厭酒想要說「我們可不會幫你找父親」這種刻薄的大實話,可仔細想想又覺得沒有必要。
「既然你說你是煉器世家,看看這東西,認識不?」她將自己腰上的三柄刀片取下來遞給他。
聞安嶼第一眼見到厭酒的時候就注意到那刀片了,此刻拿在手裡便更加確定,悶悶的點頭,「認識。」
厭酒挑眉,與司霧對視一眼。
意外之喜。
「這就是父親帶我歸隱前,打的最後一件兵器,它共有十七柄,完整拼起來,可以組成……」他看向厭酒,將東西還給她,「一把弓。」
厭酒:???
「弓?」
這東西怎麼著也和弓沾不了邊吧。
她手裡的每一柄刀片,約八九厘米長度,刀刃部分呈淺弧度的扇形,刀柄部分隱約赤紅,上面刻畫猶如怪獸般的奇怪紋路,但並不明顯。
這麼薄,還如此鋒利的刀片變成弓,最後禍害的不知道是別人還是自己。
而且如果是弓的話,應該還有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