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此地不宜留
吃飽了才到時候好有勁兒看笑話。
蒲月問:「小姐,您不傷心嗎?」
葉淺夕覺得有些冷,伸手將被子里包裹的湯婆子取了一個出來坐到床邊暖著,「自古道『仗義多為屠狗輩,負心皆為讀書人』他會變心有何稀奇。」
母親常言世間男子多為薄情之人,易被權色所誘,利欲熏心。
早已提醒了她,若是所託非人,倒也不必傷懷,棄了便是。
只是這棄,也不能叫人佔了便宜。
還好,她早有防範。
如今,只是為父親的看人的眼光而傷感,掩起手帕輕咳。
「是啊!」蒲月一邊忙碌著,一邊抱怨,「這屋子這樣冷,將軍竟毫無所動,他如此不細心,看在老爺的份上也不能這樣無情啊!」
葉淺夕的父親葉舟,隱去姓名,在軍中只擔任小小副尉。
每每回朝他便駐留軍中,不願將自己的功績上報。
助他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到戰場殺敵,再到成婚時便已成為小有名氣的六品校尉,原以為對他有恩便會對她極好…
蒲月憤憤不平,手裡的動作都大了些,「老爺與他在軍中日夜相伴八年,竟看不出他是這樣一個絕情之人。」
「絕情?人才有情,你看他算嗎?」
若不是父親認為他為人老實忠厚,怎會草草出嫁。
蒲月噗哧一笑,小姐這樣想得開不用她憂心了。
「哎,夫人去得早,老爺又…老爺武功高強,怎的不是這個狼心狗肺的人先戰死?」
葉淺夕滿目哀傷,「父親這次去戰場許是就沒打算回來。」
母親離世后,父親鬱鬱寡歡,那時她只有十歲,若不是因她年幼,父親早已隨母親而去了。
她想起半年前父親給她寫信,他受了傷十分想念家鄉,她連夜趕往燕南。
見到父親時他一臉憂色,依依不捨的模樣,「我只是後悔,為何那時我沒有多待幾天,或許可以救下的就是父親。」
蒲月眼中含淚,「小姐,眼下不是傷心的時候,如今這樣的局面,咱們該如何打算?」
葉淺夕輕抬玉手,將長袖輕撩,腕上那如蛛絲般的銀色細紋已經蔓延至手臂,收到他要再娶的家書後沒多久她便中毒。
這二者必有聯繫。
顧言知的冷心冷清著實令人作嘔,這破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呆,「自然是離開,還有…為自己解毒。」
可她著實不太在行。
蒲月有些心疼她,她本就不該被閨閣所束的女子,「小姐您去哪我便跟著去哪,我保護你,您不會有事的,一定能找到方法解毒的。」
那時,若不是她將茶碗打碎小姐割傷了手,怎會中毒,可那茶盞竟無從尋找出處。
葉淺夕知她在自責,「這不怪你,那蠱毒連我都沒有察覺,是我學藝不精。」
雖自幼跟隨母親學醫,母親卻鮮少讓她觸及毒術一類,困於這深宅之中又不能遊走四方精進醫術,才會拖延至今。
她嘆:「我不確定是不是他要我死,總之,此地不宜久留。」
原本該三月內毒發的,硬是拖了半年,再無頭緒她真的要將命也丟了。
蒲月氣憤地將火鉗扔在地上,「男人真是靠不住。」
葉淺夕望著這個隨自己吃了些苦頭的丫頭,含笑:「蒲月,日後這個宅子的人你也不必客氣了!」
蒲月歡聲:「小姐,您真通透。」
「蒲月,晚些時候去找卿染,他不是處處維護臉面么?好好算算他欠我多少銀子。」
愛財之人奪其財,愛權之人搶其權,至於好面子之人嘛!
自然是要讓他顏面掃地。
正當她躺在羅漢榻上昏昏欲睡時,養母顧林氏匆忙而來。
林氏不像顧言知生母沈氏那般文采卓然,她不識字,但卻嫁了個秀才,最是喜歡拿捏旁人。
葉淺夕微微抬起眼皮看向她,「淺夕有恙在身,恕不能見禮還請婆母見諒。」
林氏站在離她稍遠的炭盆旁,並未親近,露出滿臉堆肉的笑:「你我之間如同親子,何須見外呀!言知得勝歸來立了大功,聖上大賞,門客眾多我才無暇來看你。」
蒲月翻了個白眼,得知老爺去世,小姐病重,這一大家子人從未有人來看過小姐,如今倒是裝什麼。
見她不冷不熱的態度,林氏勸道:「淺丫頭啊,你有何想不開的,待郡主嫁進府,你一樣可以安心在此養病,就這樣安穩度日享清福,日子多瀟洒。」
葉淺夕未料到她會這樣直白,她起身坐直,理了理褶皺的衣衫慢條斯理地問:「婆母可是見過郡主?」
「郡主可是皇親不像咱們,不懂規矩,她可給我們宅子送了不少珍貴物件,綾羅綢緞,人蔘燕窩,那是滿箱滿箱。」
她暗嗤:吃吧,窮酸之腹可存不了那些好東西!
林氏瞟著眼珠斜著眼睛看她:「我曾聽聞,你未婚嫁時常常拋頭露面,這樣實在有些傷風化,如今我們府里也能迎來這樣一位貴人,是祖墳冒青煙的好事。」
事事都要與小姐來做比較引得蒲月不滿,她家小姐何時不知禮數到處亂走了,出門都是身遮幕離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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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淺夕柔柔開口,「婆母可知,這門榮耀實實與顧家無關的,別忘了自從母親歸來,經商翻了身連我稱呼你一聲婆母都不允許了。」
一句話堵得她啞口無言,畢竟那個老女人才是言知的生母,如今她只能算作他的嬸嬸。
林氏將雙手負於胸前讓自己姿態有儀,得意的眉梢揚起,「言知孝順,定然不會不認我這個母親的。
他已過繼給我們夫婦,就是我顧家的人,何況他的親生父親是贅婿,畢竟說出去也不太有臉面。」
蒲月譏笑:「將軍生父是上門婿,如今將軍也不過是宗人府的贅婿,有何炫耀的。」
林氏怒火頓起,「一個奴僕也敢跟主人插嘴,哪裡學來的規矩,你家主子病重無人管了是么?」
「蒲月做什麼,便是我這個主子的意願,婆母就不要費心摻和了。」葉淺夕言語淡淡,從未看她一眼。
林氏氣結,又轉頭看向葉淺夕,陰陽怪氣,「我早已打探過,她的陪嫁之物珠寶良田不計其數,不像你當初只陪嫁了一座葯堂,還天天施捨窮人,朝不保夕。」
說到此處林氏的眼睛止不住的冒著光,要是有錢的媳婦進了門,她怎麼也不用仰仗那沈氏的臉色度日。
畢竟顧言知將來要入她的家譜,郡主入門也必定是尊禮法以她為重,定會好生侍奉。
看著她滿目憧憬的模樣,葉淺夕不由得好笑,「太過期待小心落了空,聘金若是不與之相配,恐怕嫁妝也不會太多吧!這筆銀子誰來出?」
林氏被戳中痛處,不滿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般世俗?宜王,雖是個閑散親王不參政,可他名下的鋪子良田不計其數,才不會計較什麼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