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諾百年的愛情守望(6)
池煜華本能地下到水中為戰士們打撈床板,洗曬補褥,早早晚晚,忙碌了兩天,給所有的戰士幹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時間久了,神秘的**也不神秘。有一次,**與池煜華聊天時聊出了久蓄心底的一個秘密。當時,蘇區的《紅星報》、《青年實話》等刊物上經常能見到李才蓮的署名文章,特別是《青年實話》有時每期都有李才蓮的名字。這就不能不引起敏感人的注意。
過去,我總覺得李才蓮不像是窮苦人家的子弟。他長得文質彬彬像個舞台上的小白臉,讀過書有文化,能說會道,很會寫文章,組織能力又強,辦事果斷有魄力,還有一定的經濟頭腦……這樣的人不是地主家出身,就是富農家出身。
直到看見了你,看見你一身補了又補的衣服,看見你年紀輕輕一雙手長滿了老繭,我才相信他確實是窮苦人家出身。
一天晚上,池煜華無意間把**的話說給李才蓮聽,李才蓮像老年人那樣長嘆了一口大氣,久久沒有吭聲。池煜華陪著李才蓮一夜未眠,那個無眠之夜,她似乎明白了剛來時才蓮對自己的冷淡,又似乎什麼都不明白。從此,她感覺到革命以及革命隊伍並不那麼簡單哩,她再也不是原先的池煜華了。
無論如何,走出家門的見識、境遇以及收穫與在家裡面就不一樣。她願意接觸那些新鮮、新奇的事物,願意走出家門。
一個月後,池煜華是帶著蔡暢的手令回興國老家的。蔡暢在一張**江西省委的便箋上寫著:
**興國縣委:
經研究決定,調你縣池煜華同志到**江西省委土地部工作。
**江西省委組織部長蔡暢1933、7、19、眼看夫妻雙雙就要在一起革命,一塊生活了,天真浪漫的池煜華多高興呵。
戰爭的硝煙瀰漫在蘇維埃的上空,新一輪反「圍剿」日益迫近,紅軍的兵員卻日愈枯竭。當時,李才蓮正在參加籌備成立少共國際師,對即將到來的團聚他沒有表露出太大的高興。面對天真浪漫的妻子,臨別之際,他摸摸索索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錚亮錚亮的小方鏡子,贈送給她作禮物。
四、海枯石爛心不變,望穿世紀不移赤日炎炎,酷暑如灼。7月,是農村最繁忙的雙搶季節。
池煜華一向是家裡的壯勞力,回來便操鐮下田,馬不停蹄地投入了搶收搶種。一連幹了三天,每天幹得汗流浹背,天昏地暗。那天正干著,一場透雨不期而至,把池煜華一身淋得透濕。她硬是用體溫把一身衣服烘乾,直干到日頭落嶺,月掛東山。當她把最後一擔稻穀挑回家時,渾身沒有一絲力氣,人與稻穀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六十多年後,池煜華還清楚地記得,那天是7月11日。
一場上吐下泄的人瘟突然在興國縣蔓延,人們一個接一個莫名其妙地病倒,莫名其妙地死去。全村先後有四分之三的人染上了人瘟,大部分人熬不過七天就七竅流血一命嗚呼。
我不死,我還要與才蓮團圓。
池煜華卻不肯死,十天又吐又泄,不吃不喝,全身瘦成了一把骨頭仍不肯死,全身都沒有感覺了仍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在等待醫藥。那時哪有什麼醫生,哪有什麼醫藥呀,有的只是土郎中傳下的土藥方。池煜華食下了一劑治人瘟的土到了頂的土方子。用尿勺到糞坑裡撈一碗蛆蟲,到李溪水裡面沖洗乾淨,然後把蛆蟲放到擂缽里擂成漿,再沖冷水往肚子里灌。水米難進口的人,喝臭氣薰天的蛆蟲漿液反而不嘔吐。不嘔吐並不是好喝,一碗蛆蟲漿液,池煜華捏著鼻子一天喝了三次才喝完。喝了蛆蟲漿液就感覺到有一條條的蛆蟲在喉嚨管、肚皮裡邊一蠕一蠕爬來爬去,爬得人心惶惶,那蛆蟲爬著爬著就象立即要爬出嘴巴。
從沒有任何感覺,到有再生的感覺,這感覺是蛆蟲慢慢爬出來的,爬得人心惶惶,然後感覺到人生的無味、人生的無奈、人生的痛苦、人生的期待、人生的……然後就活過來了。
促使池煜華從死亡中活過來,可能是蛆蟲也許是人蟲。這個人蟲就是她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