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集中營里的奇遇(8)
金鈴淚水伴著虔誠的祈禱,在聖母像前整整跪了一夜。
「仁慈的聖母,求您保佑我的維克多平安歸來吧。我們是那樣相愛,我們不能分離,我不能沒有他!我們約好了戰爭結束就結婚,現在戰爭結束了,可是,我的維克多卻生死不明……聖母瑪麗亞,求您可憐可憐我吧,祈求您一定把我的維克多還給我!聖母,我給您磕頭了!」她沖著聖母像就「噹噹」地磕起頭來。
金鈴不是天主教徒,也不懂得天主教的教規。她只是按著中國祈求神靈的方式祈求著上蒼的恩賜,恩賜她的維克多能平安歸來。
布魯塞爾一帶的戰爭結束了,但是納粹德國在歐洲其他戰場上的垂死掙扎還遠遠沒有結束,惡戰仍在繼續。
這是一個飄著清雪的隆冬早晨。
一名黨衛軍忽然踢開了柏林一間集中營房的破門,沖著狹小陰暗、散著腥臭味兒的小屋大聲吼道:「滾出來!」
一個骨瘦如豺、蓬頭垢面、頭花白的中年男人,從蜷曲的乾草上哆哆嗦嗦地爬了起來。誰能想到,他就是叱吒一時的德國將軍赫夫曼呢?
命運就像一把可怕的剃骨刀,轉眼就把一個豐滿肥胖的人剃成了一把骨頭。
僅僅幾個月,赫夫曼就從一名呼風喚雨、掌管著比利時和法國北部兩個國家命運的堂堂總督,變成了一個十足的階下囚。被捕以來,他一直被囚禁這間不足五平方米的小黑屋裡,穿著那身從未下過身、已經分辯不出顏色的將軍服,渾身散著難聞的臭味,躺在一堆乾草上,每天僅能得到一點維持活命的馬鈴薯,整天與臭蟲、跳蚤和虱子為伍,體味著人生幻滅的絕望,等待著生死未卜的命運。他不知道這是哪個集中營?更不知道哪天能結束這種非人的生活?
剛進來時,赫夫曼還以將軍自居,對看押的士兵說:「我是德國將軍,我要求將軍的待遇!」
士兵卻輕蔑地回答道:「我沒有接到照顧將軍的命令,我只接到看押叛徒的指令!」
赫夫曼打了士兵一個耳光。士,可殺不可辱!他至今還記得中國的那句名。他赫夫曼從沒有背叛德意志,即使他被處死了,他的靈魂也永遠是屬於德意志的。他背叛的只是那個把德國推向毀滅的瘋子,而不是德意志!
但是,這一巴掌卻使赫夫曼飽受皮肉之苦,打得他躺在地上一連幾天都動彈不得。黨衛軍士兵再送飯時,當著他的面,把鼻涕、痰吐進他的湯盆里。開始,他以絕食來抗議,換來的只能是更加殘酷的報復,末了,只好認了,閉著眼睛一口吞下去。
納粹集中營簡直是人間地獄。它對人的折磨和欺壓,簡直是難以復加的,就連德國將軍都未能倖免。
此刻,赫夫曼瞪著深深陷進眼窩裡的眼睛,驚望著這個令他吃了不少苦頭的士兵,問道:「請問去哪?」
「幹活!你已經清閑好幾個月了!」
赫夫曼的心頭頓時掠過一絲疑惑,自從關進集中營以來,沒有任何人審訊他,他好像被人遺忘在這腥臭、潮濕、凍得他渾身抖的小黑屋裡了。他甚至想過,這間小屋會不會成為埋藏他的「聖赫勒拿島」?可現在要讓他出去幹活,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半年多來,赫夫曼第一次走出小黑屋,來到蒙蒙亮的院子里,這時,正好走過來一群叫花子般的隊伍,這些人都穿著襤褸不堪的單衣,凍得瑟瑟抖,瘦得像骷髏,簡直就像中世紀被販賣的奴隸一樣。赫夫曼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面,長時間不走路,天又冷,他走得踉踉蹌蹌的。這時,一名黨衛軍牽著一條狼狗從他身邊經過,狼狗一見赫夫曼,忽然沖著這個陌生人大叫起來,連連向他撲咬。赫夫曼嚇得急忙嗔怒軍官:「你為什麼不制止它?」
黨衛軍官卻輕蔑地斥他一句,「讓它懲罰一下帝國的叛徒不是很好嗎?」
「混蛋,你有什麼權力侮辱我?」赫夫曼罵道。
黨衛軍官把牽狗的繩子一松,狼狗立刻向赫夫曼撲過來,一下子就把他撞倒了。骨瘦如豺的赫夫曼哪裡是大狼狗的對手?轉眼就被它咬得鮮血淋淋、「啊啊」慘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