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最後的審判(9)
「金鈴小姐,」金鈴的話卻被伶牙俐齒的記者們打斷了,「請問,現在比利時都在懲處親德內奸,您就不怕有人說您是親德分子嗎?」
「絲毫不怕!我相信大家會面對事實說話!」
「請問,赫夫曼是納粹德國派駐比利時的最高長官,德國法西斯在比利時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他能逃脫了罪責嗎?」
「我並沒有為他的罪行辯護,我只希望比利時人民能夠公平地對待他,法庭能夠公正地判決他!」
「金鈴小姐,您不怕您的講話見報之後,會損害您在比利時人民心目中的形象嗎?」
「先生,我的形象並不重要,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國人,重要的是一個人能得到公正的審判,哪管他是一個罪人。這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各大報紙紛紛被搶奪一空。
有人大罵金鈴是親德分子,是「比奸」。一時,金鈴再次成為比國上下所關注的焦點人物。
這邊,聯合簽名的事進展得並不順利。各人看法不一,有的同意,有的堅決不同意。豪特把簽名信撕得粉碎,扔到路邊的排水溝里。
「混蛋!難道你忘了你的狗命是怎麼得來的了?」維克多罵豪特。
豪特憤怒地回擊道:「可我更忘不了我的父親,更忘不了那些死難的同胞!這一切都是赫夫曼那幫畜生一手造成的!我憑什麼要感謝一個法西斯的頭子?要拯救他一文不值的狗命?」
「可你應該面對事實說話,他畢竟……」
「什麼事實?我差點兒被送上絞刑架,我老婆也差點兒被處死,比利時有十幾萬同胞被抓進集中營,上萬人被處死,多少個家庭被搞得妻離子散,這難道不是事實嗎?你看她……」豪特一指正蹣跚走來的瑪格麗特,「她兒子,她丈夫,都死在德國鬼子的屠刀下了!她這個瘋子卻留了下來,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是的,這全是事實。
但是,赫夫曼冒著被希特勒撤職殺頭的危險,多次赦免抵抗分子,這也是事實。
不僅如此,那些失去親人的家庭,聽說他們要聯合簽名為赫夫曼說,立刻強烈反對,聲稱誰敢為赫夫曼求,他們就聯名到法庭上去抗議。拉麗特和加里為此事也大吵起來。加里罵拉麗特是認賊作父,被拉麗特狠狠地扇了一個耳光。
然而,當金鈴一出現在爭論不休的眾人面前,大家立刻噤了聲。在這位中國女子面前,無論是火氣十足的豪特,還是性格暴躁的加里,都乖乖地低下頭去。因為金鈴給了他們第二次生命,所以,她有這份威望和震懾力。
「我知道你們都很感激我,可我只不過是一個流落到此的中國留學生。如果沒有赫夫曼將軍的幫助,你們想想,那會是怎樣一個結果?現在,赫夫曼要被送上法庭受審了,出於起碼的良心,我們不應該為他做點什麼,為他說句公道話嗎?」金鈴的聲音不高,臉上仍然掛著那種謙和的微笑。可是,她的話語卻句句敲在人們的心坎上,讓人們難以拒絕。
於是,鐵匠出身的游擊隊長,第一個拿起筆來,在重新起草的聯名信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緊接著,許多被營救過的人都紛紛拿起筆來,在聯名信上籤上名字……
這天傍晚,一些人正在維克多家裡簽名,忽然來了兩個軍事審判委員會的人。維克多和金鈴不禁一陣緊張,以為是聯合簽名的事捅出麻煩了。
來人卻說:「金鈴女士,您是赫夫曼將軍的朋友,所以特意來麻煩您,想請您幫幫忙……」
「請我幫什麼忙?」金鈴急忙問道。
「赫夫曼被押到布魯塞爾監獄以來,緒極其低落,從前天開始絕食,拒絕接受審判。所以,我們想請您出頭勸勸他。」
於是,金鈴立刻跟他們來到布魯塞爾監獄。
監獄仍然同當年一樣,沒有任何變化,陰森森的走廊,幽暗的燈光,令人毛骨悚然的鐵柵欄。但是,被關押的人卻變了,不再是反戰人士和無辜的群眾,而是一些德國戰犯。梅格爾那幫蓋世太保官員都被關在這裡。赫夫曼被關押在最裡面、也就是蘭伯和西拉里曾住過的死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