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最後的審判(12)
金鈴仍然穿著五年前的寶石藍短呢大衣,披著維克多母親送給她的駝色披肩,仍然梳著短,化著淡妝……她瘦小的身子在高高的法案前顯得十分渺小,但是,她那具有磁力的聲音,卻驚撼了法庭內外——
「各位法官,各位陪審團先生!
我是一名中國人。***大家知道,在戰爭期間,我曾經營救過許多比利時的抵抗戰士。今天,在這莊嚴的法庭上,我要提請法官證實一個現實,那就是,我所以能救下那些抵抗戰士,是由於赫夫曼將軍全力幫助的結果。否則,我一個普通的中國女子是無能為力的……」
「不!」旁聽席突然有人大聲打斷了她,「現在是對法西斯分子進行審判,不是在為他歌功頌德!」
「強烈抗議證人為赫夫曼罪行辯解!」法庭頓時騷動起來,紛紛抗議。
「肅靜!肅靜!」法官用力敲擊著法錘,這才使法庭重新安靜下來。
金鈴繼續講道:「法官先生,我不是在為赫夫曼的罪行辯護,而是在陳述事實!我非常理解大家的心,在這場滅絕人性的戰爭中,我們失去的太多太多。我本人也是這場戰爭的受害者,我的婆婆被德國人打死了,我的丈夫也是死裡逃生……可是,我們不能把對德國法西斯的所有仇恨,都轉嫁到這位德國將軍頭上,這是不公平的!因為他冒著撤職、掉腦袋的危險,多次要求柏林赦免抵抗者的死刑,僅我本人就請求他赦免過九十八人,最後一次,我請求他釋放一百二十二名人質,他的處境十分危險,當時,蓋世太保頭子安德魯派人來暗殺他,游擊隊員豪特當場打死了暗殺者……」
然而,金鈴的證詞卻受到了公訴人和陪審團的一再質問。一時,她竟成了法庭上的「被告」。
「請問證人,你跟赫夫曼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一次次地幫助你?」
「朋友關係!」
「僅是朋友關係嗎?」
這顯然是有損於人格的質問,金鈴的臉上頓時泛起憤怒的紅暈。「法官先生,這問題與本案有關嗎?」
「這問題與本案無關,證人可以拒絕回答!」法官回答道。
陪審團又質問金鈴:「我想提醒證人,您是比利時政府授予國家勳章的巾幗英雄,舉國上下無不為有您這樣一位中國朋友而感到驕傲!可現在,您在為一個罪大惡極的戰犯辯護,您不覺得您做錯了什麼,甚至對比國人民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嗎?」
「不,恰恰相反!」金鈴對著這位出口不訓的陪審員,大聲回答道,「這位先生,我也想提醒您,我所以被比利時政府授予國家勳章,那是因為赫夫曼將軍幫助的結果,我希望您能證實這個現實!我不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而且還為自己感到驕傲,因為就像當年為營救反戰志士一樣,我在為一個德國將軍主持著正義!儘管他是戰犯,可他理應得到公正的審判!我不是在為他的罪行辯護,而是希望法庭能公平、公正地對待他!這就是我出庭作證的目的!」
雖然,赫夫曼對金鈴的人格一再刮目相看,但今天,在這全比利時都在審判他的法庭上,在這萬夫痛指他罪行的法庭上,一個柔弱的中國女子卻不懼任何嘲諷與譴責,勇敢地站在證人席上,來為他主持公道,這使他感到了深深地震撼。他那顆冰冷的心開始漸漸地升溫,冰冷的血液開始緩緩地流動起來。但此刻,他實在不忍心看著金鈴為自己在這裡遭受眾人的質問、甚至是責難了。
「法官大人,我請求你們不要再難為這位金鈴小姐了!我寧可被絞死,也不希望看到你們這樣難為一位善良的中國姑娘了!」赫夫曼不顧法庭紀律,憤怒地喊起來。
「請被告注意!你現在沒有陳述的權利!」法官厲聲提醒赫夫曼。
維克多和拉麗特都坐不住了,不忍心看著金鈴受到這般無端的譴責,紛紛要求出庭作證。
「法官大人,我要求出庭作證!」拉麗麗站起來,大聲說,「金鈴小姐講的完全是事實!我們這些人就是當時要被槍斃的人質!」她一指坐在旁聽席上的艾德蒙他們,一幫人立刻從旁聽席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