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引子（2）

有媒體人稱，「傳」是**到來前，有人坐在火山口上吶喊，如今回想起來，這個比喻似乎並不過分。龐貝古城要是也能那麼幸運地聽到吶喊，就不會在毫無知覺的狀況下，被火山的岩漿和灰燼湮沒了。

人們對於信息是有選擇性的，一點兒都不知道的時候，沒人害怕，無知就無畏。全知道了也不害怕，心裡有數了就對症下藥唄，怕的就是那些似是而非，混淆視聽的東西。

帶著隱隱的，莫名其妙又揮之不去的焦躁，跟往常一樣，鬧鐘一響，我起床，開音樂，洗漱，拍上爽膚水，擦完潤膚乳，紮好馬尾，沒有吃早餐就走出宿舍，把門帶上，去呼吸科上班。

我喜歡睡懶覺，可這份職業卻不允許我賴床，我只好跟早飯要時間，長此以往，就養成了不吃早飯的習慣，雖然起得比別人晚，可到科里上班卻從沒有遲到過。

呼吸科病房早交班的位置，基本上是按大家抵達科室的時間順序，從裡到外，固定下來的。走進醫生辦公室的門，我挨戴護士長坐下來，問問值班護士，我的病人夜裡的況，翻翻交班記錄本，我師傅徐平就邊系扣子邊走進來了，然後坐在靠門最近，離科主任諸葛雲天最遠的那個位置上。

呼吸科主任諸葛雲天最近變得特別忙，常常查病人時，一個電話就被叫走了，以前一周開一次的例會，現在變成了一周兩次、三次，每天一次、兩次、三次……這在以前可是沒有的事兒，對諸葛雲天來說，天大的事兒，都沒有病人的事兒重要。

往常，諸葛雲天的習慣是，坐定后拿起當天的早報開始翻，等個差不多五六分鐘，人都到齊了，諸葛雲天就把目光鎖定在值班護士的臉上，點個頭，早交班就開始了。夜裡收了幾個病人、病危病重的是哪幾個、況穩不穩定、有沒有燒的、病人是不是全都在位……基本上就這些內容。報告完了，諸葛雲天把當天的重點工作布置一下，戴護士長再補充兩句，早交班就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式開始。

可今天，諸葛雲天坐下來后，就只是坐著，眉眼皺在了一起，表十分凝重。他最喜歡看的《新視野早報》，失寵地躺在一大堆報紙中間，只露出紅紅的報頭。

都是近來「怪病」的傳給鬧的，傳不被澄清，議論和猜測就不會停止，在這所軍隊三級甲等醫院的呼吸科里，每個人都表現出腎上腺激素分泌過多的症候群，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心慌和焦慮，就連最沉得住氣的諸葛雲天，也不如往日淡定了。

諸葛雲天，全國著名的呼吸病學專家，全軍呼吸病學會副會長，博士生導師，政府特殊津貼獲得者，精通各種呼吸道疾病的治療，我上軍醫大學時就知道這個人，因為我們內科教材上呼吸病學這一章，就是諸葛雲天主編的。在學術界，誰會不知道自己本專業響噹噹的人物？沒想到的是，我竟然成了諸葛雲天的兵。

不了解諸葛雲天的人，都說他是個怪人。

怎麼怪了？

諸葛雲天的經歷，用個不合適的詞形容叫「中西合璧」，他在大西北當過工程兵、衛生兵，考上大學當了軍醫后，上過對越自衛還擊戰的戰場，作過訪問學者，到英國皇家醫學院喝了兩年洋墨水。諸葛雲天的經歷就跟他們家裡的布局一樣，左邊兩間房子是西洋風格，女兒葉子的傑作，右邊兩間是諸葛雲天自己布置的，基本上沒有落腳的地兒，除了書就是筆墨紙硯和陶瓷繪畫，看得出主人對傳統文化的熱愛。其實家裡真正主事兒的，是諸葛雲天的老伴兒郭阿姨，郭阿姨認為，這個家在自己的操持下，還算民主和團結。

都以為諸葛雲天從英國這一回來，怎麼都的算一「海歸」了，不管是老「海歸」還是年輕「海歸」，那多少得沾點西方浪漫主義的邊兒吧，可諸葛雲天的作派卻還是「土鱉」那一套，自由和民主，對他一點兒作用都沒起。相反，經過一番比較之後，他認定中國只能走自己特色的展之路，而自己只能回國才有展。西方的東西不是一點沒學，諸葛雲天也承認不能全盤否定，比如美國西點那一套，諸葛雲天說起來就很是讚賞，非但不排斥，科里搞教育時，他還常常把「國家、榮譽、責任」掛在嘴上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