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巡察
夜幕低垂,薄霧繚繞著夜空彎月,一重重遠山宛若蟄伏的巨獸,張著陰森恐怖的嘴巴等待獵物上門……
黑暗裡,一隻螢蟲扇扇半透明翅膀,屁股一亮一暗,最後顫巍巍趴到空曠道路唯一的紫花花瓣上。
「轟隆隆。」
重重疊疊的雲層里驚雷炸響,露出蛛網電痕……
螢蟲扇著翅膀思考,遠方「嘀嘀」聲不停回蕩山野,轉瞬而至。一條有兩隻白眼的巨獸「嗖」出現視野里,然後不曾有然後。
「關窗,關窗!」
「暴雨要來了,別淋濕衣服。」
乘務員的聲音不停回蕩,周圍靠窗乘客有的關窗,有的倒是開得大一些,讓風吹走車廂里沉悶酸臭的味道。
「唉,等下雨再關都行,車裡悶得慌,吹吹風舒服。」
「風真大!」
「淋雨首先淋你,咱當然不急。」
「哈哈哈。」
聞言車廂乘客哈哈直樂,原本有點沉悶的氛圍瞬間清明。
最後一節車廂尾部,沈裕看兩眼手裡的牌,腦海浮現火車票。
從隔壁縣到京都有21站,中午10:55出發,若一路不出意外則能於明日傍晚5:05踏上京都,若情況不利……
想想,他望向玻璃窗外紫黑天幕,那一道道雷霆宛若樹杈,蛛網……
「轟隆隆。」
車廂上面塞滿行李,下面坐滿人,再堆著行李。
耕作生活講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夜裡十點,早就是睡覺時間,乘客眉宇間肉眼可見的睏倦,可唯有跟同伴一起坐車的才敢稍微打盹,不敢熟睡。
車廂里人們垂著腦袋,唯有頂上白熾燈幽幽照著,落下一片陰影,周遭鴉雀無聲,寂靜里火車行駛的「哐當哐當」格外響亮。
藍制服乘務員腳步輕輕來回巡視。
「唰。」
車廂最後一節,最後排的青年眯著眼,揉揉酸澀的眼睛。
視野里自來熟困得不行,腦袋耷拉著宛若釣魚。而自來熟的弟弟警惕性高,強撐著精神,手緊緊攥著麻布袋。
「轟隆隆。」
雨聲嘩啦,前面車廂里騷動一陣,似乎是關窗問題,不久再度恢復平靜。沈裕翻開書箱掏出一本筆記翻閱,引得自來熟弟弟有點生悄悄偷瞄。
「你看啥?」
「看書。」
察覺自己問蠢問題,有點生不好意思摸摸腦袋。車廂口,藏陰影里的人掃一眼車廂情況,再離開。
而離開瞬間,沈裕瞥一眼前面通道口,眼裡情緒晦暗。
第四次。
「你好,我上個廁所,能幫忙看看行李嗎?」
頂著鍋蓋頭的有點生躊躇片刻,看著面前白凈好看的青年靜靜注視著自己,理智的弦暫時失蹤:「你信就行。」
「謝謝。」
沈裕離開的速度快,謹慎著不碰到乘客行李往前走,消失視野。有點生靜靜數著時間,等待半晌,想看看情況可垂眼就看到打鼾的哥哥。
一時間無語。
有點熟叫陳熟,別看表面大大咧咧,實際粗中有細,能感知到別人潛藏情緒。平日里輕易能判斷出誰是可信的好人,誰是壞蛋。
而有點生叫陳生,自小謹慎,甚至有點「被迫害妄想症」,事事都會想到最壞的結果,從而防範。
從陳熟的行為里,他明白李毓不是壞人,現在不曾回位置可能是碰見麻煩。
「希望順利。」
陳生刻意忽略那一股隱隱的不祥預感……
另一端,沈裕腦海里播電影一樣不停彈出原劇情事件。劇情里,78年的秋天賀州考上京華大學決定帶周杏回京都。
可惜周杏半路拉肚子,需重新買票。
誰料,翌日是鋪天蓋地的新聞——「和平號爆炸」。而爆炸案的唯二倖存者是半路跳車的雙胞胎。
【除非上帝給人開外掛,否則慘案無法避免。】
「上帝視角。」
「蜘蛛。」
青年沉著臉,攥緊拳。
夜深,豆大雨點噼里啪啦砸著玻璃窗,五號車廂鍋里水「咕嚕咕嚕」冒泡,上面浮著白白面片,而碗里則是蔥花跟調料……
廚師舀一勺湯嘗嘗鹹淡,誰料燙得「嘬嘬」兩聲。
「老嚴,味道咋樣?」
「得勁!」
廚師盛出一碗碗面片湯。
半晌,車廂里都是吸溜聲,值班警衛員滿足喟嘆:「天天一碗湯,工作神仙都不換!」
「一張嘴說得美。」
周圍嬉笑寒暄,老警員「咕嚕咕嚕」喝完最後一口湯,再擦擦嘴看向同桌的人:「你是新來的吧,等下值班記得警醒點,最近有點不太平。」
「不太平?」
新警員好奇。
老警員眯眼,眼裡露出一些跟溫吞外表不同的犀利:「列車警衛員翻倍,而且火車站檢查嚴格,肯定有啥不知道的事發生,咱們警惕點。」
「嗯嗯,明白!」
半晌,車廂食物味散開,警衛員拍拍圓鼓鼓的肚皮休息一陣,再巡邏。
火車結構簡單,由一個蒸汽車頭跟一節節車廂組成。
和平號車廂一共十節,其中1號車廂是宿營車,稱為乘務員休息室,五號車廂是餐廳,早中午等用餐時間乘客可以到裡面吃飯。列車車尾掛著一小節車廂,叫瞭望車,裡面住著負責看列車問題的車長。
巡邏,則是看乘客車廂。
一組兩人,配置裝備,從2號車廂前往十號車廂。
「沓沓沓。」
清脆腳步聲回蕩走道,頂上白熾燈幽幽驅散黑暗,雨打車窗……
警員不緊不慢走著,車廂里鼾聲不停,一些旅客雖然睜眼,卻是滿眼睏倦,沾點水揉眼睛醒神。
夜靜,稍微有點異樣聲音都清楚。
新警員跟著老警員一組,看著老警員拍拍睡眼惺忪的男人肩膀,指著隔壁座位問:「同志,同志醒醒,您知道座位上的旅客去哪嗎?」
「啊。」
男人打哈欠,揉揉眼睛看清楚面前是誰,再說:「警察同志有事嗎?」
老警員再問一遍問題,男人指著車廂節點:「剛剛他說要上廁所,走了大概半小時吧,不見人。」
「謝謝同志。」
二號車廂足足有三個空位,等問完,兩位警員就看見排隊的乘客,倆人面色難看,其中一位「啪啪啪」使勁拍門,而廁所裡面罵罵咧咧。
「催命啊,都說拉肚子,真急到3號車廂看看不行?」
「有病!」
新警察深表同情,再跟著同事前往下一個車廂。
2,3,4……
列車裡,人生百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