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本色

開拔的命令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遲遲不肯降臨，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孟朝陽對於部隊訓練的嚴格要求。每一天，他都毫不鬆懈地組織著各種高強度的訓練項目，從整齊劃一的隊列訓練，到考驗耐力的長跑拉練，再到挑戰極限的負重前行，甚至還有緊張激烈的團與團之間的對抗訓練。

這樣的訓練模式在孟朝陽所率領的部隊里早已成為常態，大家對此習以為常。然而，對於其他幾支兄弟部隊而言，這些訓練方式卻是前所未見、倍感新奇。特別是當他們親眼目睹女兵連那八十多位英姿颯爽的女兵們與男兵一同參與刺殺訓練時，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儘管手中握著的只是木製長槍，但每一次迅猛有力的刺殺動作，都彷彿帶著千鈞之力。而那些女兵們僅僅身著簡易的護具，便毫不猶豫地與男兵們一起在訓練場上摸爬滾打。她們兇狠凌厲的打法令人咋舌，就連平日里自視甚高的男兵們，此刻也不禁心生怯意，脊梁骨陣陣發涼。

回想起上次自己調戲過的那位名叫招弟的女兵，李栓柱心有餘悸地喃喃自語道：「我的老天爺啊！這群娘們兒可真是招惹不得，上次看來還是人家手下留情了呢！」

只見一個滿臉滄桑、歷經戰火洗禮的老兵咧著嘴笑出聲來：「嘿！李栓柱，拴住你那傢伙，現在還好使不？可別被那個嬌俏的小娘們兒給一腳踢壞掉嘍！」這一番話引得周圍的一群老兵哄堂大笑起來。

聽到這話，李栓柱那張飽經風霜的老臉瞬間漲得通紅，像是熟透的蘋果一般。他惱羞成怒地回罵道：「馬老三，閉上你那張噴糞的臭嘴！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好不好用，關你屁事？有本事叫你妹子過來試試啊！」

原來，這群老兵平日里相處隨意，經常開些葷素不忌的玩笑，所以即便馬老三被如此責罵，倒也並不生氣，反而嬉皮笑臉地轉過身，繼續對著不遠處的那群英姿颯爽的女兵們指指點點、評頭論足起來。

此時，在昆明城郊外，當地的百姓們遠遠瞧見來了這麼一大群威風凜凜的軍隊，一個個都興奮不已。他們紛紛從家中拿出各種新鮮的農副產品，趕到軍營外來叫賣。一時間，軍營外熱鬧非凡，吆喝聲此起彼伏。

孟朝陽得知這個情況后非常高興，立刻派遣軍需官前去採購了一部分農產品回來，準備給士兵們好好改善一下生活。而經過這些日子的精心調養，馬大志和其他幾位受傷的戰士氣色明顯好了許多。孟朝陽見馬大志頭腦靈活、反應機敏，便決定將他留在自己身邊的警衛連里。

這天，馬大志穿上嶄新的軍裝，身背一把鋥亮的駁殼槍，整個人顯得精神抖擻、意氣風發。他昂首挺胸走在營地里，臉上洋溢著難以掩飾的喜悅與自豪之情，心裡美得簡直要冒泡了。

另外那三個兄弟被安排到了張龍所帶領的三團里。當他們看到馬大志身背駁殼槍時，眼神中流露出無比羨慕之情，彷彿那把槍代表著無上的榮耀與威嚴。其中一個兄弟忍不住開口道：「馬大哥啊，您如今可是威風凜凜呢！瞧瞧我們跟您相比，真是相差甚遠吶！這孟司令率領的部隊的確不錯，起碼能讓大夥填飽肚子，但就是這訓練實在是太艱苦啦！」說完還無奈地搖了搖頭。

另外兩名兄弟聽后，也是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他的說法。然而這時，馬大志卻突然臉色一正，嚴肅地說道：「兄弟們，你們這樣想可就不對啦！咱們當初為什麼要離開家鄉出來闖蕩？難道不就是為了抗擊日本侵略者嗎？唯有勤奮刻苦地訓練，練就一身過硬的本領，才能夠更有效地消滅敵人啊！回想一下以前咱們所在的那個團吧，平日里根本就疏於訓練，結果怎樣？一旦上了戰場，面對鬼子的衝鋒，瞬間就亂作一團、四下潰散。多少兄弟就這樣慘死在敵人的槍口之下，又有多少人貪生怕死選擇當了逃兵。咱們兄弟幾個人千里迢迢從四川趕來此地，可不是為了貪圖享樂來的呀！」

馬大志這番義正言辭的話語猶如一記重鎚，狠狠地敲在了三個兄弟的心頭上。他們紛紛低下頭去，開始反思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否太過狹隘。的確如馬大志所說，以往那種鬆散懈怠的狀態下，哪怕三四個兄弟聯手對抗一個鬼子，最終也往往是以失敗告終，實在是有些難堪。經過這次深刻的交流，這幾個兄弟暗暗下定決心，今後一定要像馬大志那樣嚴格要求自己，努力提升戰鬥技能，早日將可惡的日本鬼子趕出中國的領土。

馬大志緊接著又滔滔不絕地講道：「你們難道都沒注意到嗎？每天清晨出早操的時候，就連司令都會親自跟著大家一塊兒奔跑啊！想當初，咱們以前那些長官哪有這樣做過呀！單就沖著這樣以身作則的長官，我堅信兄弟們口中所說在宜昌那一帶殲滅了小鬼子好幾個大隊的事情絕對是千真萬確的！」

就在這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熱火朝天地閑聊著時，突然只見一名來自警衛連的士兵像一陣風似的快速跑了過來，並徑直來到馬大志面前，然後一臉嚴肅地對他說道：「老馬，司令正在到處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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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馬大志不敢有絲毫耽擱，急忙從地上站起身來，一邊應和著：「好嘞，知道啦！我這就馬上過去！」一邊扭頭對著身旁的幾位兄弟用力地揮了揮手，同時大聲喊道：「你們可得給我好好訓練吶，千萬別丟了咱四川人的臉！」話音未落，他人已經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奔而去了。

不一會兒功夫，馬大志便一路狂奔至營地大門前，此時的他早已累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了。而一直守候在此處的孟朝陽則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后，皺起眉頭略帶不滿地質問道：「我說你這傢伙怎麼回事兒啊？不是早就給你發了雙新鞋子嘛，咋到現在還沒換上呢？」

馬大志那張黝黑的臉龐瞬間漲得通紅，他略微低下頭，壓低聲音說道：「昨兒個下了場大雨，俺擔心新鞋弄髒了，所以就套上這雙草鞋了。」孟朝陽聽后，既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說：「趕緊換雙鞋吧，要是穿破了，還會給你發新的。」

只見馬大志像呵護寶貝一樣，小心翼翼地將別在武裝帶上的新鞋取了下來，然後蹲下身，用那雙粗糙的大手輕輕地擦拭著腳上的泥巴。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才如捧珍寶般，緩緩地將雙腳伸進新鞋裡。

僅僅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動作，卻讓站在一旁的孟朝陽心頭猛地一酸。物資的極度匱乏，使得這些不久前還是樸實農民的士兵們，連手中的槍都沒摸過幾回，便匆匆踏上了殘酷的戰場。他們沒有足夠精良的裝備，唯有憑藉一腔滾燙的熱血以及平日里有限的訓練，去與那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鬼子展開殊死搏鬥。其結果不言而喻，許多英勇的戰士甚至在犧牲時，腳下都是光溜溜的，連一雙像樣的鞋子都沒有。

孟朝陽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馬大志身旁，伸出寬厚的手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堅定地說道：「不必如此謹小慎微，你儘管放心，從今往後，咱們再也不會光著腳丫子打仗了！」馬大志則一臉憨笑地回應道：「司令，您甭操心啦，其實真沒啥大不了的，咱們可都是鐵打的腳板，就算光著腳也照樣能衝鋒陷陣！好啦，快跟俺一起進城去吧！」

馬大志一聽要跟著司令進城，那臉上的笑容瞬間綻放開來，就像一朵盛開的鮮花般燦爛。因為這位司令出手極為大方，每次進城都會購買許多美味可口的食物，所以每當有進城的機會時，警衛連的士兵們無一不歡呼雀躍、興奮異常。

原本此次出行，孟朝陽並沒有打算帶上老王頭。畢竟老王頭已年逾五十，孟朝陽想著讓他留在營地好好享受一下清福也就罷了。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老王頭得知消息后堅決不同意，無論如何也要跟隨隊伍一同進城。實在拗不過他，孟朝陽也只得答應讓他隨行。好在這老王頭雖然年紀大了些，但身子骨卻硬朗得很，一路上精神抖擻，絲毫不比年輕人遜色。

此次進城，他們趕著三輛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在路上，總計二十多人。由於部隊中的食鹽所剩無幾，急需補充，因此採購食鹽便成了當務之急。當他們來到城中的一家雜貨鋪時，孟朝陽安排老王頭等幾人負責購買食鹽，而自己則帶著另外幾名警衛準備去前方街道逛逛。

此時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喧鬧嘈雜，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正當眾人在人群中穿梭而行的時候，突然，一輛吉普車從東邊疾馳而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個小孩子不知何故猛地沖了出去，看樣子似乎是想要撿起掉落在地上的什麼物件。就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孟朝陽毫不猶豫地飛身向前撲去，一把將小孩緊緊抱住，並順勢就地打了個滾兒。伴隨著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吉普車戛然而止，總算是避免了一場慘禍的發生。

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馬大志情不自禁地大喊道：「好險啊！真是萬幸，多虧司令您身手敏捷、反應迅速，否則這個無辜的小孩子恐怕就要被活活壓死啦！」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那輛車上坐著兩名美國士兵，他們身旁還跟著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單看這幾人的模樣和神情，便知絕非善類。

說時遲那時快，幾個警衛動作迅猛地掏出手槍，如猛虎下山一般氣勢洶洶地圍攏上前。正在駕駛車輛的美軍司機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大跳，但令人驚訝的是，他並未表現出絲毫畏懼之色，反而嘴裡不停地嘰里咕嚕講著英語，似乎在試圖解釋些什麼。

而此時的孟朝陽則不緊不慢地拍打著身上沾染的塵土，然後關切地俯身詢問那個小男孩：「小朋友，你有沒有受傷呀？沒事兒吧？」那小男孩顯然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整個人都呆若木雞般愣在了原地。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如夢初醒般緩緩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並無大礙。

恰在這時，一個女人從車后匆匆忙忙地跑了出來，一把將孩子緊緊抱入懷中，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傾瀉而下，她一邊痛哭流涕，一邊哽咽著向孟朝陽訴說著感激之情。面對此情此景，孟朝陽只是微笑著輕輕擺了擺手，寬慰道：「既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們就趕緊回家去吧。」得到允許后的女人，懷抱著孩子一步一回頭地漸漸遠去，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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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圍觀的老百姓們目睹了整個事件的經過，開始交頭接耳、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有的稱讚孟朝陽的英勇行為，有的則對那幾名美國人的所作所為指指點點……一時間，現場氣氛變得異常熱鬧。

就在這時，原本坐在車上副駕駛位置的那名美軍士兵，毫無徵兆地猛然推開車門，縱身一躍跳下了車。只見他步伐矯健而迅速，直直地朝著孟朝陽狂奔而來，同時口中還大聲叫嚷著：「原來是你啊！」

直到此刻，孟朝陽方才定睛看清來人究竟是誰。原來，這位不速之客竟然是那位曾經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美國飛行員——邁克。剎那間，兩人彷彿久別重逢的老友一般，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他們彼此之間洋溢著喜悅之情，嘻嘻哈哈地打鬧著、歡笑著，彷彿時間在這一刻完全停滯了下來。

然而，站在一旁的另一名美軍士兵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獃獃地愣在了原地。他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地望著眼前正在親熱寒暄的二人。尤其是當他注意到孟朝陽肩膀上那閃耀奪目的少將軍銜時，更是驚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這名美軍士兵心中暗自思忖道：「天哪！我剛剛竟然差點撞上了一位堂堂的少將！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不幸事件，恐怕我就要被送上軍事法庭接受嚴厲審判了。還好我的同伴認識這位將軍，否則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想到此處，他不禁感到一陣后怕，額頭上也開始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孟朝陽和邁克熱絡地聊了好一陣子之後，孟朝陽終於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口問道：「嘿，邁克！愛德華去哪兒了？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這裡呢？」

聽到孟朝陽的詢問，邁克先是微微聳了聳肩，然後無奈地攤開雙手回答道：「哦，親愛的孟將軍，你有所不知啊。愛德華那傢伙如今已經跑去駕駛轟炸機執行任務啦，至於今天具體飛到哪裡去了，我可真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不過嘛，不光是愛德華，就連咱們整個飛行中隊都接到命令被調遣到了此地呢。」

稍作停頓后，邁克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連忙拉過身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另一名美軍士兵向孟朝陽介紹道：「來來來，孟將軍，讓我給你隆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飛行中隊的中隊長——史密斯上尉！」

史密斯見狀，神色慌張地快步走來，雙腳併攏，挺直腰板，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用一口流利的英語急切地說道：「實在不好意思啊，將軍！剛剛我駕駛汽車時速度過快，差點就引發一場嚴重的事故，真是萬分抱歉，請您千萬不要動怒呀。」

孟朝陽面無表情地回了一禮，同樣以英語回應道：「史密斯，既然現在你已經身居高位，那麼日後駕車時務必要注意行車安全，此次事件暫且作罷。」

這時，站在一旁的邁克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臉上隨即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開口提議道：「孟將軍，要不這樣吧，咱們一起去前面不遠處的那家酒吧稍作歇息如何？那裡可是我們美軍專門設立的俱樂部呢。」

孟朝陽轉頭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和史密斯等人所處之地早已被一大群好奇的百姓圍得水泄不通，原本寬敞的街道此刻變得擁擠不堪，車輛行人都難以通行。他皺了皺眉，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對著身旁的警衛揮揮手，吩咐道：「趕快把槍收起來，大家都是朋友嘛。」接著又看向邁克，微笑著說：「那好吧，我們這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