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求情
「你真信那個段嘉述是真心的啊?」宋聞忍不住道。
鹿聞笙瞥了他一眼:「你們不信他,我信。」
不知道為什麼,當初挨棍子的黑歷史頓時湧上心頭,宋聞老實閉麥:瞧我這破嘴,咋就沒忍住呢。
用人不疑,先不說段嘉述確實沒做什麼,他這麼好用的打工人,那些魔修看不上,鹿聞笙看得上啊。
對於段嘉述,鹿聞笙是不吝嗇給予信任的,與他而言,最廉價的是信任,最容易交付的也是信任——他不去猜想這是否值得。
若是能讓對方有一瞬間的感觸,鹿聞笙想,這就是值得的。
爾虞我詐的世俗里,信任是彌足珍貴的,他不想吝嗇這美好的東西。
內心強大充盈的人,從不介意將美好的情感分享於他人。
這話對大多數人來說,卻如平地驚雷,周圍頓時喧鬧起來。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怎麼說的出口?!」
「這攝律道君不知斬了多少魔修魔物,嫉惡如仇,弟子與她竟不是一條心的嗎?」
「不會真的勾結魔族了吧?那只是做的戲。」有心思浮動之人出聲道,不了解鹿聞笙的人,頓時投來懷疑的目光。
陶隱綳著臉,被迫站隊,偏偏還不好說什麼,看著君凝一如既往的淡定,眼睛一閉,打算不管了。
「哦,你是怎麼想的?」太上長老發話,大家自是安靜下來,無數目光集中在鹿聞笙身上。
「段嘉述確實是安插的魔修細作,但是期間並未做什麼事情,性子純和,後面為透露消息被功法牽動廢了修為,如今正在牢塔,時逾白真正的身份便是弟子根據他的話知道的。」
「若只是展示出來給你看的呢?不過是自我感動,其實不過是為求生。」林雁知冷冷質疑。
「用人不疑,他若都做到這份上了還被猜忌,該會有多絕望?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求生有什麼可鄙夷的?誰不想活著?這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緣由,怎能因為那未知的心思,揣測眼前的善事?」
鹿聞笙回答的條理清晰,態度溫和,林雁知到底沒語氣太沖。
「本意非如此的人不知多少,若是本意不壞,卻被迫殺戮的人,手中沾血,也要原諒給機會嗎?這對他的寬恕,便是對無辜者的不公平。」
「弟子還是那番話,論跡不論心——一個內心不堪的人做了許多善事,便是心裡有什麼,他若是行動向善,但也是善人,一個內心和善的人,再心善,手上沾滿了鮮血,也是惡人,便要贖罪。」
「偽善的人偽善一輩子,何嘗不是善人?他比多數冷眼旁觀的人,都要高貴。」
林雁知微微怔愣,眉眼的凌厲柔和了許多,似乎在思索。
鹿聞笙環顧四周,聲音響亮:「魔修與普通修士,實則並非天壤之別,二者不過修鍊之途各異,猶如殊徑。
魔修之法,雖別於常,卻未必可一概而論為惡,不該一概而論,那些性格乖張、肆意弒殺之輩,不該稱魔修,當稱之為邪修。
於這紛繁世間,道為何物?道,乃修行之根本,指引前行之方向,普通修士循正道而行,以善為本,感悟天地之正氣,追求內心之安寧。
魔修則另闢蹊徑,於其他方向中探尋力量之源,雖道途坎坷,卻亦有其堅守與追求,魔修之道,或許充滿挑戰與爭議,但不可否認,其亦是一種對道的獨特探索。
道無絕對之善惡,只在修行者之心。
魔修與普通修士,雖道不同,然或可期殊途同歸之境,不可因修鍊之法有別,便輕斷善惡,當以其行而非其道,判其正邪。」
年輕和開明的修士則是覺得有道理的,魔修早些時候也是不跟邪門歪道畫等號的,只是後來不少魔修做了惡事,漸漸才有的偏見,這些偏見針對那些本分魔修,又何嘗公平?
但也有人固執己見的,嗤一聲:「歪門邪說,魔修魔修,不就是如妖魔的修士,何談什麼好壞?」
郝敏想著太上長老說他不擔當,頓了頓,主動開口:「你們怎麼想?我倒是覺得,一個魔修而已,如今身份都知道了,也沒什麼。」
林雁知:「這可不止是一個魔修的事情。」而是以後修真界對魔修的態度。
沈問心:「今天還和他們打的天崩地裂,扭頭就那啥啦?」
顧清和:「一看你就是沒聽懂——他們這種該叫邪修,不說魔修了,倒是還連累些好的魔修。」
陶隱:「......顧谷主,你真這麼覺得?」就信了?
顧清和一臉奇怪:「你不是知道嗎?你不這麼覺得?」
陶隱:「信的,信的。」他知道個雞毛!
林雁知看向君凝:「阿凝可是知道的?」
林雁知和君凝算是同輩,關係也不錯,她雖說對魔修有些偏見,但也不是不講道理的,鹿聞笙的話她覺得聽著還舒坦。
若是君凝也認可,想來對方的弟子還是有把握的,她倒不至於說叫對方的親傳下不來台。
君凝看著鹿聞笙很是欣慰,斂了斂嘴角:「我這弟子頑固,已經罰過了,想來也是蓄謀已久,不是一孔之見。」
知情的人便想到之前君凝處罰鹿聞笙的事情,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君凝早就知道了,就在這裡等著呢。
罰了就結束了,可見君凝已經默許了鹿聞笙的行為,他們旁人就更不好說什麼了。
最死板的那位,也只是冷哼一聲:「你們自行安排便是。」
其他出了名的老古板也沒吭聲,這倒是叫所有人都很意外——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是反應最大的啊。
其他人不知道的是,對手才最清楚對手,他們雖然看不慣一些修士不按規矩來,對於君凝他們本人的品行是沒什麼意見的,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君凝這般的人都能答應,想來是沒什麼問題的,因此也無異議——他們針對的是事情,不是個人,更不是群體。
修真界的教義,沒有告訴他們以偏概全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