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對於深愛的玩具,縱容和寵溺永遠是一種習慣
青竹峰後山,遍地竹林。
有粗有細,皆是泛著翡翠之色,宛若碧玉,每隔三尺便有一棵,顯得茂盛。
竹林中央建造一座竹屋,四面環林,前則院落擺放著石桌和石凳,旁邊一口缸,乾淨整潔,一塵不染,儼然就是世外桃源。
「還是如此熟悉。」
「嗯。」
姜雲逸和陸凝霜曾經以砍竹、挑水、劈柴為入門功課,打下基礎才得以修鍊法訣。
因此他們共同居住此地多年。
那一段歲月,雖苦,卻甜蜜。
所以在曾經,他們早就已經同床共枕過無數次,要不是後來師父對陸凝霜說男女授受不親,恐怕至十八九歲都還在一起。
現如今關係微妙,姜雲逸實在是感到凌亂,陸凝霜莫名其妙的冥婚,讓他不得不提防,甚至不想為情而重蹈覆轍。
陸凝霜天生涼薄,很少有人能入她法眼,好在作為青梅竹馬的姜雲逸稍微打破她的禁忌,否則都誤以為是天生魔種。
別看陸凝霜氣質如仙,姿容絕美,私底下卻殺人如麻,血腥無比,甚至是殘暴不堪,在當初更是被稱為冰山魔頭。
此刻。
清風拂過,帶著微涼與舒心。
姜雲逸看著身側的陸凝霜,腦海中浮現當初兩人在此地生活的畫面,不由得嘆息一聲:「造化弄人。」
當年姜雲逸動情,陸凝霜無動於衷。
如今陸凝霜冥婚,姜雲逸倒是糾結。
特別是她稍微奇怪的眼神,每次看著自己,姜雲逸都會感到一陣顫抖,輕易就能掌控自己的生命,讓他不禁想要變強。
哪怕陸凝霜對他沒惡意。
掠過竹屋,走了沒多久。
不遠處,那是在崖邊的墓碑。
一塊孤零零立著的,兩側陽光透過繁茂竹葉傾灑而下,斑駁了墓碑的顏色。
因為自家師父喜歡簡約,所以沒有任何花紋圖騰,僅是簡單的幾個字。
『青璇(恩師)之墓』
凄涼無比,周圍卻並無一根雜草,顯然是有人定期清掃。
至於是誰,姜雲逸心裡很清楚。
「師父....」他望著墓碑喃喃自語。
青竹峰不同於其他峰脈,沒有諸多弟子,反而從始至終都只收一人為徒,專心培養,為將首座之位更好的傳承下去。
然而姜雲逸和陸凝霜資質都不差,但師父還是選擇了他,不過在姜雲逸的請求下,最後師父才將陸凝霜收入門下。
姜雲逸湊近,蹲下身子伸手觸碰著墓碑上的文字,眼神複雜,似乎沉浸在往昔的回憶中。
「雲逸,不必難過,生死有命,師父早就料到這一天,她也希望你不會為她傷悲。」陸凝霜來到身側,語氣淡然,彷彿在陳述著事實,並非故意安慰。
不過見他為師父傷感的樣子,陸凝霜冷若冰霜的俏臉也是閃過一絲異色,隨後恢復正常,僅用自己聽得到的聲音低喃。
「我也不希望........」
說出這句話,陸凝霜自己都是木愣。
還未等她多想,姜雲逸就說道:「是,生死有命,就算在怎麼傷懷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
他起身,就靜靜地站在那裡發愣。
風吹過,竹林搖曳。
竹葉沙沙,幾片落在姜雲逸頭頂。
還未等他自己去摘,就被陸凝霜拿掉,冷漠的捏在手裡化作灰燼,散於虛空。
姜雲逸本想說聲「謝」
結果陸凝霜忽然拿出一顆丹藥,遞到姜雲逸面前。
姜雲逸愣了下。
這丹藥晶瑩剔透,閃爍著靈力,其中蘊含的生命氣機很重,顯然是一枚療傷聖丹。
「送你的。」陸凝霜輕啟朱唇。
「什麼?」姜雲逸疑惑。
「雖說有些晚,但如今你七魂六魄依舊還未穩定,會喜愛嗜睡。」陸凝霜解釋說道:「這是我煉製的丹藥,能讓你暫且恢復正常作息。」
「你會煉丹?」姜雲逸詫異。
煉丹師可不簡單,備受人推崇,甚至有許多宗門勢力願意付出高昂代價購買丹藥。
這便是煉丹師的厲害之處。
資質和天賦缺一不可,更是需要漫長的修行。
陸凝霜二十多歲就達到化神境,天賦已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怎麼可能還有精力學煉丹。
「略懂。」
說完,陸凝霜伸手似乎是想揉自己腦袋,姜雲逸當即躲開,給她一個眼神。
如今兩人的身高差,相差半頭,但每次說話姜雲逸都還得仰頭看著,不知情的人見到還以為是一對姐弟。
當然,兩人的年齡確實是對姐弟,陸凝霜已有五百來歲,卻依然保持年輕容貌,而姜雲逸亦是如此。
死亡時是十八,復生自然也是十八。
「如果你以為能用一顆丹,就能對我為所欲為,那就大錯特錯了!」姜雲逸義正言辭的呵斥著陸凝霜。
陸凝霜伸出的手頓了一下,隨後又縮回去,低垂的目光暗藏著一抹詭異,神情雖淡然,但姜雲逸卻能細微察覺到她生氣了。
見到這幕,他的心頭莫名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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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心軟,而是性命攸關。
風凜冽,姜雲逸抿嘴微微偏過頭,不願直視陸凝霜,裝作不在意道:「就當是還上次的揉臉。」
聞言,陸凝霜深深凝視著姜雲逸,看的他渾身不自在,卻也是沒有抵抗,哪怕她再次伸出手也是如此。
陸凝霜觸碰到柔順的頭髮,依舊面無表情,如她冰山般的氣質,但姜雲逸從她柔順的力度可以感受到,恐怕心情頗好。
不知過了多久,姜雲逸就一直任她擺弄,沒有吭聲,而陸凝霜的動作愈發輕柔,讓人如沐春風。
直到,陸凝霜停下了動作,再次望向姜雲逸目光平靜,看不出絲毫異樣。
可姜雲逸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具體又說不上來,很怪,也很感到詭異,於是找了個借口避開。
「陸凝霜,天凌聖地如今蒸蒸日上,正是需要你的時候,想來也沒多少時間照顧我,還是讓我自己下山歷練吧。」
「你是我夫君,照顧是應該的。」陸凝霜淡淡回應著:「至於下山,以後再說。」
「你就不覺得我們....根本不像夫妻?」
言外之意就是,姜雲逸不覺得自己是她的夫君,而陸凝霜恐怕對婚姻更是沒有半分概念,所以想要跟陸凝霜說明白。
「為何不像?」
「你看,我們並未行房......」
「是你自己不許。」
「.......」
姜雲逸想了下,確實是他不許陸凝霜進屋同床共枕。
「那你冥婚嫁的是死後的我,如今我已是活人,所以......」
「雲逸你想死?」
陸凝霜接話出口,周圍的溫度驟降,寒冷刺骨,姜雲逸頓時閉嘴不言。
寂靜無聲,唯有竹林搖曳。
這時的天色已晚,天際晚霞璀璨,映紅了蒼穹,餘暉鋪滿整個山巔,陸凝霜眸里映著漫天的紅霞,宛若夕陽一般絢麗。
她玉蔥般的手指,拂過姜雲逸臉頰旁的一縷墨發,那雙漆黑如墨的瞳孔,泛著幽暗的光芒:「就這麼想離開我?」
陸凝霜聲音雖然極為平靜,但落在耳邊就宛若雷霆炸響,震撼著姜雲逸的心神。
姜雲逸張了張口,點頭乾脆道:「是,至少你得告訴我為什麼要冥婚嫁給我。」
陸凝霜的行為,始終讓他感到疑惑。
「雲逸,我已經說過了。」
「想嫁給我的時候,我已經死了,所以就冥婚嫁我?」姜雲逸搖頭:「與其說是後悔,倒不如說是少了件有趣的玩具。」
這是姜雲逸的直覺,也是對她的了解。
對於深愛的玩具,縱容和寵溺永遠是一種習慣,亦或是保護欲,可以牢牢掌控在手裡。
「你不是想娶我?」陸凝霜問道。
「要是你不復活我,那就是上一世的事情而已。」
「所以我才讓你活。」
她的話,好似能掌控他的生死。
姜雲逸感到不舒適,卻也是毫無抵抗一般沉默半晌,沒再追問,只是看了陸凝霜一眼:「回去了。」
淡定的從她身旁走過,來到崖邊想要御劍,姜雲逸卻恍然想起自己還無法施展,頓時尷尬的站在原地。
陸凝霜就在他身後靜靜看著,任風而逝。
直至姜雲逸咬著牙轉身,走回來,她才主動問道:「要走?」
姜雲逸點頭。
陸凝霜若有所思:「叫聲娘子。」
姜雲逸:「.........」他就不應該覺得她傻,或許是真的認為自己不需要屏障擋風。
見姜雲逸不說話,陸凝霜冷漠的提醒一句:「雲逸,是你自己想過來祭拜師父。」
無非就是告訴他,是你自己挖的坑。
這一點,姜雲逸自然是懂。
時間一點點流逝,直至身後的夕陽逐漸西落,夜幕籠罩著蒼茫大地。
思緒萬千的他,良久才輕吐一口濁氣,像是下定決心,抿著唇生澀喚道:「娘、娘子.......」
聽到那聲音的剎那,陸凝霜嬌軀輕顫了一瞬,隨後很快恢復如初,但眼裡多出微妙的幽光,那是一種難以抑制的火苗。
這種情緒,唯有陸凝霜能夠感受。
她繼續撫摸姜雲逸的秀髮,低聲問道:「雲逸,你既稱呼我為娘子,我且問你,可願承認你的身份?」
姜雲逸不答,總覺得答應后,將會發生不可預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