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改)
【殭屍吃掉了你的腦子】
【本作出場主要角色均滿20+】
大陸,某孤兒院內。
(農)七月十五,中元之夜。
月色朦朧,銀輝輕灑在荒涼的大院之中,給這幽靜的空間添上了一抹神秘與哀愁。
大院中央,一棵老槐樹孤零零地矗立,枝葉間似乎還殘留著白日未盡的餘溫,偶爾傳來一兩聲夜鳥的啼鳴,更顯得四周寂寥無聲。
在這幽深的院落一角,一位青年男子靜靜地坐著,他的身影被淡淡的月光拉長,與周遭的暗影融為一體。
他的面前,是一個小巧的銅製火爐,爐中已燃起微弱的火苗,一張又一張的黃紙被青年丟了進去,隨即化作一縷縷青煙,裊裊升起。
火苗就這樣跳躍著、燃燒著,猶如他內心無處宣洩的情感一般,隨著黃紙的不斷加入,火勢也逐漸變大。
熊熊燃燒的火焰如同舞動的精靈一般跳躍著、搖曳著,隨後映照在他那五官分明的臉上,也映照出他那雙深邃的眼眸。
他的目光穿過眼前的火光,彷彿穿透了時間的壁壘,凝視著那遙遠而不可及的過往。
「故人輕撫今人眉,為爾消去半生災。」
青年低語,聲音雖輕,卻承載著難以言喻的情感。四周的空氣也因此凝固,連風也變得溫柔。
「院長,你要我找的真物我大概是找不到了,你應該不會生我的氣吧?」
他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輕笑出聲:
「生氣也好啊,能再見到你的話,誰還在意那些呢?」
青年名叫蘇清,自幼被拋棄在一個冬天的小角落裡,而他口中的院長,就是他所在的這所孤兒院,也是他從小生活到大的【家】的管理者。
當然,只是曾經的管理者罷了。
如今,這所孤兒院也已經荒廢多年。
蘇清今年27歲,單身,或者是從未談過戀愛。
事業小有成就,正處於上升期,平日里工作很忙,但他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重回故地,一年又一年,年年如此。
一陣微風襲來,帶來些許涼意。
「沙沙——沙沙。」
是下雨了嗎?
蘇清攤開手,很快便有幾滴雨滴輕輕落在了他的手上。
不待蘇清反應過來,雨聲逐漸變大,很快從沙沙聲變成淅淅瀝瀝的聲響。
再然後,雨勢越來越猛,雨聲也變得更加急促和響亮,如同天空在傾訴著無盡的思緒。
雨滴連成線,密密麻麻地敲擊在蒙塵的窗上,敲打在遍滿落葉的地上。
火爐里的火滅了,蘇清眸光中的火因此滅了。
所以,蘇清內心的火,也滅了。
「累了……」
蘇清像是沒有聽見那如大豆般的雨珠落在大地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像是一位有著閑情雅緻的觀眾在聆聽一首優雅的樂章一般。
他緩緩抬起頭,整個天空映在他的瞳孔里,這麼看去,好像所有雨點都是從天心的一點灑落,最終都會落在他的眼中。
直到一聲驚雷落下,蘇清這才緩緩朝著屋內走去。
而回到屋內的他沒有洗澡換衣服,因為這裡沒有水讓他洗,也沒有衣服讓他換。
所以,他就這樣躺在了那張熟悉的床上,雙眼緩緩閉去,隨後再也沒了動靜……
當蘇清再次睜眼的時候,周圍的光景已不再是那破舊的孤兒院。
「蘇哥,可以啊!這次模擬考你又是七百多!
哎哎,你知不知道隔壁班那個校花考之前就說了,要是你這次還能全校第一她就追你向你表白啊!」
蘇清聞言,只是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蘇清的記憶力很好,哪怕他並不想要這樣這麼好的記憶力,所以他記得這是他高中班上一位不起眼的人物。
愛好和特長是:八卦與吹牛。
所以,是夢嗎?
沒有理會那人的話,蘇清閉上了雙眼,陷入了某種思考,而當他再睜眼時,便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操場的中央。
周圍的學生圍繞成了一圈,地上擺滿了蠟燭,是心的形狀。
「蘇清,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
所以——可以和我在一起嗎!」
蘇清這才注意到一名身著白色連衣裙,面容精緻的女孩站在他的面前,盈盈一笑間,臉頰的小酒窩也變得煞是可愛。
現在,到大學了啊。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女孩的聲音很大,於是周圍的學生們便猶如被點燃了一般。起初,只是零星幾個在喊,但很快氣氛便如潮水般涌動在每個人的心中。
於是,聲音愈發整齊,也愈發洪亮。
「我拒絕。」
蘇清沒有理會人群的騷動,只是輕抬起眼,注視著面前的少女,更準確來說,是在注視著未來。
隨後,他雙眼又是一閉,一睜。
接著,他就看到一名穿著端正的司儀正手持話筒,面向一位身著白色婚紗的女子說道:
「新娘,請你懷著真誠的信念回答我的婚禮誓言,你是否願意與你眼前這位英俊瀟洒,勤勞智慧的男士結為夫妻,無論是疾病健康,貧窮富裕,你都願意照顧他一生一世,共同創造美好的生活。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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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意!」
女子的聲音似乎帶著些許顫音,難以言表的激動似乎透過音調就能傳達出來。
蘇清就這樣平靜地看著她們的表演,這一次,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
三十歲,他有了第一個孩子,生產那天,蘇清坐在產房外,面色平靜,看不出來即將成為人父的激動。
手術很順利,是個女孩,母女平安。蘇清接過孩子,看著嬰兒白嫩的臉蛋,滿滿的膠原蛋白,猶如果凍一般的觸感,蘇清輕輕捏了捏,隨後輕笑了兩聲。
四十歲,孩子逐漸長大,家庭的各種開銷與支出也在增大。
所幸孩子很懂事,從小就不會讓蘇清操心,大人們時常擔心的叛逆期在她的身上也沒有見到什麼影子。
相反,她就如同小時候的蘇清一般,成績優秀,體育全能,同學和老師們都發自內心的喜歡她。
五十歲,孩子成年了,大學畢業,儘管經濟不太景氣,卻依舊靠著優秀的個人能力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從此長居在一座大城市,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回來。
六十歲,孩子成家了,而蘇清的身體也在逐漸變差……
年輕是他揮霍的資本,體衰是他揮霍后的餘燼。
七十歲,孩子的母親生了重病,她這幾十年來從沒有抱怨過一句話,也沒有和蘇清發生過哪怕一句的爭吵。
臨終前,僅剩下最後一口氣,她選擇用來緊緊抓著蘇清的手,聲音一如當年,只是多了顫顫巍巍,她問道:
「你,找到了嗎?」
蘇清依舊沒做回答,只是就這樣盯著她,眼眸深邃,卻不帶有一絲情感。
歲月在他身體上留下風霜,卻在這雙眸子上刻不下什麼印記,猶如石子扔進大海,濺起一絲漣漪后便再無了聲響。
蘇清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直至她咽下最後一口氣。
八十歲,蘇清無力地躺在了病床上,各種管子插在蘇清的身上。
病床邊,是他的子孫後代,女兒緊緊握住了他的手,正如她的母親當年緊緊握住他那樣,她輕聲問道:
「現在,找到了嗎?」
蘇清緩緩閉上了雙眼,然後,就再也沒有睜開。
再然後,蘇清過往的一幕幕就如幻燈片般在他的腦海中倒放。
二十七歲,二十六歲,二十五歲……
一直到那個冬天,那個角落。
一位總是掛著一副淺淺的笑容的中年男子,伸出那雙溫暖的大手,輕輕揉在年幼的蘇清的頭上,笑道:
「走吧,跟我回【家】。」
【終於,再一次見到你了啊】
年幼的蘇清沒有接過那隻手,哪怕那隻手就在眼前,近在咫尺。
而是緩緩問出了那個問題,那個困擾他多年的問題:
「真物,到底應該怎麼找?」
中年男子一愣,隨後摸了摸頭,呵呵笑了兩聲:
「真物這種東西啊,哪怕你在這一刻無比清楚地知道它是什麼,可是下一刻你興許就會忘記了。
連真物是什麼都忘記了,該怎麼找呢?
所以找不到的話,乾脆就別找了。」
年幼的蘇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中年男子見狀,只是又將手輕輕放在了他的頭頂上,瞳孔中倒映出男孩小小的身影。
隨後,他的聲音充滿了慈愛,也終於說出了一直沒有說出的話:
「如果有機會的話,試著活得輕鬆一點吧。」
「我一直都活的很輕鬆。」
面對著蘇清的回答,男子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
「那就試著,再輕鬆一點。」
男子還想再說些什麼,正欲開口,卻愕然發現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然化為星光點點,消散於無形之中。
他索性不再繼續說下去,只是就這樣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凝視著蘇清,像是要將他看的更清楚一些。
而當他的身體徹底消散,蘇清眼中的世界也就此變得空白。
同樣的,也只剩下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