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醒
「蕭汀曄,求你不要!」談菀兮抬腳想上前,卻被什麼禁錮著無法動彈,碎發混合著汗水緊緊黏在臉側。
背對著談菀兮而立的男子對她的喊叫恍若未聞,手起刀落,一刀一個,乾脆利落,滿地殘肢。
談菀兮暈乎乎地看著,腿腳癱軟地跌倒在地,淚水頃刻間決堤。
最後一個解決完后,蕭汀曄才緩緩轉身,血水順著他清雋的側臉滑落,最後隱沒於一身黑衣中,眼角的那顆淚痣在血跡下更為深邃。
談菀兮渾身發冷,緊緊咬著下唇,顫抖著聲音質問:「為什麼?」
「你舅父通敵叛國,陛下下旨,他必死。」蕭汀曄眸里隱著的情緒很深,身上的寒氣更重,一字一句,冷冰冰的。
「既然說是投敵叛國,為何不當眾處刑,為何要你私自下手?」談菀兮冷冷一笑,聲帶幾欲撕裂,沙啞中帶著憤怒。
面對談菀兮的提問,他的目光始終都極為冷淡的,沒有給出回答,只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會照顧好你和孩子。」
他背著光,宛如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魔般,一步步走近,最後在談菀兮面前蹲下,修長的指尖輕輕落在談菀兮瘦削的臉蛋上。
他手上冰涼的觸感,讓談菀兮下意識撐著身子往後挪了一步。
「你在怕我?」男人雙眸微微眯起,冰涼的指腹輕輕在談菀兮的臉蛋上摩挲著,像是毒蛇一般,帶著危險的意味。
「我不該怕你嗎?」談菀兮費力地笑了一聲,冷嘲的意味很濃。
「你不該怕我,我是你最親近之人。」他輕聲說道,語氣溫柔,彷彿之前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不是他。
談菀兮囁喏著毫無血色的唇瓣,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即便是這個孩子,我也會愛屋及烏。」他的手指輕輕撫上談菀兮的肚子,眼神慈愛中帶著些許冷漠。
談菀兮的身體猛地一顫,低頭看著他覆在自己腹上的手,忽而恐懼地一把拍開他的手,從地上掙紮起來,一把奪過他置在地上的長劍,直接抵在他的脖頸間。
被利刃抵在脖頸上,蕭汀曄眸子的光線微微變幻了一下,冷著唇角勾著一抹笑意,無溫地打量著她,帶著些許戲謔,「兮兮,你真得捨得殺我嗎?或者說,你敢嗎?」
談菀兮眸中滿是恨意,手上的動作剛要深入,腹部就傳來一陣劇痛,她低頭看去,便見一根極長的銀針已經刺進了腹部。
那根銀針她自是認得的,世間僅有兩枚,皆是淬了這世間至毒之物,是談菀兮耗時三年所制,還未有解藥。
怎麼會?明明蕭汀曄離得她這麼遠?
毒發極快,須臾她便吐出了一口黑血,身子軟軟倒地,漸漸陷入無盡的黑暗。
浮浮沉沉間,她隱約聽到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若有似無的,彷彿來自遠方,又好似近在咫尺。
談菀兮在夢魘中掙扎了半天,才終於睜開了眼睛,望著輕薄紗帳的眼神有些迷離。
她做噩夢了,可為什麼會如此真實?
談菀兮輕輕翻轉了一下身子,卻感覺到一個不知名的東西正占著她床的另一側,似乎是一個人。
等等!
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床上怎麼會有別的什麼人呢!
談菀兮大駭,驟然清醒過後,當即就想去推那個人。可很快她就冷靜了下來,若是身邊是個男子,這麼一出,怕是她跳下黃河也洗不清了!
定了神后,談菀兮顧不上心中的慍怒和害怕,忙小心地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匕首,迅速抵在那人的脖頸上,這才低低出聲,「你是什麼人!」
那人卻始終沒有反應,談菀兮微微皺眉,抬手搭在那人的脈搏處,手剛觸碰上那人的肌膚,她的心臟咯噔了一下。
並無脈搏跳動,這個人是個……
死人!
談菀兮嚇得一咕嚕就從床上爬起來,一腳越過那人跳下了床,這輩子她怕是都沒這麼迅速過。
到底是誰,將這麼一個人抬到自己的床上?
緩過神后,她忙去拿過桌上的油燈點亮,悄悄地走回去,而後細細打量著床上的人,等一亮,談菀兮才發現這竟然真是個男子!
她仔細地檢驗了一番,明顯是縱慾過度致死的。
她突然有些慶幸,如果她今天要是沒有醒過來,等明天早上醒來時,怕是就完蛋了。
談菀兮看了看外邊的天色,想來就要天亮了,若是有人有心誣陷,定然會一大早就領著人過來的。
談菀兮緊緊抱著身子讓自己平靜下來,腦海里的思緒亂如麻繩,剪不斷,理還亂。
平日里房間里都有丫鬟守夜的,怎麼會平白多個人也不知道呢?
談菀兮立即反應過來,轉身出去時,便見微雨躺在外邊的桌子上沉沉地睡著,方才太過慌張,她倒是沒聞到屋內還隱隱有殘餘的迷香。
談菀兮回屋拿了一個小瓶子再回到微雨身邊,將瓶子打開,輕輕放在微雨的鼻尖,沒一會兒微雨就清醒了過來。
「姑娘?」
談菀兮將手指輕輕放在嘴上,示意她安靜,隨即帶著她進了室內。
微雨在看到床上躺著的人時,一時間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姑娘,這怎麼會有……」
談菀兮嘆了口氣,「我當是被人陷害了。」
聞言,微雨在談菀兮冷靜的渲染下,也漸漸淡定了下來,「那這個人該怎麼處理?」
死無對證,這個陷害她的人必定是非要置她於死地的。
若是讓她們兩個女子抬著一個男人出去,想來也是走不了多遠的。
談菀兮仔細地想了想,簡潔地說道:「先把他抬下來。」
「奴婢這就去將微荷叫起來。」微雨點點頭,立馬就要出去。
談菀兮眼疾手快地扯住就要出去的微雨,一臉嚴肅地道:「不可,你現在去叫她,怕是會驚醒其他人,反而得不償失。」
微雨猶豫了一下,說道:「可是姑娘是千金之軀,怎麼能……」
「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
「那該藏哪兒?」
談菀兮的目光在房間裡頭轉了轉,看向床底,「先藏床底吧。」
兩人剛將人藏好,突然聽到了一陣粗暴的踹門聲響,下一秒房門被猛地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