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韋家

初入夏的時候，天氣已然有些熱了。

古堂岳入宮時得了幾個進貢的寒瓜，一半送去了紫竹閣，一半送來了霓裳院，剩下的一個則送去了意荷院。

談菀兮深知葉氏定不會吃，便直接將自己的半個送到了意荷院。

「兮兒？」葉氏正坐在窗邊散熱，瞧見談菀兮身後的微雨捧著一半的寒瓜走進來，不由得奇怪，「你這是做什麼？」

談菀兮拿著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才笑著開口：「我想著舅母許是想將這一個寒瓜送去韋家給阿姐的，我一個人又吃不完這半個，便想著拿來和舅母一同食用。」

葉氏無奈地起身牽過她的手，將她領至靠窗的位置坐下，而後拿著帕子細緻地為她拭去額角的汗珠，心疼地責備道：「瞧瞧這滿頭大汗的，這大熱天的。」

「流些汗也是好事兒。」

葉氏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尖，笑道：「就會哄舅母。」

兩人說說笑笑間，微雨已經將寒瓜切成小塊，大小均勻的果肉擺放在琉璃果盞中，盛到她們面前。

談菀兮捏著戳瓜叉，挑了一塊寒瓜送至葉氏嘴邊，「舅母嘗嘗。」

葉氏笑了笑，也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眼見葉氏接下，談菀兮才叉了一塊送至嘴邊，輕輕咬一口，甜滋滋的汁水瞬間在口中蔓延，一瞬就將熱氣驅散了。

感受著那清涼甘甜的味道，談菀兮忍不住眯起眼睛，滿足地嘆了口氣。

葉氏看著她可愛的模樣，不禁笑出聲來，隨即暗自嘆息，「你阿姐在家時最是喜歡吃寒瓜了，韋家如今還不入聖眼，想來是沒法吃得到的。」她將戳瓜叉放下，對謝嬤嬤道：「剩下的那一個給諾兒送過去吧。」

「舅母，我去吧。」談菀兮趕忙開口：「我有許久未曾見過阿姐了，想去看看她。」

「也好。」

韋家官位不算大，府邸的位置便也不算大，在城南的尾端，佔地更是比國公府小了很多。

談菀兮來到韋府門口，讓門人通傳一聲后，便站在門口等待。

不一會兒，古旖諾便走了出來，一看到談菀兮，臉上的欣喜便怎麼也收不住。

「阿姐！」談菀兮笑著快步上前，順勢拉住了她的手。

古旖諾笑著摸摸落在鬢邊的碎發，「怎麼突然想著來看我了？」

「舅舅在宮中得了寒瓜，便讓我送一個過來給你消暑。」

古旖諾心中感到一陣溫暖，拉著談菀兮走進府內，一邊走一邊聊天。

二人才過園子，遠遠的就聽到了一陣清脆的笑聲，「姑母，你說真的？」

臨水一望，便見池塘邊的一個亭子上正坐著兩個人，一個估摸著才四十來歲，穿著棗紅色如意紋的緞裙，頭上的髮髻一絲不苟地束起，發上簪著碧玉雲紋的翡翠簪子，雙耳掛著的是紅寶瓚金纏珠的耳墜。

這個應當就是古旖諾的婆母韋龍氏了。

她一雙鳳眸狹長，膚色白皙，保養得甚好，一點也不像是常年帶病的模樣。

而另外一個少女不過十五六歲，看上去就是被家中寵愛長大的，倒與龍氏有幾分神似，應當是她的外甥女龍靜葵了。

亭子內的二人正聊得起勁，完全沒意識到有人走近。

古旖諾遠遠看到龍氏，轉而看向談菀兮，「我先過去打個招呼。」說罷，她立刻加快腳步，恭敬地走到龍氏面前請安道：「母親。」

龍氏稍稍分神，抬頭看了古旖諾一眼，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態度冷淡，似乎古旖諾不是她的兒媳，更像是個陌生人。

龍靜葵瞄了古旖諾一眼，上下打量著她，故意親昵地挽起龍氏的手臂，嬌聲嬌氣地問道：「姑母，這位就是表嫂嗎？」

「嗯。」龍氏應了一聲，連一個眼神也沒再給古旖諾，繼續拉著龍靜葵說起話來，「家中可有給你相看夫君了？」

龍靜葵微微紅了臉，低下腦袋小聲說道：「這世間哪有什麼男子能比得上儀君哥哥，只可惜我來得晚了……」說著，她突然頓住了，紅著眼眶，小心翼翼地看了古旖諾一眼，「表嫂，我和儀景哥哥只是青梅竹馬之交，沒什麼的，你可千萬不要誤會呀！」

未等古旖諾開口，龍氏已然冷哼出聲，「她誤會什麼，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若非景兒還未鬆口，不然我便讓他以平妻之禮，將你迎入我韋家，她又敢說什麼？」

古旖諾默默聽著，垂首遮住了眼底的難堪，避免讓談菀兮聽到更多，她連忙低聲說道：「母親，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行一步。」就在她要走時，身邊突然伸出一隻手握住了她，古旖諾詫異地抬頭，便見談菀兮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邊。

龍氏微微轉眸看向談菀兮，暖色的光線輕輕打在她素凈的衣裳上，因著看不清面紗的容色，倒也更顯得恬淡柔靜。

談菀兮冷眼瞧著龍氏的打量，心中的不悅幾乎溢於言表。

若非她今日來此倒還真不知韋家如此薄待於她阿姐，不過才成親數月，竟敢想著另納妾室，還是以平妻之禮相待，簡直是欺人太甚！真當他們禮國公府沒人了嗎！

對上談菀兮如此凌厲的目光，龍氏不免得有些心驚，忙問：「諾兒，這位是？」

「回母親，這是家妹菀兮。」

龍氏手輕輕摩挲著衣袖，略微驚訝地說：「哦，倒是沒聽說你還有一個妹妹。」

坐在龍氏身邊支著下巴看戲的龍靜葵突然開口：「姑母，葵兒倒是聽聞談將軍夫妻二人逝世之後，遺留一孤女正好養在國公府上，想來就是這位姑娘了吧。」

龍氏臉色一下就變了，面上帶了似笑非笑，「哦，原來只是表妹呀。」

瞧著她的變化，談菀兮心裡冷了幾分，但面上不露分毫，「阿姐出嫁也有三月有餘了，這些日子舅舅舅母總是念叨著阿姐，生怕阿姐因為在家中受盡寵愛，而不會照顧人，惹得婆母不悅。今日舅母本是想著親自過來來拜訪味夫人，順便來提點阿姐幾句的。只是因為事務繁忙，沒法抽出空過來，特地讓我過來代替她問韋夫人安。」

聽到談菀兮的話，龍氏立馬又變了一副臉色，笑著站起身來，親昵地牽過古旖諾的手，轉而笑著對談菀兮說：「國公夫人教導有方，諾兒是個好媳婦。自從嫁過來，每日的晨昏定省，一日三餐無一不是她操心著，為我省了不少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