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七月初七
夏收結束后裴茹就開始收拾顏白的隨身物品了。
朝服,魚符,佩劍,馬鞍,以及需要換洗增添的衣物。
接下來的半年要去兵部上班了。
要呆在長安,要住在顏家的老宅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就要去皇城門口了。
等著城門打開,然後去點卯。
在走之前顏白準備把後山的竹子問題給好好的解決一下。
原本後院是沒有竹子的,顏白想著讀書人都喜歡竹子。
什麼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子云雲……
於是就從別處移了幾根栽到了家裡的後山上。
開始的幾年它們病怏怏,葉子黃黃的,看著是要死不活的。
誰料到三年後就開始瘋長,幾根變成了幾十根。
那時候的它們是最美的時候,翠綠翠綠的,看著就讓人舒服。
等到這兩年顏白一直在外,沒有心情去管理,家裡人又替自己考慮,認為這是自己喜歡的東西不捨得砍。
兩年的春季沒有人管理的功夫,它們竟然長到院子里來了。
院子裡面的青磚都被頂了起來,高低不平。
險些摔了一個大跟頭的顏白索性決定要好好的治理它們一下。
於是顏白就把幾個小的帶上,帶著柴刀開始給茂密的竹林進行修理。
留下好看的,不好看的全部砍掉。
休沐的李晦也來了。
他來不是幹活的,而是來挑魚竿的。
他就是這樣,不是在去釣魚的路上,就是在去找魚竿的路上。
幾個孩子除了顏韻性子能吃點苦,其餘的幾個待了一會兒就跑回去了。
因為他們總是喊著身上癢。
說有蟲子在身上爬,要回去洗澡。
顏白心疼幾個女兒,聽得也心煩,索性全部趕了回去。
李晦點燃了一堆篝火,也不怕熱,坐在那裡烤著竹竿。
把原本彎曲的魚竿掰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楊政道依舊不安生,皇后懲戒他守城門一直守到陛下回來,昨日他結束了守城門的日子,一群人在平康坊喝了一夜的酒!」
顏白笑了笑道:「一群人都有誰?」
李晦把竹竿舉起,瞄著底部,看看直不直,聞言頭也不回道:
「杜家,房家為主,其餘勛貴子弟為輔,好像衡山王也在裡面!」
顏白嘆了口氣:「衡山王真是不知好歹啊。
他才受罰完畢,看來這就是無功先生最愛說的那句……」
「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么?」
李晦笑了笑:「他如今是左右翊中郎將府中郎將,掌領府屬,督京城左右六街鋪巡警,手底下有六百人。」
顏白放下手裡的柴刀:「這事兒你怎麼知道的?」
「陛下親口說的啊!」
「我說的是平康坊!
按理說他還不敢光明正大的去,就算去了那也是瞞著所有人。
他還沒傻到才有事做,就去把事兒辦砸了。」
李晦扭頭道:「偷偷的去,至於我怎麼知道的,墨色,你知道的,我有一位好大兄,自從定州回來后就沒進過家門!」
顏白笑了笑,繼續低頭砍竹子,竹子不能留樁,留樁子容易傷到人。
所以要貼著土砍,所以格外的吃力。
見顏白不說話,李晦放下手裡的竹竿,跑了過來:「你就不管管?」
「我怎麼管?」
「他是太子的兒子,是李承乾的兒子!」
顏白知道李晦要說什麼,索性坐在地上無奈道: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高明的兒子。
你我、崇義、寶琳、程黑子等等,我們一起長大的,現在他的兒子走了岔路,我們有責任去拉一把!」
(ps:李承乾字高明。)
「可慧炬我想你也應該明白。
若是你的孩子行為不端,我衝過去打他一頓都無可厚非,你也不會說什麼。
但高明的兒子是皇子啊。」
顏白看著李晦道:「你我為臣子,而且李象他是長子。
我若去幫他,那不是在幫他,我那是在害他!」
顏白嘆了口氣道:「你說,我還能怎麼辦呢?」
李晦恨恨的扔出了手中的竹竿,咬著牙道:
「我阿耶說的話跟你一樣,可我不忍心李象他越走越遠,我不忍心啊!」
李晦暴躁道:「壞就壞在他是長子,壞就壞在他從小就認為今後那個位置就是他的。
就算他如今知道,他今後也不會甘心朝著自己的弟弟叩首!」
顏白聞言毫不留情道:「別說錯話,他是庶長子,生母不是太子妃,這是事實,認不認這都是事實。」
李晦重重地嘆了口氣:「我心疼高明啊!」
顏白也跟著嘆了口氣:「唯上知與下愚不移!」
李晦讀過書,知道顏白說的話是什麼。
雖然這麼說有些過分,但李晦卻覺得這話一點都沒錯。
下愚不移,若能移,李象怎麼又會偷偷地去平康坊呢?
兩人都沒了說話的興緻。
過了好一會兒,李晦才開口道:
「你回兵部的時候太孫也會去,陛下同意了,他跟著你學一年!」
「李厥還好,能在枯燥的書院呆一年,顏善說作業也完成的很好,做事雖然慢,但卻踏踏實實的讓人放心!」
「小十一這邊?」
顏白笑了笑道:「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廢話!」
「我其實更看重孔先生的孫子,那孩子我見過了,性子安靜,再加上祖宗的情義,十一過去了怎麼都不會受欺負!」
李晦哼了一聲。
「你這話說的,搞得好像嫁給了李厥後別人敢欺負她似的。
那是未來的皇后,只有她欺負人,不是別人欺負她!」
「我不喜歡那裡!」
「為什麼?」
顏白扭頭看著李晦道:「史書上已經有很多答案了,不說別的,咱們就說獨孤家,他們如今過的好么?」
李晦看著顏白:「那怎麼辦?」
顏白攤了攤手,彎腰撿起柴刀:「我能做的就是多養小十一幾年,等她再大一些,思想更成熟一些再做決定。」
「讓她自己選?」
「嗯!自己選,選誰我都認!」
李晦不說話了,跳著跑開,他要去把剛才丟掉的竹竿撿了回來。
看著李晦的樣子,顏白恍然大悟。
娘的,這是來套自己話的。
顏白默默的砍了兩根竹竿。
一根長,一根短,貼心的颳去上面的竹節。
掂量一番,顏白覺的自己的手藝很不錯。
「慧炬!」
李晦扭頭:「啥?」
「接著!」
顏白把短短的竹棍扔了過去,李晦抬手接住,茫然道:「做啥?」
顏白擺開架勢,獰笑道:
「套我的話,對我用心眼,來吧,我讓你看看什麼才是實力決定一切!」
李晦看著自己手裡明顯比顏白手裡還短半截的竹竿大怒:
「額賊,這不公平,你的竹竿為什麼那麼長,來吧,我李晦不怕,我也不是泥巴捏的……」
李晦豪氣地吼罷,拔腿就跑……
開玩笑,自己的竹竿三尺多長,顏白手裡拿著的一丈多長,這不跑等著挨打啊。
半炷香之後顏白跪在祖祠前。
李晦坐在祖祠外的門檻上喝著梅子水。
顏師古見顏白跪好,冷哼一聲:
「孩子都成人了,你還像個孩子一般胡鬧,成何體統,跪在這裡給我好好的反省反省,想好了再起來!」
腳步聲遠去。
見顏白偷偷的扭頭看,李晦笑道:「別偷看了,走了!」
「賤人!」
「誒,你這話說的,我就坐在這裡,有本事你出來!」
「你有本事你進來!」
「你出來!」
「你進來!」
……
一個不敢進,一個不敢出。
顏白恨聲道:「遲早我要研究出來一種毒藥,你在哪裡釣魚,我就在哪裡下藥!」
「這話你說了不下一百遍了,那可得注意了,你最好,好好的研究一下,最好這葯別的魚吃了有事,鯉魚吃了沒事!」
顏白啞口無言,他頭一次在李晦面前有種面見魏徵的感覺。
「太子讓你來的吧!」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其實是太子妃讓我來問問的,沒別的意思,因為七月七日李厥要選妃子……」
「七月七日晴,突然下起了大雪……....」
李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