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遼東的信
李績在蓋牟城休整了十日。
十日之後大軍朝著遼東城而去。
李績走的很急,很多輕傷將士的傷口才剛剛結痂。
尉遲寶琳還光著膀子趴在馬背上。
這一戰尉遲寶琳打出了威風。
堂堂鄂國公之子,未來的鄂國公,都如此地身先士卒。
這對士氣的提升無疑是巨大的。
李績毫不吝嗇的給了尉遲寶琳,顏白,程懷默等人頭功。
用此來激勵大家的士氣,激勵大家奮勇向前。
尉遲寶琳這次是真的險。
聽獨孤漸明說,從他身上取下的箭簇有數斤重。
好在有甲護著。
若身上的甲質量不好,尉遲老國公怕是……
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高句麗人的箭簇上雖然沒有喂毒。
但他們在箭簇上抹有糞便。
軍中的軍醫都是行家,一看過分紅腫的傷口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傷口太不正常了,根本就不是正常傷口該有的樣子。
程懷默覺得大概率是尿。
顏白也覺得是尿。
獨孤漸明有點不信,因為他沒聞到尿騷味。
他很想嘗試一下。
醫書上說屎是苦的,其次是酸,再就是咸。
尿是鹹味。
健康的的尿液會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
但這也不絕對。
因為,連翹說了,尿量的多少是有變化的。
如果喝水多、尿量多,尿的顏色會清亮一些,酸鹹味的味道也隨之變化。
雖然這些道理獨孤漸明都知道。
但心裡就是有個想法,就是想偷偷的嘗一下。
他安慰自己:實踐出真知。
給自己找台階。
這種行為跟李晦在寒冬里舔長刀是一個道理。
你越是不讓他做,他越想做。
只有吃過虧之後才知道後悔。
獨孤漸明和李晦是同一類人。
用顏白的話來說,如此行為就是官員家傻二代的腦殘作死行為。
也叫特殊的癖好。
舔吧,反正死不了人。
好在大唐現在有不斷提純的高度酒,還有孫神仙開具的消炎祛毒的藥方。
這樣的傷患能夠醫治。
若沒有提前準備這些。
受傷的軍士將會死的更多。
而且都是在痛苦折磨中死去。
顏白等人跟著大軍在趕路。
清晨的陽光下,荒蕪的良田,荒蕪的村落,瘦骨嶙峋的野狗....
顏白突然覺得先前許敬宗說的話是至理名言。
斷其商道,騷擾邊疆,壞其良田,假以時日,不戰而勝。
顏白等人走在春暖花開的遼東大地上。
已經走了三個月的胡風已經到了灞橋,眼尖的夥計一見這灰塵僕僕的商隊,拔腿就往城裡跑。
「老天爺啊,鞋子都爛了,這得走多遠的路啊!」
他們這群人可不是官家人員,而是專門以此為生的閑漢。
專門靠著長安城內商家掌柜報告商隊信息為生。
他們跑的越快,商家掌柜得到的消息越早。
來的越快,自然也能挑得最好的貨物。
先來後到是規矩。
而對於長安的掌柜而言,跑商的商隊走的越遠,東西也就越稀罕。
那運回來的貨物也就越值錢。
胡風見到長安也開心的不行。
從去年十一月出發,到今年的四月底回。
半年時間一晃而過。
「呦,胡大,這次出門時間長啊,有什麼貨物能讓兄弟長長眼,你放心,價格好說話,絕對不虧了你!」
說話的這個人胡風認識,長安人稱癩子臉。
長安通,混的開,是長安東市瓊琚坊掌柜養的夥計。
像他這樣的夥計,瓊琚坊還有四個。
這四個人一年到頭啥也不幹。
瓊琚坊的掌柜就養著這四個人。
十多年前,顏白還沒改造東市的時候,這些人是瓊琚坊的功臣。
那是真的提著刀護著瓊琚坊的掌柜在東市站穩的腳跟。
那時候的長安是很亂的,不良人是擺設,跟著一起收錢。
東西兩市全是各種盤踞在裡面收保護費的幫派。
別看衙門有衙役。
可這世間有黑白。
有白,自然有黑。
就算後來顏白上任,一直在嚴打,也斷絕不了。
只要有利益的地方,那自然少不了有一群喜歡不勞而獲的人。
幫派自然就一直存在。
這些人跟著掌柜的拼過命,如今歲月安好,瓊琚坊感恩其當初的恩德,這些年一直養著他們。
而這些人,自然,也會想方設法的去幫瓊琚坊謀取更多的福利。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只不過改頭換面了。
現在東西兩市門口招工告示就被這群人壟斷了。
想在不忙時找一份好營生,找他們就好使,他們手裡有門路。
但,前提是你得先給錢。
這事你情我願,又不犯法。
就算衙門硬查,有人會出來頂缸,風頭過後。
自然又出來了,只不過會更隱秘而已。
這樣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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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灞河上挖沙子的,瓷窯門口等著開窯的,給書院送菜的菜農,走街串戶收集雞毛的,這些都是一幫一幫的。
就連修路搬運水泥磚的也都是一大幫子人在一起。
胡風也算是。
他們西市胡人抱團,以他為首。
癩子臉自來熟的掀開馬車一角,見裡面油光水滑的皮子,一下子就挪不開眼睛,這東西好啊……
「胡大,開個價吧!」
胡風搖搖頭:「開不了,這是從遼東運回來的,得按照東市監的規矩,掌柜一起看,價高者得,這是數十年不變的規矩。」
癩子臉笑了笑,看著胡風淺棕色的眼眸,意味深長道:
「呦,口氣硬了不少?
不要以為在西市那一塊你吃的開,就沒有人治得了你,別哪天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癩子臉拍了拍胡風的肩膀:「別忘了你是胡人!」
胡風笑了笑,這話說的還不夠直白么?
就差說這是軍伍上的東西,事關將士們的戰獲,不能私自售賣。
癩子臉也是囂張了。
這些年安穩日子過慣了,有些目中無人了。
總以為什麼事都能摻和一下。
別人就該聽他的。
胡風一點都不怕,他也是在長安混的。
沒點手段和狠辣,就算背後靠著伽羅,那也不可能事事順心。
雞毛蒜皮的小事,伽羅不會管。
要管,這一輩子都忙不完。
可是,胡風他知道他在給誰辦事,這是他的底氣。
推開癩子臉抹皮子的手,胡風笑著看著他,低聲笑道:
「胡人怎麼了?陛下都說的胡漢一家,有本事在長安弄死我,敢么,要不要碰一下?鴰貔貨.....」
這叫撂狠話。
輸人不輸陣,輸陣不輸勢。
都是混的,最怕低聲下氣,身後的人都看著呢。
癩子臉不說話,只是在笑,笑的有些滲人。
噠噠的馬蹄聲傳來,胡風見來人趕緊迎了上去。
癩子臉也趕緊讓開路,一張醜臉,綻放出最好看的笑容來。
班弄來了。
人稱老斑鳩,二囡娘子身邊的人,他今日竟然來了。
「班掌柜!」
班弄點了點頭:「胡~,可有郎君的來信!」
胡風趕緊道:「有,守約郎君寫有,不過交代過了,我得親自交給二囡娘子!」
老斑鳩點了點頭:「上馬,跟我走!」
胡風低聲道:「貨物是軍伍上的,放在這…這……」
班弄抬起頭看了癩子臉一眼,明白鬍風在擔心什麼。
笑道:「他要什麼?」
「要皮子!」
「按照市場價,給他一車!」
「啊?」
「給!」
胡風不知道班弄和這癩子臉有什麼過人的關係。
既然班弄都發話了,也只能認了,揮揮手,手底下的兄弟讓了一車出來。
癩子臉嘴都要咧上天了,開心的朝著老斑鳩連連作揖。
然後得意的看著胡風:「看吧,班掌柜是明事理的人,長安到底是我們的長安。
什麼一家親,好賴話都聽不懂,癩蛤蟆還想上桌?」
班弄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打馬轉身。
他身後的夥計齊齊的涌了上來,主動去了商隊那邊,牽著馬,緩緩過灞橋。
到了晚上,衙役找到了瓊琚坊掌柜。
一個十年前的械鬥致死案有了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