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雨中殺戮
天色越來越暗，烏雲如鉛一般地沉，壓得很低。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肅殺之氣，壓抑而沉悶！
阿橫走得不快，步子卻很沉穩，帶著一種奇特的節奏。他出身江湖，見慣生死，並不是一個容易動情的人。論交情，唐肥與他也不過是相熟罷了，遠不到生死之交的份上。
此時，他的眼中卻隱約有火光閃動。
仇恨的火光！
在街道的盡頭，唐肥佝僂著的身形，就像一隻蝦一樣地蜷曲著。
隨著阿橫距離唐肥越來越近，兩名散修攔住了他的去路。
「散修會在這裡辦事，你，一邊去！」其中一名散修掃了阿橫一眼，面露不屑之色。
阿橫的腳步依舊不疾不徐，聲音也不高不低：「我就是來找散修會辦事的！」
「就憑你？找死是吧！」那名散修臉上露出憤然之色，他噌地拔出一柄長劍，在阿橫面前晃動！
長劍雪亮，鋒芒畢露！
就在此時，阿橫動了，籠在袖中的古劍突然刺出，一抹幽光閃過！
一瞬間，那名散修臉上的表情變了！
他手中長劍墜地，滿臉痛苦，雙手徒勞地捂住自己鮮血噴涌的脖子，發出「嗬嗬」的聲音，片刻間已倒地身亡。
「你……」另外一名散修看到這一幕，滿臉驚駭之色，一對赤紅色的雙刀已握在了手中。這對雙刀叫赤焰雙刀，一品中階，是他的看家法寶。
平日里只要雙刀在握，他就會生出一種安全的感覺。可是不知為什麼，現在他只覺得全身冰冷，恐懼像是幽靈一般地佔據了他的身體。
持長劍的這名散修是他的同夥，修為並不在他之下，平生以快劍自傲，結果卻被眼前這個鍊氣四層的傢伙，一劍割開了喉嚨！
最可怕的是，他根本沒有看清楚對手的出手，也根本沒有看清楚對手的劍在哪裡。
他只看到一抹幽暗的劍光閃過，然後就消失不見！
阿橫彷彿看不到這名散修一般，他腳步不停，與這名手持雙刀的散修擦肩而過。他全身上下都是空門，彷彿只需要一刀，就能要了他的命！
這名散修猶豫再三，他的刀終於還是動了！他拼盡全身的力氣，一刀斬向阿橫的脖子，一刀掠向阿橫的后腰！
雙方離得很近，他的刀也足夠快，極難以躲得開，只要有一刀砍中，阿橫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
很可惜的是，他的兩刀將要砍中阿橫的時候！阿橫的劍已經出手了，這名散修這次一樣沒有能看清他出劍的軌跡，也沒有看到他的劍是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
他只看到自己的胸腹被整個劃開，貼身穿著的內甲猶如紙糊得一般，沒有任何作用。
他滿臉不敢置信之色，雙手捂住自己的小腹，緩緩跪倒在地，氣絕身亡。
阿橫的雙手籠在袖中，腳步依舊不停，一步一步地向街尾走去，唐肥佝僂著的身形在他的眼中越來越清晰！
凌昆渾似沒有注意到阿橫一般，他抬起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手摸在腰間的刀柄處，說道：「看起來，這天氣要變了！」
「轟隆！」一聲霹靂，電光閃耀，照亮了昏暗的街道。
「這天，他翻不過來！」在電光閃耀之下，呼正看著步步逼近的阿橫，面容猙獰而兇狠。呼正是凌昆手下的得力幹將，也是他最忠誠的走狗和幫凶。
他話說得狠，心中卻是驚懼不定。負責警戒的兩名散修都是鍊氣六層的修為，在對方的手上連一個回合都撐不下來，可以想見對方的實力之可怕。
在凌昆面前，他絕不敢表現出絲毫的慫包和懦弱，否則的話，絕對沒有他的好果子吃。他的話音未落，一場大雨已是驟然而至。
黃豆大小的雨滴打在街道上，濺起一片水霧，和地上的血跡混在一起，匯聚成一條暗紅色的細流，流進街道旁幽暗的溝渠里。
凌昆看著一步一步走近的阿橫，發出一聲感慨：「難怪我們一直找不到他，原來他一直在內城！」
呼正望著眼前的茫茫雨幕，亦是點頭：「一個廢靈根居然變得如此厲害，還突破了鍊氣四層，這部劍訣果然非同小可。難怪老大這般著緊！」
凌昆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劍訣嗎？只要你拿下這個廢物，我在老大面前給你請功。」他的話看似不是強迫，其實沒有商量的餘地。
「好！」呼正只能應下。他心中雪亮，有這樣好處絕對輪不到自己，凌昆是要自己去探阿橫的底細，以免如大金牙和陸任等人一般著了對方的道。
「對方再厲害，也不過是鍊氣四層！」
呼正想道。他修習的亦是劍訣，深知劍術高手的可怕之處，也明白對方的命門和弱點！
劍術高手出劍迅疾，鋒銳無雙，擅長突擊，攻擊力和爆發力之強，任何流派的修者都比不上。
可是劍修也有弱點，那就是攻強守弱，他們同樣害怕對手搶攻，更害怕對手把自己拖入相持的戰局之中。
除非對手領悟了劍意之境。
一個鍊氣四層的小傢伙，也能領悟劍意之境？開什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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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阿橫已是距離呼正和凌昆不過一百五十步，每向前走一步，他身上的氣勢就會強大幾分，周身劍氣勃發，連雨點打在他的身上，都會在瞬間絞成一片細碎無比的雨霧。這讓他看起來像是籠罩在朦朧雨霧之中一般，看不真切他的樣子和身形。
呼正知道，若是等對方再接近，就會進入最佳的衝刺距離，劍訣的威力也會發揮到最大！必須要阻止和打斷對方的蓄勢，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呼正一抖身上的斗篷，緩緩拔出一把兩指寬，三尺長的淡青色飛劍，劍刃彎曲如蛇，色凝若碧。
碧蛇劍！
呼正的成名法寶，一品上階！
這把劍他溫養日久，已然生出了一絲的靈性，憑著這把碧蛇劍，呼正不知殺了多少厲害的對頭。
握著碧蛇劍，他的心中再沒有了任何雜念，只有一股驚人的殺意在胸腔中升騰！
「殺！」
隨著呼正一聲低沉的怒吼，他的身形化為一道碧痕，衝進雨霧之中，轉瞬之間，已殺到阿橫的面前，手中碧蛇劍陡然間刺入籠罩著阿橫的那團雨霧之中！
身形之迅疾，劍招之狠辣，實在駭人！
「后發先至，擊敵於將發未發之際！果然不愧是快劍呼正，不錯，不錯！」凌昆看到呼正的這一手，眼中也不由露出一絲的讚許之意。
快劍呼正是會中有名的劍術高手，一路《碧蛇無影劍決》已練到了極高的水平。就是老大也誇讚他已到術之境的巔峰，若是能再進一步，說不定可以踏入劍意之境。
就在此時，籠罩在阿橫周身的雨霧瞬間炸開，一抹幽暗的劍光一閃而逝！
「叮！」一聲清脆顫音輕響，呼正手中的碧蛇劍跌落在地！連同碧蛇劍一同跌落的還有一隻手，緊緊握著碧蛇劍的呼正的手。
不過這隻手，已經齊腕而斷！
呼正身形與阿橫一錯而過，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十餘步，然後撲倒在地，他掙扎著要爬起來，卻沒有成功！最後倒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好可怕的劍！」凌昆的臉色終於變了，他拔出天虎刀橫握在身前，擺出一個防守的姿勢！與此同時，他飛快地向後掠去！
天虎刀，一品頂階！
是他從一個叫霸刀門的外門弟子手中奪得，刀身厚重，刃口鋒銳，是一柄難得一見的好刀。
在坊市鍊氣十層以下修者法寶排行榜中，天虎刀排在第五十一名。
就在這時，一道幽暗的劍光已經瞬間出現在凌昆的面前，他不及多想，揮刀格擋！
一片刀影憑空出現，在他的身前築成一道刀牆，擋在劍光之前！
「叮！」
刀劍相交，刀牆在瞬間消散不見！
劇烈的撞擊讓凌昆手上一震，天虎刀幾乎握持不住，鋒銳的刀口上已多了一道缺口和裂紋！
「這怎麼可能？」
凌昆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天虎刀居然在與對方的破劍碰撞之下，居然受損嚴重。
更讓他吃驚的是，劇烈的撞擊並未減緩幽暗的劍光的速度，它陡然向上一跳，挑向凌昆的咽喉！
凌昆藉助這一撞之力，身形疾退，同時，手中天虎刀亦是向上一格，擋在幽暗的劍光之前！
「叮！」
刀劍再度相交，天虎刀上再添一道缺口和裂紋！幽暗的劍光高高揚起，然後猛地當頭劈斬下來！
這一斬勢大力沉，若是劈實，凌昆整個人都會被劈成兩半！
凌昆眼中全是不可思議之色！
對面的傢伙實在太瘋狂和可怕了。明明修為只有鍊氣四層，劍意卻凌厲得可怕，一招連著一招，一劍比一劍狠辣，居然把自己逼到了絕境！
「居然和我比狠，那就看看是你的劍狠，還是我的刀狠！」
生死關頭，凌昆也被激起了全部的凶性，拼盡全力，舉刀逆勢上揚，狠狠斬去！
舉火燎天！
這一刀是他全力而發，全身的靈力和力量都全都灌入這招《舉火燎天》！刀勢就像爆發的火山一般轟然爆發！其勢如火，兇猛之極！
他怒目圓睜，兇狠凌厲的殺意透體而出，爆發出讓人不敢逼視的氣勢！
凌昆恨恨地想道，哪怕是拼著天虎刀斷裂的危險，也非把對方的劍崩斷不可！
就在刀劍即將交的一刻，阿橫的劍光卻瞬間消失不見，它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穿透重重甲胄，毫不留情地扎進了凌昆的胸膛。
阿橫的手腕一抖，將凌昆的心肺攪爛，徹底斷絕其最後一線生機，然後飛起一腳，重重一腳踹向凌昆，將他直接踹得倒飛出去，重重砸在街道一旁的牆壁上！一抹血霧從凌昆的胸部的傷口處噴涌而出，和狂暴的大雨混合在一起，變成一片暗紅色！
「好快的劍！這就是劍意嗎？」凌昆看著阿橫手上閃著幽光的劍，眼中全是不甘和恐懼，他的心神永遠陷入了黑暗之中。
阿橫沒有理會凌昆和幾個散修會的傢伙，他一把扶起唐肥，身形一晃，便消失在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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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來遲了一步！」
阿橫的身形才消失片刻，兩道身形已經出現在現場，看著街頭倒斃的散修會的四人，亦是一臉震驚。在這樣的雨天，會掩蓋掉殺人者的蹤跡和氣息，讓追蹤變得極其艱難！
這兩人正是坊市中天地盟的正副盟主郭開和王離，修為都在鍊氣大圓滿境界。
王離上前探了探凌昆的鼻息，又察看他的胸口，然後又去查探了一下呼正和另外兩個散修的屍身，片刻間已是回到了郭開的身邊：「死的都是散修會的人，屍體都還溫熱，每個人的傷口都只有一處，都是一擊致命。對方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連這些人身上儲物袋和法寶也沒有拿。」
「都是一擊致命？」郭開眼中不由浮現出一絲的異色。剛才的戰鬥的靈力波動並不強大，他原以為只是一場小的戰鬥，沒想到到現場之後，不意竟如此慘烈。
他看了一眼凌昆等人的屍身，眼中現出一絲的憂色：「這群散修會的人，也不知道得罪了什麼高人，被對手屠殺殆盡。現在麻煩的是，人死在我們的地盤上。崔卓一直與我們不合，只怕會藉此與我們開戰。」
王離是出了名的暴脾氣，他冷冷一笑：「開戰就開戰。難不成我們還怕他們嗎？他們的人跑到我們地盤上來惹事，還有理了不成？」
郭開道：「若是平時，倒沒有什麼！只是現在狩獵大會就要開始了，要是真打起來，我們沒有辦法兩頭兼顧。」
王離道：「那我們怎麼辦？是把屍體送過去，還是通知他們過來領？」
郭開搖搖頭，說道：「只怕不用了，崔卓已經來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打鬥的聲音！尖銳的哨音此起彼伏，那是天地盟負責警戒的幫眾在發出警報！負責警戒的三十六虎衛，修為最低為也在練氣八層，是天地盟最精銳的一支戰力。
敵人的強大遠遠出乎兩人的意料，片刻之間，三十六虎衛已經出現傷亡，防線也已經被敵人突破。兩道身形如同箭矢一般向這邊激射而來，片刻已經來到兩人面前！
來者正是散修會的崔卓和他的副手朱天，朱天看到被斃殺當場的凌昆、呼正一夥，怒道：「哼哼！想不到我們幾個鍊氣中期的人，兩位也不放過？」
「這麼幾個垃圾，也值得盟主和我出手？要是你來還差不多？」王離亦是火爆脾氣，他與朱天歷來就不對付，毫不客氣地就懟了回去。
朱天怒道：「那我們的人死在你們天地盟的地盤上，你們作何解釋？」
王離一臉的冷笑：「解釋？你的人跑到我們的天地盟的地盤上來，是你們應該向我們解釋吧。」
「你……」朱天被王離懟得啞口無言。凌昆等人是奉了他的令，到天地盟的地盤來逮唐肥的。誰曾想人沒有逮回來，竟然全部被殺身死！
凌昆和呼正的實力皆是不俗，能夠如此輕易殺掉他們的，也只有天地盟的高手，比如眼前的郭開和王離。
崔卓看了一眼郭開，冷冷一笑：「把殺人者交出來，那個唐肥也交出來！這事就這麼算了。」
郭開終於怒了：「你說交人就交人，你說算了就算了！憑什麼？這是我的地盤，向來只有我說了才算！」
崔卓狂傲一笑：「是不是你的地盤，還要問一下我的劍答不答應！」言罷，他喚出了自己的飛劍，色青如水，淡若無痕！
郭開早已拉開架式，一桿玄陰幡已經握在手中，迎風一展，陰風陣陣，鬼影崇崇，周圍已是漆黑如墨，伸手不五指。
……
雨怒風狂，阿橫身形在黑叢林中飛掠而過，他的身體早就濕透，有雨水，也有血水。
一路上，他已接連誅殺了十餘個散修會的人，每一個都是一擊致命，血水和著雨水，濺了他一身。
在迷濛的雨霧之中，黑叢林中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就連神識也透不出三丈之外。
這樣的天氣，別說是修者，就是妖獸都會找個地方躲起來。
這些散修會的人也大多蜷縮在樹洞或是石塊下面躲避雨水，全然沒有想到，有人會在這樣的天氣來殺他們，一點防備也沒有。
阿橫手握著古劍，對周圍三十丈的一切都瞭然於心！雨中的黑叢林，正是殺人的好地方。
很快他就接近到了自己曾經的瞭望台，那棵叢林邊緣處的高大的鐵杉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