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故友(十八)
扔下鑰匙,金覃像是一灘被曬融化的泥巴癱坐在空床上。
但由於被嚇破了膽,以至於剛坐到床上木板的咔哧響聲讓他頭皮發麻的猛的彈起來,然後還是在黑暗裡摸索著坐到喻寧旁邊。
「喻寧,要不然我們報警吧?」金覃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卻得到喻寧果斷的否決:「那個地方很明顯很難從外部找到然後進入,即便我們報了警,警察找不到那個地方,我們就無法自證,還耽誤他們辦案。」
金覃心情很是急躁,他今晚怕是睡不著了,就算是耗也要熬一晚上:「那該怎麼辦,麻姨也掉下去了,現在不知所蹤、生死未卜,那個地方...那個地方太可怕了,我怕她凶多吉少……」
「我們得再找個幫手,只有我們才能找到地窟的入口。」
金覃一下就想到了合適的人選:「那就夏哥吧?他一向熱心腸,不會拒絕這種充滿正義感的事的!」
「不能是他...」喻寧沒有直接說為什麼,而是在深思熟慮后說出了另一個熟悉的名字:「如果必須找一個幫手,我希望那個人是——賀灣。」
「啊?你之前不是還跟蹤他嗎,怎麼——」金覃撓了撓頭表示不解,賀灣這個人他跟蹤了將近一個月,也沒辦法探知到他具體是個怎樣的人,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信——這個人絕對不好相處。
喻寧的雙眼迸發出自信的目光,語氣沉著且堅定:「因為他夠強。」
但是下一秒他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風吹草動,回頭突然瞪向門的方向,聲音壓的很低:「你居然追到這裡來了嗎?」
喻寧起身,快速從書桌下面的抽屜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握在手裡,又順手拿了桌子上的一卷膠布揣進兜里,最後擰開一瓶墨水站在金覃身前,眼睛死死盯著門口。
他們進來時因為太緊張忘記從裡面反鎖,如果地窟的人跟著他們一路鑽進寢室,確實有可能會在房門外偷聽。
只可惜他們回來得太遲了,寢室的燈到點就會關,他們現在面對強敵基本就是摸黑,根本沒有勝算。
但喻寧絕不會放棄,就算是死,那也要和這群殺人犯拼到底!
金覃知道喻寧已經察覺到了微笑,他也從筆筒里抽出一支鋼筆,拔掉筆帽,開始往鋼筆里注入霧元,這樣能保證他不管刺到對方身體哪個部位,都能達到貫穿的效果。
大概靜默了十幾秒,金覃只覺得這十幾秒度日如年,他恨不得直接衝出去一鋼筆扎進那個人的心臟,但同時又很害怕來的是個厲害傢伙,還沒等他看清面貌就被反殺。
「別...」那個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又像是在壓抑著什麼,緩緩推開房門:「是我,夏暉。」
直到夏暉的全貌填滿房門洞開的陰影時,金覃和喻寧這才放下防備:「夏班長?你...你還沒睡嗎?」
片刻后,三人默不作聲的圍坐在小方桌周圍,金覃已經將房門反鎖,夏暉不準備再回自己的宿舍,而是和金覃將就一晚。
聽完兩人的敘述,夏暉有些膽戰心驚。
實際上,他甚至覺得這兩人是在和他開玩笑,目的就是為了晚歸編造的理由。
但他知道,金覃和喻寧不是這種人。
方桌子中間燃著一支短小的白蠟燭,剛才金覃和喻寧回憶時用了蠟燭的一半,現在還剩大概半根食指的長度,蠟燭油淅淅瀝瀝往下流淌,呈現一個傾斜的角度,就像此刻夏暉被兩人的驚險經歷衝垮的內心。
「你們的意思是...」燭光在夏暉臉上不停抖動,映照著他那張難以置信的臉:「大白天在麻姨家裡被人擄走了?!」
「也不算擄走吧...」夏暉的反應讓金覃有些哭笑不得,雖然剛才他陳述時確實添油加醋了:「就是突然進入一個不認識的地窟,裡面陰冷潮濕、逼仄昏暗,透不進來一絲光亮。」
夏暉打了個寒顫,用手指沾了白蠟在桌子上畫著什麼:「或許我們能畫出地窟的路線,如果你們還想進去,這樣就不會迷路,用最快的速度逃出來。」
「這是個好點子!」金覃趕緊去拿了紙筆,雖然燭光很暗,但現在他的眼睛異常明亮:「我們掉下去后,眼前是一條黢黑的甬道,裡面就像城市裡錯綜複雜的下水道一般陰暗濕冷,兩壁長滿了青苔。」
他畫了兩條長直線,喻寧又拿了鉛筆過來補充:「在掉入甬道之前,我們是在麻姨家二樓靠東南角的一個房間,從上面落下也就一兩秒的事,應該不會超過四層樓的高度。除了麻姨家的兩層樓,地下也不過兩層樓的高度,甚至還沒有。」
「對。」金覃差點忘了這關鍵的一點,他感覺自己不是掉下去的,而是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拽」下去,所以速度會更快,而且當時頭暈目眩天旋地轉,他完全辨認不了方向,所以也不知道究竟甬道是何朝向。
「我們大概走了六七分鐘,是因為那裡一點光亮都沒有。」金覃認為甬道是筆直的,或者可以說這是他假設的結果。
喻寧思忖過後開始補充:「人第一次對『路』的記憶會更長一些,所以即便走了六七分鐘,那條甬道也不會有多麼長,明天我們去操場測一下距離吧。」
夏暉點了點頭,也加入兩人的計劃,拿了支筆在旁邊記上。
金覃繼續用鉛筆在紙上摩擦,他畫了一個不完全封閉的圓形,沒有封口的地方正連著甬道的口:「這裡應該是個半圓的洞,因為走到這裡頭頂就豁然開朗了。」
「裡面亮著紅色的微光,我和金覃從右邊摸著牆走,然後看到了滿牆的刀具。不只是刀具,還有其他的鋒利的工具。」
喻寧用顫抖的手在相應的位置寫上[刀具牆]三個潦草的字,他平時寫字很漂亮,但今晚的字,卻像是幾個不搭噶的線條被硬揉在一起,看起來既不美觀又缺乏男子氣概。